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賭坊,雅間。
時隔一月,再次坐在這間屋子里,陳飛覺得一切就像做夢一樣。而且是一個噩夢,在這個夢里,自以為是的自己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然後醒來,發現原來的一切是那麼的可笑。
「這回,你又想怎樣。上次你已經輸了。」
楊清墨就坐在陳飛的對面,楊追風站在楊清墨的後面,雙手背在後面,兩眼看著牆壁面無表情。屋里,只有他們三人。
陳飛笑了笑,從口袋里模出兩瓶藥,擺在桌上,指著那些藥說道︰「上次我是輸了,我也輸得心甘情願。但是被我弄丟的人,我卻要負責將她救出來。這兩瓶藥,有一瓶是有毒的,敢不敢嘗一嘗?若是你選到了有毒的那個,我把解藥給你,你將伶子還給我。若是選到無毒的那個,算我又一次輸了,我這條命給你。」
陳飛一本正經的說著,但是听完了以後,楊清墨卻是哈哈大笑起來,就連站在他身後的楊追風都露出了不屑的表情。笑了良久,幾乎岔氣,楊清墨忽然手一揮,兩瓶藥被掃到地上,瓶子摔碎了,里面的藥粉也撒了一地。
「呵!你能不能有點新鮮的玩意?況且,你以為你憑什麼跟我賭,你的一條命?你能告訴我你的一條命能值幾個錢麼,還能在天真一點麼?」
「你!」
時隔一月,再次坐在這件房間,他以為他可以贏,至少就算輸,也可以輸得漂亮,輸的要人尊重。可是他錯了,別人根本就不屑于跟他賭,他連輸的資格都沒有。
楊清墨端起茶杯低頭喝茶,楊追風臉上的冷笑猶在。他以為他是個人物,可其實他什麼都不是。滿滿的失落感在心頭,陳飛暗暗的責怪著自己的天真自己的無能,可是伶子卻還在她們手上。
「對不起,打擾你們了,不過,我一定還會再來的!那一天一定是你們請我來。」
咬咬牙,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忍氣吞聲。臨走時,他卻又沒能忍下那口氣,說出了那樣的豪言壯語。楊清墨只是笑笑,抬起頭來像楊追風使了個眼色。陳飛忽然覺得一陣風刮過,然後就看見了楊追風擋在了自己的身前。
「陳飛,早一個月前你在這里的時候我就警告過你風雨樓不好惹,可是你還偏偏要來惹。放過你一次,你以為我會那麼簡單的放你第二次?」楊清墨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來走到陳飛前面,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說道︰「你不是想在跟我賭麼?給你一次機會也未嘗不可。幫我殺一個人,殺了她,那個女人還給你,听雨堂堂主的位置也是你的。」說到這里,稍微頓了頓,轉頭看了眼楊追風,只見她面色如常,目視前方沒有絲毫異樣。「若是殺不了,也還是那句老話,生死有命。你要是命大,能逃得了便逃了,若是一不小心,丟了性命,風雨樓概不負責。怎樣,這回需要考慮幾刻鐘?」
最後一句話,就像是致命一擊敲在陳飛的心上,將他的理智完全擊碎,沒有任何思考,不問殺誰不問為什麼要殺,那一聲「我跟你賭!」幾乎是月兌口而出。就算不為了自己,單單是為了伶子,他也要賭一場。
「好!」楊清墨十分欣賞的拍起手來,「你果然沒讓我失望。追風,你來告訴他殺的是誰,在什麼地方,有什麼要注意的。」
楊清墨已經離開,此時屋子里面就只剩下陳飛和楊追風兩個人。但是陳飛卻覺得更加壓抑了。楊清墨和楊追風兩人身上是兩種完全的氣場,如果楊清墨給人的感覺是不怒自威的壓迫感,那麼楊追風身上的就是戾氣,嗜血的戾氣;一種是如臨大敵的緊張,另一種卻是置身修羅場的絕望。兩人同時在場的時候,你感覺不到楊追風身上那種戾氣,不是因為她被楊清墨的氣場所壓攝住了,而是她自己收斂了起來。陳飛還從未見過一個女人身上有這麼重的戾氣。
