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已過,可是天才蒙蒙亮。天空飄著片片的雪花,地上已經覆上了一層雪白,看來這雪已經下了好一會了。
路口早點攤的小販搓了搓雙手,這天真是越來越冷了。大清早的又這麼冷,攤子上只坐了一位客人,桌子上還擺了一把劍。小販笑嘻嘻的走到旁邊坐下來帶著幾分諂媚的說道︰「客觀原來也是江湖人士麼,你看前面沒有,對,就是那棟小樓房。」邊說還邊指著前面。
座位上的客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剛剛一來他就注意到了那件屋子,這一條街算是這里的貧民區,整條街都是破舊不堪的平頂屋,唯有那座房子,兩層的小築在這條街看起來已經是十分另類了,從外面看,估計主人在裝修上面也花了不少心思。不過有些奇怪的是這家人裝修的風格有些詭異,從這邊看去整棟樓都是灰色的,而且是那種死灰,略顯陰森。
「這棟樓,有甚麼特別之處麼?」
「喲,這位爺哦,我可告訴你小的我在這里做了快十年的生意了,這里一直是窮人住的地方,所以你看這一帶都是破破爛爛的平瓦房。我現在指給你看的那間屋子大概在六年前吧也是的,甚至有的都沒人住。不過忽然有一天,有個人收了那間廢棄的屋子,還一並買下來相鄰幾家人的屋子,好一番裝修就變成現在這樣子,有樓房有院子,嘖嘖。這年頭有錢人可真奇怪,這麼地方買房子不好,偏偏選了這麼個偏地界,跟一群窮人擠在一起,裝修也裝的這麼灰不溜秋的。有時候早上起霧,看過去那可滲人勒。」看見有人對這個話題有興趣,小販終于找到機會打開話匣子,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潤了潤嗓子接著說道︰「這屋子看著滲人的另一個原因就是沒人住,太冷清了。」
「怎麼會沒人住?那主人花這麼大的價錢做這個屋子是為了什麼?」
「是啊。小的在這里這多年了,自從這屋子搭起來以後就一直空著。偶爾會有一個女人在這里歇兩天就走,一年三百多天,這屋子有人的時候不超過二十天。不過,前段時間,三個月前的樣子吧。那個女人又來了,這一來就住到了現在就沒走了。哎喲,說道這個女人呢可厲害了。看上去像個小姑娘精瘦精瘦的,但是腰間可別著一把劍,整天也不對人笑。剛來沒多久的時候有人來找過他,嘖嘖,比她高了大半個頭的壯漢啊,可是直接被丟出院子的。出來的時候趴在地上還在吐血。」
「哦,看來這間主人也是江湖中人。」
客人自言自語道,按照這個小販的描述,這里的主人倒也挺有意思,不過可惜不是自己找的那個人。
說話間,那棟屋子的院門開了,走出了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女子。女子看上來今年也不過雙十出頭的年紀,但是雙眉緊鎖,雙眼目光如炬,臉上不帶一絲笑容,腰間如那小販所說掛著一把短劍,撐著一把淡青色的油傘。此女,不是楊听雨又是誰。
這里是大多都是窮人,總是有不知道會從不知道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乞丐。楊听雨遇過幾次,總是能在乞丐纏上自己的時候迅速的躲開。不過對于這些乞丐,一般遠離了也就算了,她也不會動怒殺死他們。
「姐姐,姐姐給點吃的吧,我已經兩天沒吃飯了。」
