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周瑟芬律師的話，史蒂文幾乎癱瘓了他放下手機的時候差不多覺得生命已經離開了自己他眼前發黑，金星四濺，四肢無力，全身都疼真沒想到，他那麼精心策劃的，損人利己的，「舍身忘我」的，自己覺得如此嚴絲合縫，十全大保的計劃就像海面上翻起的泡沫一樣，鼓脹了沒多久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萬念俱灰的一瞬間，他真想去死了得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媽媽，媽媽去世了，老婆，老婆要離開他，情人，情人棄他而去，還拐帶著連一分錢也沒有了，兒子，兒子在醫院里不知死活，想起兒子，史蒂文腦海里閃現一絲光亮，對，是兒子，為了兒子！
「他需要我！我是他唯一的依靠！」
史蒂文睜開了眼楮，在租來的車子里坐直了肥胖的身子為了兒子，他一定要做最後的一搏！他想了想，決定還是去弄錢因為他就是一直坐在手術室門口也于兒子的得救沒有幫助那里有馬麗亞就足夠了只有弄錢才是自己的責任，才是自己的專長，才是自己的拿手好戲
有了錢，他可以讓母親入土為安，可以讓兒子手術後住院療養，可以讓妻子回心轉意，可以讓這個家維持下去，他們三個還可以快快樂樂生活許多年
想起妻子，他就想起馬麗亞杵在家門口，四仰八叉放槍的那一幕︰「馬麗亞，這同聖母一樣的名字在自己老婆身上怎麼全是凶狠的涅？還有，她怎麼專挑這支最貴的槍來用？成心氣我是怎麼著？我自己都從來舍不得多踫它一下的」
他叨叨著，自言自語著，又接著想起了他過去二十幾年來收藏的十幾支槍過去的年月，他不知為什麼突然對各式槍支有了興趣，是對過去自己犯罪的畏懼，認為槍可壯膽？還是他本來內心深處就有暴力的隱患？不知道反正他買了第一支手槍之後，就開始在一有點多余的錢的時候，就買另一支
到他買了那支1884年產remington874的單筒來福之後，就對長槍和古董槍感起了興趣久而久之，他就有了一打，十二支槍的整數他現在想，不如把他們都賣了，可以有些錢，大約會有個幾千到一萬美金的樣子，這樣可以解決眼前最需要的燃眉之急
他開車回了家在臥室里自己的衣櫃上方，找到了那十幾只槍只有那支來福不在他找了一陣，沒費多少力氣就在馬麗亞的衣櫃里找到了他將那烏亮的木制槍柄在手中撫模著，鼻子里聞到輕微的機油的香味這支槍他保存得很好，總是定期給它上油可今天，這槍上除了機油味，他還聞到了其他的味道，是火藥的味道
「一定是馬麗亞放槍的緣故」
他向槍筒望過去，果真上面有子彈飛出的痕跡，那上面本來就有一些痕跡的，是多少年前不知什麼人因為把這來福用得太多而留下的永遠磨不掉的痕跡但是這時，他在舊痕枷看見一個新的劃痕，有小拇指那麼大，中間還滯留著黑色的粉末
「這就是那晚上她放槍留下的？這麼利害？」
他琢磨著將槍轉過身來，準備欣賞一下他早就熟知的，古董的木制槍柄由于保存良好而具有的光滑和圓潤，可是，當他的眼球一撞到既定的目標，他的眉毛就立體地豎起來了
「f，這該死的馬麗亞！這下全完了！一分錢也賣不出去了！」他怒目圓睜地大罵起來
原來他看到槍柄與槍筒連接的地方出現了一道裂口，新鮮的傷痕露著白扎扎的木碴子，好像一張正在痛哭的大嘴史蒂文知道，一定是因為這槍年代久了，猛一被子彈震動就爆裂了這下子，這支他最好的槍，史蒂文當年花兩千五百塊買的古董，現在一文不值了
他開始詛咒馬麗亞，又詛咒為什麼自己的命運這麼差，掘井井干，靠山山崩！
正罵得臉紅頭漲，吐沫星子四濺，突然間他听到前面大門那邊有按門鈴的聲音，門鈴叮咚個沒完，他的氣沒處發，就將心中嘴里的惡毒詛咒轉移到那個方向︰「誰f這麼早來敲門？這不是搗t的f亂嘛」
史蒂文罵罵咧咧了一陣，本想著那按鈴的看沒人開門就自己滾了，可是沒有，那門鈴聲還是不屈不撓地響個不停他知道，一定是他停在門前那輛租來的車讓來人知道這屋里有人他怒沖沖地走到前面的門前，「呼」地拉開那單扇的大門，只見門開之處一個年輕人，一臉的青春豆坑坑窪窪，把整個那張挺小的臉搞得像個扒了皮的石榴
史蒂文瞧見這臉就想挖苦他幾句他自己現在的樣子夠惡毒了，離他以前看起來很老實了的涅背道而馳，因為他不想再裝老實，從今早開始，他自己撕去了自己的偽裝，他的一切都在向著滅亡迅速滾動，凶狠可能還能嚇住這倒霉的命運，所以沒有必要裝作忠誠老實了
「你知道現在幾點，你就來敲門，你想賣石榴給我？我不要，告訴你，你賣什麼我也不要，你快給我滾，從我的p
ope
ty，財產上滾出去，不然我就打電話叫警察，我就告你滋擾！」史蒂文認定那是個上門推銷物品的推銷員
