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過去了，黃金市場的價格跌了又漲，漲了又跌，已經翻了幾次，但徐建國的賬再也沒有好起來那7000塊仍懸在那兒金融公司知道他真的沒錢了，也了解油都給榨干了再榨就是血的後果，就來了個緩兵之計他們沒趕他走，讓小徐的賬先在那兒待著但是，明著告訴他，待著是暫時的，如果錢在里面老是沒有動靜就待不住了，會很快被清場
這幾個月，小徐汗流浹背地打餐館，在好幾處跑跑顛顛的，雖然又掙了一些錢，但新學期開始了，還得交學費買書什麼的，也就沒剩多少看著他那辛苦勞累的樣子我就想，其實有的候，有錢也不是好事，而沒錢也不是壞事
比如我吧，我有獎學金，學費全部有著落了，上學不用花一分錢，但是我沒有生活費，我總不能不吃不喝不住房光是啃書本吧，于是我就想法兒鑽進了學校的計算機房打工，學校規定外國學生打工每周不準超過20個小時可是在計算機房坐著干自己的事兒也能一個小時掙5塊錢這樣我一個星期可以掙100塊錢，一個月就是百
我那時真是省艾房子和小徐合租的，雖然破舊骯髒欠修，但每人每月只交200塊，吃飯就更尸我們從不光顧美國人的超市，只是到最便宜的中國市場買菜，還盡挑降價的買，就差沒爬到櫃台底下去揀菜葉兒了，這樣一個月花個100多塊
現在想起來這100塊一個月感到有點不真實，因為20年後的市價和自己的生活水平並肩高漲，我現在每次涉足商店就至少要花這麼多但這100塊在那個時候就夠了，就是不夠也得夠，因為我不想在讀書的時候花經歷多掙錢從而影響我的全a成績
那時我慶幸自己沒有老婆，沒有女人要打發，我就只想功課得全優，這樣我就不會丟了獎學金至于錢嘛，我有信心，等我在伯克利這美國名校碩士一畢了業就一定能掙到
女人有的時候真是有點麻煩，像小徐的老婆就是這樣前兩天她從北京給丈夫打長途了那個時候打國際長途還得跑到電報大樓去排隊，價格也是很昂貴的可是小徐的老婆沒花錢，她打了一個對方付款的當接線員問小徐要不要承擔高出兩倍的電話費的時候，小徐那個火兒大呀，他大叫著︰「不接！」就給電話掛了
可是小徐的老婆還是有法子，在電話被掛的那一秒鐘之內撕破了嗓子吼了一聲︰「你沒給我寄錢……」這聲音當然給立刻切斷了，可小徐听見了，听見了就心里發毛，因為他在金融公司輸錢的事兒沒跟老婆說過，那樣丟人的事兒，在他只是報喜不報憂的牛皮里是沒有辦法透露分毫的
「就t一個月沒給你寄錢你就t的餓死了？我t以前給你寄那麼多錢，夠你花十年的了，一下都給花了？還是給那個王八蛋周志強花了！蕩婦！」小徐嘴里嘟囔著最難听的北京罵人話，臉孔漲得通紅地抓起床上的小黑皮背心，去打工去了
可是後來，小徐還是給老婆打了電話，因為他妹妹做了和事佬兒，來電話報告了嫂子一個人在北京的辛酸，盼望和忠誠︰「真的，我保證她沒跟任何人出軌，我保證她絕對愛你！」除了對天發誓，還連帶著大批吹捧的拍馬屁言語，什麼︰「我哥最棒了，什麼事兒別人做不來的，我哥信手拈來！我對我哥有信心，我哥和我嫂子一定能很快團圓的……！」
小徐心軟了，可能是想到了他常常叨念的他和老婆最初的戀情，可能是想到了他在金融公司投資的失敗，知道人無完人了吧電話一接通，老婆就在那邊委曲萬分地痛哭流涕，小徐的心就更軟了，忙著哄最心愛的人，把他們兩個幾年的分居之苦和她來不了美國的責任一肩挑︰「我很快就給你寄錢，因為剛開學，學費交太多，下個月就好了…」他嘮叨半天，還是沒有暴露金融公司的事兒
