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真他娘冷得邪乎。」
藍盾看守所一名年輕小警察鑽進值班室,放下手中地洗漱用具,不停地搓著凍得發紅的雙手嚷嚷著,「都快立春了還這麼冷。」
「年紀輕輕的這麼怕冷,相當年我這麼大的時候,那知道什麼冷!來,剛沏好的熱茶喝一杯暖和暖和。」一名伏在辦公桌上寫著什麼的兩鬢花白的中年警察說道。
年輕小警察撇撇嘴,很不以為然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錢叔,您年輕的那個時代,物質匱乏,就是冷也得忍著,說出來有啥用?按如今的話就是窮裝光棍充好漢!」
「小子,怪詞還挺多,自己體質弱不說承認,還找恁多理由,你瞅瞅昨晚押回來的那個犯人,你瞧瞧人家那身板,「嘖嘖」穿得不見多,也沒你樣的,里三層外三層還凍得嘶溜哈拉的,小同志沒事少聲色犬馬點,有時間多鍛煉身體吧!」中年警察寫完最後一個字挌下鋼筆,略帶戲謔道。
「得得,錢叔你少埋汰我吧!就我這一個月的工資還聲色犬馬呢!馬犬色聲還差不多。」年輕小警察吐掉嘴里的茶葉,惹有所思地道︰「你還別說錢叔,昨天壓回來的那個叫李衛國的犯人,我咋瞧著不像壞人呢?咋就判的那麼快?」
「吆喝,你小子行啊!還學會看相了?難到說,非要臉上寫著壞人兩字,才算是壞人?」
「不不,錢叔我不是這個意思。」年輕小警察辯解著,「你看吧,以前押來咱這的嫌疑犯不是賊眉鼠眼的,就是目露凶光,你再看那李衛國,一臉君子坦蕩蕩,那有半點匪氣?听說他還被市里‘見義勇為’表彰過。」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不要以貌取人。」中年警察雙手捂著,滿是茶漬的搪瓷缸道︰「唉,現在的社會啊!」
年輕小警察看中年警察欲言又止地樣子,知道有料剛想追問內幕,值班室里響起了一陣鈴聲。
看守所值班室緊著出入口的大門,大門一般都緊鎖著,但有時會有親屬探視犯人,所以就在門口按裝了一個門鈴。
中年警察看了看掛在牆上的石英鐘,指針已八點整,正是開始探視的時間,這可是年前最後讓探視的一天了,中年警察笑了笑道︰「還挺準進的啊,小馬去開門看看。」
年輕小警察答應了一聲,從牆上摘一個串,滿是鑰匙的鐵制圓盤,抖得‘嘩嘩’之響,打開了大鐵門下的一扇小門一看,外面來了兩個人,他還都認識,這兩人這幾天沒少往著跑,正是律師呂曉松和他的助手。
「吆,是呂律師啊!來得挺早啊!」
呂曉松扶了扶戴著地金絲眼楮,禮貌地微笑道︰「早,馬警官。」
馬警官讓身讓呂曉松和他的助手進來,道︰「怎麼著?呂律師來還是為了那件案子?」
呂曉松道︰「是的,我來和嫌疑人見一面。」
律師來見嫌疑犯,小馬他不能攔著,人家走的是正常法律程序,但他心里可就不那想了,都判了還來見有什麼用?但嘴上還是說道︰「行啊,走去值班室登記一下吧。」
按著律師和嫌疑人會面的程序,呂曉松掏出辯護律師持律師執業證書、律師事務所證明和委托書或者法律援助公函,做了詳細的登記,由小馬帶著來到會面室,小馬就去監號提李衛國去了。
不大會兒,穿著囚衣外罩的李衛國戴著手銬,由小馬和另一名警察押送了進來,李衛國在呂曉松對面坐下,對他笑著道︰「你好,呂律師。」
呂曉松看著一夜未見,略顯頹廢地李衛國也笑了下,「你好衛國,昨夜過的還好吧!」
作為律師的呂曉松,代理過很多刑事犯的案子,大多人在判刑後都會程現得很頹廢,故有此一問。
李衛國淡淡地笑了笑道︰「沒什麼好不好的,昨夜我睡的很香。」
但他雙眼布滿的紅血絲出賣了他,李衛國昨天晚上幾乎輾轉了一夜,他想了很多,想到了為自己擔驚受怕的劉媽媽,想到了一起長大的兄弟王志堅和楊賀強,想到了女友許詩然,想到了孤兒院的孩子們,還想到與自己這次牢獄之災相關的很多人。
