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子靜靜地坐在窗前對著簡單的行李發呆,半個時辰之前,楊追風派人告訴自己,讓自己收拾一下行李。可是有什麼好收拾的呢?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過是一個人加幾件換洗的衣服。
伶子忽覺得有些可笑,半年前自己還是堂堂鐘家大小姐,受到眾星捧月般的疼愛,可是仿佛就是一夜之間,爹死了,娘也跟著去了,哥哥也不見了。一夜之間,她幾乎變得一無所有。到現在為止,她可以信任可以依賴的只有陳飛一人。可是,陳飛與她也不過是萍水相逢。兩人非親非故,他真的是一個可以一直信任下去的人?自己真的就可以一直這樣依賴著他?
「夫人,風堂主在門口等你,讓你快著點收拾。」
「恩。就好了。」
站起身來,有些留戀的看著這間屋子,雖然自己只搬進來五天,但是這就要離開,卻也有些難過。看著畫上的女子,更是少不了一番感嘆。究竟是自己太沒用,徒有一張和畫中人有七分相似的面孔也抓不住楊清墨的心,還是男人都太虛假,一邊說自己念念不忘一個女人六七年,轉身就可以將另外一個女人攬入懷抱?
走到門口,楊追風已經套好馬車,坐在車前等她。她目視前方,面無表情,即便是伶子來了也沒有轉頭看一眼,只是淡淡的說道︰「需要先找陳飛嗎?」
伶子跳上車,坐進車里,沉吟了一下,終是決定道︰「算了,不找他了,他該有他自己的新生活。不過下次,風堂主若是見到陳飛,仍是要勞煩你代我說一聲謝謝。」
自己的路終究是要靠自己走下去,況且,未來指不定是怎麼樣的。她已經拖累了陳飛這麼久,不能再耽誤他了。
楊追風點了點頭,然後馬車徐徐前行。伶子掀開轎簾,看著風雨樓在後面越走越遠。自己終究還是未能幫父親報仇,她甚至連那個花錢買凶的人都不知道是誰。而且,這一去,應該就真的回不來了吧。現在想想,只恨自己是個女兒家,只恨自己太沒用。
「吁……」
馬車緩緩停下來,已經到了城外。伶子背著行李跳下馬車,楊追風取下腰間掛著的錢袋,丟給伶子。
「一百兩黃金,應該夠你花了。」
收下楊追風給的金子,過了半晌,伶子終于還是鼓起勇氣問道︰「風堂主,臨走之前,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楊追風沉思了一下,點頭答應。
「我想問問半年前,蘇州鐘家,究竟是誰下的殺手。」
「半年前,蘇州,鐘家?應該是听雨吧,我記得那時候她去過一趟蘇州。」楊追風想了想回答道,楊听雨去哪里任務她一般不會過問,因為那都是听雨堂的事。不過半年前楊听雨的確去過一趟蘇州,還給自己帶了一個玉雕的簪子,說是那里的特產,覺得好看就買下來了。
「不是,我是想問,幕後指使的人是誰?」
伶子有些焦急的看著楊追風,若是能從這里打听到什麼,那麼也不枉自己半年來的努力了。接下來的時間,只要自己勤加練習武功,終有一天,她也可以為父報仇的。雖然,殺掉楊听雨是沒什麼可能了,不過,說到底,楊听雨也只是一個殺人工具罷了。幕後買凶的人,才是最該找的。
「不知道。」楊追風無情的斷了伶子的期望,不過她倒也沒撒謊。這件事發生的時候,還是楊听雨在的時候,楊听雨雖然很在意她這個姐姐,倒也不會無聊的告訴她自己受誰所托殺了什麼人。就算她有這般無聊,卻也不一定知道。因為,大多數情況,都是楊清墨直接告訴她們最近要殺誰在什麼地方。「這件事,就算你去找听雨,她也不一定知道。你若真想知道是誰,不如再回來吧。征服楊清墨,或許,他若是沒有忘記半年前的事情,或許會告訴你也說不定。」
伶子臉色慘白,最後的希望也斷了。臉上還有意思苦笑,無奈的說道︰「回來?能有這個機會嗎?他因為不想見我,新婚之後躲了我五天,現在直接又將我送走了。算是徹底無緣了。我要怎麼回來?」
「怎麼回來,要靠你自己想辦法了。我只告訴你,不是沒有這個機會,你若是一個聰明人,自然會有辦法回來。反之,就算我告訴你了,你回來也沒用。說不定最後還要在這里枉送了大好青春。」
伶子盯著楊追風,這個女人真是越發的高深莫測。自己的親妹妹被楊清墨追殺,她不但無動于衷,甚至還可以大方的教陳飛應該如何應對楊听雨;可是如今看來,她多次有意無意的幫助自己,看起來,她和楊清墨的關系似乎也不是那麼和諧。
「風堂主,你和楊清墨到底是什麼關系?」
「此話甚至好笑,追風堂與風雨樓是什麼關系,我與樓主便是什麼關系。好了,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告辭了。但願,不久的將來,我可以在風雨樓中與你再會,不要讓我失望。」
「對了,風堂主。其實,雨堂主,她很想念你。從江南回來的時候,她讓我問候你一聲。」
這句話,伶子一直想說來著,只是沒找到機會,今日正好說道楊听雨便想起來了,反正以後應該不會見面了,還是說了吧。
「哦。知道了。」
她淡淡的答應著,仿佛,那不是一句千里之外的問候,而只是一句簡單的你吃過飯了沒有。看著楊追風如此冷談的態度,伶子莫名的有些心酸。楊听雨再狠,畢竟還是有感情的人,至少她心里還有一個姐姐。可是楊追風呢?她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或者,她根本就沒有心?
「楊听雨真的是你的親妹妹?」
「嗯。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可是,那又怎麼樣?我跟她是一起沒了父母的,她六歲進風雨樓習武,我也是六歲進風雨樓習武;她十六歲的時候去殺第一個人,我也是十六歲的時候開始的殺手生涯。她這七年來,刀山火里面過,我又何嘗不是?誰,又有資格去同情誰掛念誰呢?她若是不能好好照顧自己,我就算保護得了她一次,又怎麼能護得了她一生?況且,我跟她誰都不欠誰,我來護她誰來護我?她若是能早早的看清這一點,也不至于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你看陳飛,為了你差點連命都沒了,可是又有什麼用。你想得到的,想知道的,都得到了知道了麼?自己若是不夠強大,就不要充當什麼救世主了。」
楊追風駕著馬車慢慢消失,留下來的只有一地的塵土與一包黃金。至于她的那番話,伶子始終還是表示疑惑。她說自己有機會再回去,可是自己要如何回去?硬闖風雨樓嗎,估計還沒見到楊清墨也就弄死扔到荒郊野外了。況且,就算自己見到了楊清墨又怎麼樣?真的能回去嗎,若是能回去,楊清墨又何苦費這麼大的力氣送走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