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幾個星期，徐建國挺高興這一陣子，黃金價格漲得挺快，小徐的賬面上已經顯示他掙了2700美金他看見這偉大的成果當然不干獨自享受，每每在半夜打工回來之後在我面前逼著我分享︰「瞧我這錢掙的，真t來勁，就這樣手心手背一翻就好幾千塊，夠我打好長時間餐館了」他說完了覺得還不過癮，就又加上一句敲我腦袋的話︰「還是這樣掙錢容易哈！」
「老弟，我說你也應該把錢放金融公司去吧，掙點兒錢，別老在那兒數你那幾個鋼蹦兒！」他看見我在計算白天買菜商店找給我的錢，鼻子歪在一邊兒，鄙夷地刺激我
說來也真是丟人，我這摳摳縮縮的德性都是來美國學會的，因為到了這鬼地方一切要自己打點，是沒有靠山的想起以前在國內，我雖然沒掙那麼多錢，因為大鍋飯嘛，所有大學畢業生統統一個月拿43塊人民幣，可是我可從來沒把錢當會事兒，買東西不帶講價的，找的零頭歷來是往兜里一揣就完事兒，哪有數的！我看著手里的鋼蹦兒，覺得臉上有點發燒，就把本來不想說的忠告連底兒倒了出來
「別太得意了，老兄，你現在掙著了錢是你運氣你應該見好就收，把賬面上已經掙得的錢從公司里拿出來，存到fdi有保證的銀行里」我瞧見他不屑一顧的表情心里有氣，就又加上一句︰「要我是你，連本兒都拿出來！」
小徐鼻子里哼了一聲，反唇相譏︰「不拿，我連本帶利都加進去，這樣會掙得更多！」他把掉在額頭上的頭發一甩，兩眼發出貪婪的光芒我這時還能說什麼，再說他也不會听我還知道他心里在說呢︰「要是之前听你的，我這$2700到哪兒掙去！」
看見他得意地迷細了眼楮，我只好底下了高貴的頭不是我覺得自己理虧，是我不想理他，讓他示威去，我心里有數，就這樣的張狂得意他長不了的可是他看見我偃旗息鼓地往後退了，他就還來勁兒了，沒完沒了了，整天趾高氣揚地挺著胸脯子在我跟前轉來轉去，氣得我真想照他老婆那樣兒罵一句︰「小短腿！」這時候，我就很能體會到他妻子恨他時候的心情了
說到他老婆，這些日子我倒是常常听見小徐在電話里跟她卿卿我我發財了嘛，雖然只是賬面上的收入，可他就像兜里已經塞滿了鈔票一樣天天打那很貴的國際長途而且還專門挑早上天不亮的時候打，因為這個時間是國內的傍晚，人們剛剛吃完晚飯，準備休息了，這時是一天心情最好的時候，最容易听進小徐的吹牛皮，最容易對他的侃談伸出大拇指標榜他為英雄，最容易自己也做上一個到美國發財的美夢
可是我可受不了了我最恨早上天不亮就叫人給吵醒，那跟要了我的命差不多這麼早就給吵醒，這一天我都會沒精打采，像掉了魂兒連著幾天下來我實在不行了，就想了個辦法對付小徐
當又一個早上我叫小徐夜半歌聲一樣在屋子里的哈哈大笑吵醒之後，我翻身起來，剛想向著他潑冷水，突然听見他在電話那邊高聲吼叫起來︰「你說什麼？她上哪兒去了，上北京飯店去了！跟誰去的？什麼，跟周志強？t的蕩婦！我跟她離婚！我跟她離婚！我這就寫書修了她！」
小徐的喊叫這時達到了瘋狂，我只听見一聲「卡察」的巨響，知道電話被最粗暴地掛斷了我嚇了一跳，覺得胸腔一陣震蕩，好像要得心髒病了可是這還沒完，接著一陣「嘩啦啦」，塑料和鐵桌子的戰斗，知道那可憐的電話機給摔水泥地上去了
「嘿！」我鼓足勇氣向著小徐叫起來︰「生氣別砸電話嘿！那電話有我一半兒！」
「小氣鬼！」小徐正在氣頭上，惡毒的語言瘋狂向我摔來︰「我就t砸怎麼著，砸碎了我t地賠你！」
「少跟我t來t去的，你瘋了你，吃錯藥了你！」我急了，也不是好惹的
果真是，人善有人欺呀，我以前退讓，他就臭得意，現在我聲音比他還高，他就軟了，他沒有再回話，只是氣沖沖殺出門外，到院子里抽煙去了
在他出門之前，我接著在他的後背落井下石︰「電話砸壞了我看你怎麼做黃金市場小心錢都輸了找不回來！」
那天等我到學邢完課回來之後，就發現那電話又原封不動地回到了小徐的鐵桌子上我拿起听筒試了試，嗯，一切正常看來這老的東西還是結實，雖然難看點兒，可是砸不壞
