">伶子來听雨堂干活已經有十多天了,可奇怪的是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里的主人。不但沒有見過這里的主人,連其他人都沒見過。偌大的一個庭院只有自己一個人總感覺有點淒涼。屋子里有些盆景擺設,伶子記得剛來的時候有些葉子已經開始枯黃,桌子上也有薄薄的一層塵灰,看樣子應該是好幾天有沒有人來了。
伶子心里有些暗暗著急,自從那天晚上被楊清墨趕出房間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後來被人派遣來听雨堂給這里的堂主做丫鬟,本以為不管怎麼說也是一個堂主,可以借著楊听雨了解甚至接近楊清墨,卻不料自從來這里,那位神秘的雨堂主就從未露面。而那個夜晚,那個女子也至今沒有再找過她。
「追風,听雨還在江南沒有回來麼?」
「恩。已經派人去找她了,但是卻被打傷了送回來。」
楊清墨和楊追風進來的時候,伶子正在擦桌子。忽然發現有人進來,一緊張連抹布都掉在了地上。
「樓主好,風堂主好。」
低著頭,有些不安,他們兩個怎麼忽然來了。她日日都在等待他的出現,她日日都在想著怎樣才能接近他,可是,等他真的出現的時候,她卻忘記了該怎麼做。她暗暗恨自己的沒用。
「恩。我和風堂主過來坐坐,你先下去吧。」
楊清墨走進屋子,朝著伶子一揮手,然後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楊風追跟在在旁邊坐下。看見伶子未走,楊追風吩咐道︰「送兩杯熱茶上來。」
桌子上的茶冒著熱氣,伶子已經退下。楊清墨端起一杯來,揭開杯蓋,茶香撲鼻而來。
「泡茶的功夫倒是不錯。」
「只可惜眼力勁太差。這麼差的眼力勁,也不知道她哪里來的勇氣混進風雨樓。幸虧听雨不在,不然……」
幸虧楊听雨不在,不然已她喜怒無常的性格,伶子又這麼的差的眼力勁,估計早死了不知多少次了。楊追風盯著空蕩蕩的門外,有些出神。自己好像有點想念楊听雨了,畢竟她也是自己的親妹妹。
「說到听雨,她可是越來越令我失望了。是不是我平時給你們的權利太大了,你們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有半個月了,但是一想起這件事,楊清墨依舊有些不愉快,放下手中的茶杯,轉過頭看盯著楊追風。他,可以不介意任何事,唯有關于楊絲絲的事情,他不能忍,也忍不了。
「听雨做事向來那樣,玩笑有點過分。不過,有些事,您是不是也該能放下了?你能容忍伶子活到現在,也有絲絲的關系吧。」面對楊追風凌厲的眼神,楊追風沒有絲毫的懼意,「而且,你究竟對听雨說了什麼。能讓她突然出走不想回來,你傷她也不輕吧。」
「你這是在責備我?惹惱了我,她還能活著,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了!」楊追風只是笑著搖搖頭,楊清墨站起身來,臉上的怒意猶存,「你也要惹我生氣?」
「不敢。」
語氣依舊平淡,沒有一絲畏懼的樣子。
「讓人告訴听雨,一個月之內不能回來,我會找人取代她的位置。風雨樓不需要任何一個吃閑飯的人。另外,那個女的,送給你了。讓她明天開始去追風堂干活好了。」
楊清墨出去片刻,伶子便進來,依舊是低著頭,一副卑微的姿勢,細聲說道︰「樓主讓奴婢以後跟著風堂主。」
說完,抬頭看看楊追風,她正靠在椅子上,雙手抱胸,閉著眼楮。听見伶子說話,也不做聲,仿佛剛剛什麼都沒听見,屋子里又陷入沉寂。看著楊追風毫無反應的樣子,伶子心里有絲絲不安,這個風雨樓究竟是什麼地方?都是一群怪人。
「既然樓主叫你去追風堂做事,你還不去收拾東西?難不成是想讓我幫你收拾,在風雨樓做事,想要活命,首先要學的聰明些。」
見到伶子半年沒有動靜,楊追風終于有些按耐不住了,皺著眉頭不悅的開口,同時心里也在想怎麼會這麼笨。這麼笨這麼膽小的女人,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才讓她有勇氣想要混進風雨樓?
經過楊追風的提醒,伶子匆忙回自己的屋子胡亂的收拾了幾件衣物,再次站在楊追風面前時,身後已經多了一個包裹。
「堂主,我已經收拾好了。」
伶子抬起頭,說話聲也比之前更自信。楊風追睜開眼楮,走到伶子面前,上下打量著,前後不過一刻鐘,面前的女子卻像是換了一個人。有點驚奇有些欣賞。見到楊追風這般圍著自己看,伶子已無半點不適,反而笑看著楊追風。
「堂主還有什麼問題麼?」
「啪啪啪!」掌聲響起,「好!我就喜歡這樣子,跟我回追風堂。不要讓我失望,你想要的我也可以幫你。」
「多謝風堂主。」
伶子微笑著說。剛剛收拾東西的時候,伶子已經想的很清楚。自己既然決定了要來這里,要查出自己父親的死因,就應該好好地,畏懼膽怯什麼的都應該拋到一邊。她要振作要勇敢,要好好地在這個風雨樓里生存下去,還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父親,相信我,我可以為你報仇的。
門,輕輕掩上,一切都變得空蕩蕩的,盡管這里有人的時候也不見得十分熱鬧。窗外一陣風吹來,一片葉子落下,正好飄在楊听雨常臥的軟榻上。曾經多少次她斜躺在這張軟榻上,斜看眾生,談笑間,決定他人生死。
松開手中的落葉,看著它慢慢沉入湖里,然後隨水漂流遠離。
「花自飄零水自流,人該何處去?」
楊听雨喃喃念著,自從上次從楊清墨書房出來以後,她連行李都沒有收拾,一個人找了匹快馬,來到這江南。這里有一處她的私宅,叫听雨小築。多年前,她在一次任務中身受重傷,躲在這里一件廢棄的宅子里面,差不多是自生自滅了五六天,才勉強活下來。後來,她買下那棟宅子,稍微裝飾了下就變成了听雨小築,作為自己來江南歇腳療傷的地方。
如今,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可是心里的傷……楊清墨說的沒錯,不是每個人都和自己這麼傻。
她,當她是世界上唯一的牽掛與依靠,可是她只當自己是一起效命听雨樓的同僚。
她,為了她可以不顧一切,可是她的來信中,卻連幾句短短的關心都吝嗇。
她,覺得她們應當生死與共同進同退;可是她覺得她們還是各安天命。
「如果,我就一直在這里不回去,有一天楊清墨派人來清理門戶,那個殺手會是你麼,追風?」
「呵,我知道你會來的。我知道,你不會手軟的。我不知道,我現在是不是應該躲得遠遠的不讓你找到我。」
「不,不對。我是誰?我是楊听雨,我是听雨堂的堂主楊听雨。我連楊清墨都不怕,又怎麼能怕你呢?」
秋風瑟瑟,落葉飄飄,痴人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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