呂曉松看破但沒說破,他遞給李衛國一支煙,幫他點燃說道︰「那就好,我這次來是想征詢一下你的意見。」
「哦,什麼意見?」他深深地抽了一口問道。
呂曉松道︰「因為時間的倉促,這次庭審沒能讓你勝訴,實在抱歉,我想……」
「如果你是來道歉的就免了,我不在意這些,真的。」沒等呂曉松說完李衛國打斷了他,很真誠地說道。
「不,不。」見他誤會自已的意思,呂曉松說︰「我是想征詢一下,二審時,你可以提出上訴,我想再次成你辯護人。」
原來呂曉松來是想幫助自己的,李衛國很是歉意,但他經過昨晚一夜的思考,根本就沒打算提出上訴,他要用自己的辦法去解決,那個顛倒黑白的狗官李衛國決定不放過一個,他要讓他們為此付出代價。
「呂律師,謝謝你的好意,我不想上訴。」李衛國很淡然地道。
「什麼?什麼?」
呂曉松以為自己听錯了,明明是被冤枉的還不上訴,他做律師這麼多年可是第一次听說,就是那些罪大惡極的死刑犯,在終審沒下來前,也會提出上訴,爭取終審有機會減罪的權利,李衛國竟然會選擇放棄,難到他是不信任自己地能力想換一個律師才有這麼一說?
「衛國,是,一審我沒能幫你勝訴,如果你想換一個律師,我可以幫你介紹更好的,但你不應該放棄上訴的權利啊!」
呂曉松白淨的臉上微紅,怎麼說自己在國內不是頂級律師,但在這一行業中也是小有名氣,李衛國把話說到這份上擺明了是對他的不信任啊!
李衛國看出了呂曉松內心的不快,其時他對呂曉松地印像不錯,這些天為自己的案子跑來跑去,也真是幸苦他了,要換了別的律師,在毛遂自薦下當場讓人拒絕,早就佛袖而去吧,為了不產生芥蒂他趕緊笑著解釋道。
「呂律師,你不要誤,我真的不想上訴?」
「為什麼?」呂曉松不解地問道。
李衛國道︰「呂律師,你是法律界的專業人士,從昨天的庭審上,相信你早就看出來了,他們官官相互,能把白的說成黑的,你說就算我上訴,二審勝訴的機會能有多少?」
「怎麼會沒有?」呂曉松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說道︰「我有百分六十的把握。」
「如果再敗訴了呢?」
「怎麼可能?」呂曉松臉刷地一下紅了,「我以我的實力和人格保證。」
看著呂曉松激動地樣子,李衛國扔掉手中的煙蒂道︰「再次謝謝你的好意,呂律師我相信你的實力,也相信你的人格,但我真不準備上訴了。」
「為什麼?為什麼?」
呂曉松讓李衛國的固執弄得無話可說,他站了起來大聲想問個明白,這時,會面室的門打開了,年輕地警察小馬進來道︰「會面的時間到了,李衛國起來回監舍。」
李衛國順從地起身,臨走時,又轉過身對呂曉松道︰「呂律師,謝謝你能來幫我,如果有機會能再相見,我定會好好感謝你。」說完頭也不回地隨警察而去。
看著李衛國離去的背影,呂曉松即無奈又感到失落,他是真心的想幫助李衛國,可沒想到人家會如此果決,呂曉松長長嘆了口氣,和助手一同走出了看守所。
年輕警官小馬把李衛國送回號子,正巧看到失望而歸的,呂曉松走出大門地背影,他在門外听得清清楚楚,也搞不清楚李衛國,為什麼要拒絕人家呂律師的好意,可能是人各有志吧!
「喂,小馬過來。」送走呂曉松地中年錢警官,對正發愣地小馬喊道︰「剛才白河監獄來電話了,讓咱們準備一下,今天下午就把李衛國送過去。」
「啊,來了。」年輕警官跑進值班,「錢叔為什麼這麼快就送過去?」
「我哪知道?」錢警官抽出李衛國的案卷整理著道︰「看來是得罪了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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