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徐徐的在無人的小路上顛簸著,車廂內的空氣有些沉悶,想掀開車簾透透氣,一陣冷風進來,伶子打了個機靈將車簾放下,外面略冷。
「陳飛,陳飛,停下來,我有話對你說。」
輕輕的撥開一道縫,小聲的對馬車外面的陳飛喊道。
听見了伶子的呼喊,陳飛將馬車停下來,轉過身掀開車簾坐進去,車內車外還真是兩個人世界,外面凍死了,但是車內卻是十分暖和。
「怎麼,餓了?再忍忍吧,應該快進城了。明天,我們就能到了。楊清墨跟我說過,追風堂和听雨堂最大的區別一個是追風堂善用淬毒的暗器。按照這個說法殺你爹的應該是听雨堂的殺手。你記著,這次不管我能不能殺了楊听雨,你都不要再回那個地方了。如果我能贏,等我成了听雨堂堂主以後一定會調查你家的案子的,包括買凶的那個人我也不會放過他。若我失敗了、若我失敗了你更要快些走。去找到你哥哥,告訴他不要在想著報仇的事情了,敵人太可怕。」
話語中帶著一絲淒涼,陳飛心里也很清楚這一去他的勝算不過五成。不過,不爭饅頭爭口氣,即便是只有五成的勝率,他仍舊要搏一把。他在風雨樓所受的屈辱一定要十倍百倍的還回去。況且,今日這一逃,日後傳出去,他又顏面何存?
「陳飛,你走吧。不管凶手是不是楊听雨,終究是我鐘家與風雨樓的恩怨,你沒有必要冒這個險。你能幫我到這個份上我很感動,你我萍水相逢,你就願意這樣相信我幫助我,我已經無以為報,不想再拉你趟這趟渾水了。」
「可是,都已經到這個份上了,你就打算放棄了?那麼這樣,我們之前冒著生命危險,又受了那樣多的屈辱是為了什麼!」
溫柔的握住伶子的雙手,深深地嘆了口氣。陳飛想起初遇時的畫面,雷電交加的夜晚,荒涼的郊外一座廢棄的破廟中,那個蜷縮在佛像後面低聲哭泣的女子。就是那一眼,讓他心疼了一輩子。
一般會在這種破舊地方躲雨的人都是窮苦人家,但是這個女子看上去衣著華麗,簡單的舉手投足之間也都顯露著一種大戶人家千金小姐的氣質。可是她為什麼會一個人躲在這種地方哭泣?
後來,她告訴他,她姓鐘,叫鐘顏。她本有個十分幸福的家庭,有疼愛她的父母兄長,家境也很殷實。父親曾經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氣,不過早在二十年前就退隱江湖了。可是,一夜之間突生變故,父親死于非命,母親過度驚嚇和傷心不久病死。有前輩高人懷疑父親是死于風雨樓之手,兄妹兩到處求助,可奇怪的是那些親朋好友一听是風雨樓都紛紛推月兌,有些人甚至直接翻臉不認人。世態炎涼,哥哥一怒之下決心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收拾了包袱隨高人學藝,留下一筆錢財要自己找個普通人家嫁了。後來一番顛沛流離自是不須多說,幾番折騰之前就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那時候的陳飛也是初出江湖,哪里知道風雨樓是什麼地方。一番詢問之後才知道風雨樓在江湖頗有名聲,但是奇怪的是他們似乎從來不沾惹江湖之事。一個從不過問江湖事的地方,卻在江湖之上頗有名氣,而且能讓鐘家所有的江湖朋友听到他風雨樓的名號以後都袖手旁觀。其間,定有貓膩。
為了揭開其中的貓膩,也為了那一眼的凝望,更為了自己能夠在江湖一鳴驚人,陳飛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幫助伶子。
回憶起曾經,一切都變得如此戲劇化。風雨樓的秘密他知道了,原來這里表面開賭場開妓院里面卻是殺手組織。可是這樣的話,無憑無據有人能相信他麼?鐘家的慘案,風雨樓只是一個工具,幕後的真凶又究竟是誰?他有太多為解開的疑慮,怎麼能在此刻突然離開。
「我已經陷進去了,是我自願的。而且,我不單單是為了你,我也是為了我自己有一天能夠在這片江湖中闖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下。風雨樓的水太深,就連一個小小的堂主都讓人感覺高深莫測,你還是離開比較好,趁著這次機會。或許,你不一定能逃掉,但是若是試也不試就真的沒機會了。我相信不管是你的父母還是兄長,都不願意你為了他們將自己也搭進去。」
暖暖的陽光,呼嘯的風,廢棄的小路上停駐的馬車里時不時傳出一男一女的爭吵。這一畫面雖然沒有人看見,卻早已被某人算中。
「你說,他們這一去,還會不會回來?」
楊追風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正在等待答案的楊清墨,繼續擦拭著自己的短劍,一邊擦一邊想。過了良久才停下手中的活,晃了晃手中的劍,古樸的劍刃泛著如一泓秋水般的暗光,她滿意的將劍歸鞘,別在腰間,而後緩緩開口說道︰「伶子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六年來,听雨的劍下還沒有過活人。」
「是麼。兩個多月前,我剛從她的劍下活過來。」
「那又怎麼樣?就算捱過听雨的那一關,他們也不一定會回來。你讓陳飛帶著伶子一起,擺明了不就是要讓他們兩個一起逃麼?」
「錯,是讓伶子逃。至于陳飛麼,但願他能知趣的回來。我猜,他們兩個現在一定是在商量到底要不要回來,你信麼?」
楊清墨又換了個坐姿,拂了拂衣袖,臉上掛著一絲得意的笑,他相信,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商量,商量有用麼?你注定的事,他們商量有用。伶子那邊的情況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陳飛若是想逃走,他就真的回不來了。不過我倒是在想,如果一個月之內,即便陳飛回來了,他若是沒殺的了听雨或者沒帶回伶子,他也是活不下去的吧。」
「看心情吧,盡管他現在很廢物,武功馬馬虎虎,膽識也就那樣,還有點自負。不過,我總覺得他是有用之才,好好雕琢一番,會是一塊美玉。不過,他中毒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哦,那天我差點喝了那杯你沒動的茶。」
楊追風淡淡的說著,抬眼看了一眼楊清墨,兩人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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