看見這個小女孩的時候,楊听雨有那麼一瞬間的呆滯,髒兮兮的小女孩,頭上匝著雙馬尾,不過匝了和沒匝是一樣的,因為實在是太髒太亂。沒進入風雨樓之前,她和楊追風也過了一個月左右這樣的日子。父親忽然不見了,家里所有的食物都沒有了,開始的時候左右鄰居還會因為覺得這兩個小女孩可憐給她們點吃的接濟一下,但是時間久了,誰都不是活菩薩。她和楊追風開始乞討,跟那些比他們高一個頭的小乞丐搶地盤打架,每天弄得全身都是傷,然後回到家里相互安慰哭泣。那個時候的她不過五六歲,比這個女孩子還小上那麼一點。
就是那麼一瞬間的呆滯,小女孩已經踉蹌著跑到她的身邊,扯著她的一角。楊听雨皺了皺眉,一陣惡寒涌上心頭,飛起就是一腳。這一腳踢得不輕,小女孩被踹出幾丈遠。
「你這人怎麼這樣!人心都是肉長的,不給吃的就算了何必傷人。人家只是一個小女孩而已。」
抬眼看去,早點攤上的那位客人已經拿著刀走出攤子,站在離自己七八丈遠的地方怒視著自己,而那個小販卻已經不知道躲在了什麼地方。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又妄自悲天憫人給誰看?你若是有那麼好的心,她在這這麼久了你為什麼不講你的那份食物給她。」
冷哼一聲,也不理會那個躺在地上的小女孩,更加不將半路殺出的不速之客放在眼里,目視前方接著向前走去。
「站住!」
不速之客手中的劍連著劍鞘一起橫在面前,此時走進了楊听雨仔細了打量了下面前的男人,只覺得有些眼熟,但卻一直想不起是誰,當然她也懶得去回想。
「今天我鐘某人在此,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鐘某人,原來是他。鐘定的兒子,鐘顏也就是伶子的哥哥。家破人亡,妹妹作為一個弱女子都想方設法的要混進風雨樓報仇,可是哥哥卻居然還有閑情逸致在這里行俠仗義。哼,楊听雨不禁有些嗤之以鼻。或者,追風曾經說過陳飛大概也就是最近一段時間就會行動了。陳飛和鐘笑是否是同一個人?或者他們認識,鐘笑來了,陳飛人呢?
「交代?」楊听雨自問不是什麼好人,但至少她可以大大方方的承認自己真小人真惡人的身份,最惡心的便就是一些偽君子。她最討厭與這樣的人打交道,殺他們都覺得會髒了自己劍。從懷里模出一錠散碎銀子,往地上小女孩的方向一扔,淡淡說道︰「你若不是來找我的就可以讓開了,否則……我不屑與你交手,但不代表我怕你。」
楊听雨隨手拋出的散碎銀子卻是小女孩今生都未曾見過的巨款。強忍著那一腳帶來的劇痛,撿起地上的銀子站起來,走到鐘笑跟前,笑著說道︰「大哥哥沒事的,只不過摔了一跤而已,沒事的。另外,也謝謝姐姐啦。我要趕緊回家把這筆錢給阿爹阿娘,今年過冬有新衣服穿也有肉吃嘍。」
小女孩攥著銀子蹦蹦跳跳的走了,留下了一臉燦爛的笑容。只是誰也沒想到,那張一臉天真笑容的臉的主人,只活了十天。大夫診斷的時候說是因為傷了肺腑,沒有及時醫治的原因。
「你還不走,莫不是真的想與我打一場?」
「哼。」
鐘笑收回手中的劍,瞪了一眼楊听雨,女子長得再美麗又如何?終究不過是蛇蠍心腸罷了。而楊听雨仔細環顧了下周圍,路邊的早點攤上的確是只有一份餐具,他真的是一個人來的?真的僅僅是路過然後順便路見不平了麼?
「對了,鐘大俠,提醒你一下。以後路見不平之前最好先想想自己,想想自己家的恩怨了結了沒有,想想自己的家人是不是安全著。」
這句話像一根針般刺在鐘笑心上,造成會心一擊。他的確是連自己的事,自己很多的事情都沒有處理好。父仇未報,妹妹也沒了消息。本來是在山上學藝,但偶爾一次巧遇又追了一個算命老人一路來到這里,只因為他覺得那個算命老人可能會知道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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