「你要殺的人叫楊听雨,女。現在在江南一處宅子里。听雨擅長短劍和輕功,弱點是不適持久戰,與她交手越拖延時間勝率越大。」
「楊听雨,和听雨堂是什麼關系?你叫楊追風,是追風堂的堂主,那她應該是听雨堂的堂主吧。怎麼,她做錯什麼事情了,像個喪家之犬……」
話還未說話,陳飛忽然感到一道寒光錯是兩道寒光,一道是楊追風的短劍,現在已經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另一道是比劍更凌厲的目光,射在自己的臉上。
「不該問的,不要問。你若是有命回來,可以再問問樓主,現在,作為一個外人,你不可能在我這里得到任何關于風雨樓的內情。去收拾東西吧,听雨的住址,我稍後派人送給你。」
脖子上的短劍慢慢被拿開,陳飛覺得楊追風這場火發的有些莫名其妙,心里更有點不平衡。憑什麼一個小小的堂主而且還是女人也敢對我這樣,不過一個月,我也是堂主了,到時候說不定誰來巴結誰。
收回手中的短劍,楊追風**果的無視了臉色鐵青著的陳飛,轉過身蹲下去看著剛剛被楊清墨掃落在地的兩個瓶子。伸出食指在其中一堆粉末上蘸了蘸,湊到鼻尖細細的嗅嗅。拍拍手冷笑著站起來。
「這種毒,連風雨樓里面一只耗子都毒不死,就別來丟人了。」
連日來在此所收到的屈辱向決堤的洪水一般爆發,未出師之前他是師父引以為傲的徒弟,出師之後行走江湖,他是被別人稱贊的英雄俠士。可是自從來到風雨樓以後,接踵而來的卻是各種各樣的羞辱,尤其是今天,居然連續兩次被一個女人嘲笑。
失去理智的陳飛揮起自己的拳頭向楊追風砸去,半空中又化拳為掌。分明感到背後有一股勁風朝著自己襲來,楊追風卻絲毫有沒有閃躲。肩膀處碎骨般的疼痛,整個身體一陣麻木,一口熱血明明已經涌上了喉嚨,卻還是生生被她壓下了心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今日便就給你一個下馬威吧。
而這邊陳飛受到的震驚更是不小,盛怒之下的他用了差不多八成的功力。如果說這一掌因為速度的關系,楊追風沒有躲掉他不奇怪,雖然若是楊追風知道了他的這個想法一定會笑他無知。可是,能站在原地生生不動接他一掌還穩穩站在原地不動的,楊追風是第一人。而且,剛剛那一掌落實的片刻,他也感覺到了有一股力道從楊追風身上反彈過來,並且震傷了自己好幾處經脈。
轉過身來,右手間已不知是什麼時候多了一枚暗器。
「左邊。」
兩個字輕輕吐出,話音還未落,陳飛還未反應到是怎麼回事,左耳邊一陣疾風,一縷黑絲落下。師父曾經說過,天下武學無堅不破唯快不破,他一直沒太明白這句話。可是今天,今天他終于知道了什麼叫唯快不破,那是眨眼間的生死。
「武功不錯,就是反應慢了點。跟听雨交手,活個三招,或許沒問題?」
楊追風也已經離開屋子,陳飛跌坐在凳子上。他覺得,楊追風給他帶來的已經不僅僅是羞辱那麼簡單了。他忽然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在忽然間崩塌,他以前究竟是多麼的自以為是?他自以為很厲害,自以為可以幫伶子潛入風雨樓,自以為可以知道風雨樓里的秘密,可是到頭來,他連听雨樓里的一個女人都比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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