電話的旁邊還是小徐老婆的照片「嘿，沒給老婆修了呀！」我叨念著，心里明白那早上的電話一定是小徐知道了他妻子耐不住寂寞，跟別的男的出去玩兒去了，讓他這當丈夫的打破了醋壇子可是據我的了解，小徐他自己也不是柳下慧坐懷不亂，我就見到過他在餐館里打工的時候和那里的小姑娘打情罵俏的也難怪呀，夫妻分開好幾年了，這人又正當狂蜂浪蝶的年紀，誰還能挨得住這般苦苦的守活寡呢
「哎，還是沒老婆好！」我自言自語，原諒了小徐的粗魯
這之後，我們那架破電話就變得安靜了，小徐停止了往國內打電話，我樂得睡個安穩的早覺可是好景不長，一天早上的那個時間我又給吵醒了這次倒不是被小徐的說話聲吵醒，而是那電話突然尖叫起來，那聲音那麼大，簡直是在拿刀子殺我嘛！我把頭拼命往被子里鑽，嘴里咒罵著︰「誰那麼缺德，這麼早打電話！」心里想著是小徐的老婆打電話來求饒了這女人，她要是真叫丈夫給「修了」，那她就別想來美國了
那電話不停地叫，我被叫得一點兒睡意都沒有了清清楚楚地，我听見徐建國從那邊兒的床上跳起來，接了那電話我好奇地注意听他說什麼，八卦地想知道小徐怎麼對付老婆，但半天沒有動靜小徐只是在听，沒有講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听見他有氣無力地來了句︰「沒別的辦法了，那就听你的吧」然後輕輕掛了電話，像一只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回他自己的床上，「哎哎」嘆氣
我把腦袋伸出被子，看見小徐坐在床上，兩手支著頭他身後掛著窗簾的窗子已透過了一點點亮光，那光叫我看見了他從來沒有顯示過的，垂頭喪氣的涅
「不至于吧，老婆一來電話，這英雄就這麼氣短了？」我忍不住了，打破了幾天來和他的冷戰，中指和拇指一磨擦，向他打了個響亮的「匪子」︰「嘿，老兄，什麼事兒呀？」
「金價跌下去了，我所有的錢全投進去也兜不住底兒，他們叫我再添1000塊錢進去，不然5分鐘以後我就清場了」小徐嘆了一口氣
「什麼清晨」我糊涂了
「清場就是我以前存進的6000塊加上賬面上掙的2700塊統統泡湯，我在那金豐金融公司就除名了」小徐說著，臉都變白了
「那你有1000塊嗎？」我問
「我在存那6000塊時給過他們一張1000塊的支票，說到萬一緊急時用，但得不到我的同意，他們不能用，銀行不會給錢，這不，剛才就是我的代理打電話來問我是要清場還是添進那1000塊錢」
「你只有6000塊，那1000哪兒來的？「我問我是小徐的財物顧問，他有幾個錢我都知道
「我上次給妻子的那張支票沒寄，想著掙了大錢給她寄一張大的，沒想到……」小徐那張線條分明的臉好像要哭了
「行了，你已經這樣做了就行了也許還有救，說不定還能掙回來」我說完了，自己都吃了一驚，不知我自己在胡說些什麼我知道，在這種情況下，錢實際上已經輸完了，但金融公司的老板叫再拿1000塊，這樣把這錢虛著寫在賬面上，知道你還有7000塊，等真有機會能翻回時，賬上再漲上去可這都是水中月，鏡中花，拿到手里的可能幾乎等于零
正想著，小徐又開口了︰「你到公司幫我做吧」他說︰「那些在公司的人我信不住了」
哦，這時候想著我了，早干什麼來著？叫你不要干這事兒，非干叫你把掙的錢取出來，不取都輸光了找我有什麼用我心里這樣想著，真想得意洋洋地罵罵這狂妄的小子可是不知怎地，我這心里怎樣也得意不起來哎，我這人心太善了
「沒出息！」我反而罵了自己一聲，像個「打我的右臉，我再把左臉伸出來」的基督徒，吃個啞巴虧得了
「不行呀，你那代理還不宰了我」
吃嘴頭兒上的啞巴虧吃多少都行，可當他代理是原則問題，這樣的事情我可不能稀里糊涂地趟渾水小徐的代理，如同股票市場的經紀人，在公司里動用小徐的錢的每一個動作，買進或賣出，他都有提成我找那個倒霉去干什麼！
也許小徐自己也覺得求我不是時候，垂頭喪氣地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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