那青年的青春痘漲紅了，就更加像石榴了︰「什麼，什麼石榴，你損人哈，你那尊容也不怎麼樣，我就不形容了，自己照鏡子去！怪不得吃官司了，原來你這人真是壞」
「吃什麼官司？」史蒂文有點緊張
「石榴」沒接他的話碴，只管自顧自地說下去︰「我也不想這麼早來，誰叫你只有這個時候在家呢告訴你，我來好幾趟了，費了我很多時間，這可跟我實習生的工資不相符，掙那麼少，工作卻沒完沒了，不找到你人，我就拿不到錢，知道嗎！」
一邊說著，那青年從手中的公文袋里拿出一疊文件，讓史蒂文簽字︰「這是法院傳票，還是阿拉斯加法院轉到舊金山地區法院的傳票，你老兄有麻煩了！」
「」史蒂文張開了嘴，卻沒有聲音他心里知道，那是什麼樣的官司，他二十多年前做的孽在他最倒霉的時候來落井下石了
不錯，正是趙鵬，他已經在阿拉斯加重新起訴史蒂文，告他偽造文件，奪取他人財產罪法庭已經審理，並將限時開庭的地點轉到舊金山，原因是被告人現在不在阿拉斯加，而在舊金山灣區文件上著名︰被告史蒂文必須在接到傳票的一個星期之內對法院做出答復，不然，舊金山灣區的司法機關就有權將他緝捕歸案
對于這樣的法院傳票，史蒂文哪里敢不簽字，他簽字的手由于這最後的將軍而顫抖，他的被逼到牆角的心里發起了瘋
等「石榴」離開了，他關上門回到臥室，手里的傳票就在他出汗的掌心里被攥成了一團，他將那紙團扔到牆角里，緊緊關上了臥室的門在那里，他做了應付最壞情況，也就是狗急跳牆的最後準備破釜沉舟的決心一定，他沒用多長時間就準備好了他出門走到房子外面，開動了他那輛租來的車
天已見亮，可時間還是很早，街上幾乎沒有什麼人史蒂文的腦子里現在什麼也沒想，除了那「一個星期」的期限，就是「錢，錢，錢！」他就算是要去法庭，也先要有錢，有錢才能雇用律師，有錢才能使鬼推磨何況，他很清楚，這次上法庭一定是凶多吉少
他開著車在街上尋找，找什麼現在還不知道但當他路過一座房子，發現房子的院門沒有關的時候，心里就有了主意他向院子里面看過去，發現這幢房子沒有像其他房子那樣在凌晨的時候透出燈光那些燈光常城房子里的人們為了準備上班上學，洗袁吃早餐而開啟的
史蒂文決定在這里停下來他知道，這座房子里不是沒人，就是人還沒起身他進了沒關的院門，走上天然石塊鋪成的走道和階梯，在房門前，他發現大門沒鎖，就徑自開門進去了里面干淨整齊，寂靜無聲他悄悄搜索一遍，沒有人發現這個事實的同時，他已經將幾件他看著值錢的物品裝在了兜里
在主臥室里，他找到了一個小的保險箱，他的眼楮亮了起來，終于，他的專長可以有用武之地了他很快地試了一下上面的數碼鎖，不行，又試了幾次，還是不行
「怎麼搞的，人一倒霉，喝涼水都塞牙」史蒂文惱怒地在那鎖上亂捅一氣，然後干脆抱起保險箱，向外走去，那東西真夠沉的，好幾次，他都差點松了手
他在客廳里抄起一塊掛在沙發背上的毛毯，將保險箱蓋起來，開開門，左右張望，確定周圍沒人，就匆匆向車里走過去，一邊走，還一邊東張西望還好，這座房子很**，周圍沒有什麼鄰居，估計沒人會看到他合計著趕快回家，撬開保險箱，把錢拿出後就去換一輛車，這樣就是萬一有人看見他的出租停在這里，他也早就金蟬月兌殼了
他匆匆駕車離去，剛剛走了沒多遠，就看見對面來了一輛綠色寶馬，里面的少女他認得的，是湯姆的同學茉莉這孩子怎麼這麼早在外面？看著臉色也不好，眼楮也很紅腫史蒂文記得以前看見她時，她可不是這樣子，可漂亮呢他還記得有一次開校會時，發現兒子湯姆老是盯著茉莉看，就跟馬麗亞說笑，說這位可能就是將來他們的兒媳婦
他的腦袋不由跟著那寶馬轉過來，他發現，茉莉竟然將車開到了那座他剛剛光顧過的房子的門前
「難道是她的家？他爸爸可是個百萬富翁呀」
史蒂文以前就知道這個事實，現在想起來，心中就升起了一個最邪惡的念頭︰「捉住那女孩，她爸就一定會把所有的錢都給我送來！」他想這壞主意的時候還不知道，他寶貝兒子撞死的那一家里，就有茉莉的父親
他準備跟著茉莉進屋，然後一切就容易了，那女孩那麼縴弱，一定是手到擒來可當他剛把車泊在附近，就見茉莉匆匆從屋子里出來，身上背著上學的書包，鑽進她的綠色寶馬，開走了
「屎，我失去了機會」史蒂文罵著，馬上跟隨那寶馬而去
上學的人流在一個小時之後到達了高峰海倫德高中的學生們聚滿了校園，他們像每天一樣，高談闊論著，嘻笑打鬧著雖然十五十六十七十八歲了，可他們還是孩子孩子們在緊張學習的一天開始的時候盡量放松，無憂無慮地享受著這美麗的清晨
他們誰也不知道，那和平明媚的大地正醞釀著殺機，那清亮碧藍的空間正藏匿著槍林彈雨，那蓬勃旺盛的生命在一瞬間就將與死亡化成等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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