看見小徐這矛盾的涅，我就禁不住地要想起孔夫子那糟億萬婦女咒罵的名言︰「……唯有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其實我長這麼大了，也不是完全沒有過女人我個子高，長相一點兒不難看，要是沒有過喜歡的女人，我還不是同性戀了呀我喜歡過女人，還喜歡得都糊涂了雖然自己把那個經歷算成我成長之中的一個失敗，可是在心底里我就是忘不了她
她是一個極其清純的女孩兒她有明亮的大眼楮，細膩如絲綢的皮膚，粉女敕的瓜子臉上一顰一笑展現的全是像山上流淌的泉水一樣的潔淨和沒有絲毫污染的涅看她一眼我就魂魄全無她還蜂腰軟體，軟玉溫香，離她遠了仿佛見到九天仙女降臨人間，離她近了，就想伸出手臂將她摟在懷中永遠不放開，就是死在她美麗如玫瑰花瓣的足下也心甘情願
為了這個清純的人兒，我願意獻出一切她要懸崖上的鮮花，我就是摔進海里我也去摘，她要樹上的小鳥，我就是有懼高癥也去爬到樹梢，她要天上的太陽，我就是給燒焦了也敢去搭弓射箭，她要地心的岩漿，我就是把地球毀了也會去掏穿它
可是，她只是輕輕地一笑︰「我才不要這些，我只要……」
我還以為她會說只要我，激動地閉上了眼楮
「我只要去美國上學……」
我的眼楮睜開了，我沒有失望，因為我知道，學業為第一的女孩才更加招人喜愛在對我們兩個的將來美好的憧憬中，我到北京圖書館查找資料，向美國大學發出成百上千的信件，把我從幼兒園到大學爸媽給的壓歲錢全都花了美國大學來信了，我點燈夜戰，填寫了無數張長得像老太太裹腳布一樣的申請函好幾所大學錄取了我們，但只有一所有一個全部獎學金的位子，我讓給了她
我早上4點起身，拉著睡眼惺忪的嬌美人去北京朝陽區的美國大使館簽證，她儀態萬千，嫵媚無限地進去了，我在外面給她打氣，高舉v字雙手，無聲地給她加油她出來了，臉上洋溢笑容，這個樣子她更美了，像一朵早晨飽滿露珠的鮮花，清純加上了妖艷我送她去飛機超她走了，走的時候哭了，她伏在我的懷中，我心如撞鹿，我向她保證，第二年一定追上她
開始的時候，她在美國哭，我在中國心痛，後來，她不哭了，笑著向我述說大洋那邊的風情，又後來，她的來信少了，更少了，更少了，沒了，最後她告訴我，我再也追不上她了……
我心如刀割，我狂吃暴飲，我喝醉了，把一個喜歡我的女孩摟在懷里過了夜，我毀了她之後把她扔了，自己跑到了美國我知道，我是一個壞蛋，我沒有資格再愛女人，讓那還在國內的女孩子去找自己的幸福吧，那幸福不是我
「老弟，找你有事兒！」
有一天課余時，我在學校的咖啡間看書，徐建國來了他在我對面坐下，又說一遍︰「有事求你」
我從書上抬起頭，問︰「又寫論文呀，什麼時候交？」
我常給徐建國寫論文，因為我英文好而我數學不會時總是請教他他是哈爾濱軍事工業學院數學系畢業的，數學底子深厚堅實，常常不上美國學校里的數學課而去餐館打工，到最後期末考試的時候，他的考試成績仍然是優他又喜歡好為人師，我問他問題他高興極了，擺起「師道尊嚴」來就只要他有功夫就半夜了還不許我睡覺，因為我還有數學題沒有做完那時我恨他咬牙切齒的，可是還得感謝他，因為在他的幫助下，我的數學成績也全是優
「不寫論文，你幫我到金融公司看著我那筆錢吧」他開始了，並說，去那公司只要有一筆錢存在里面，我就可以一個月拿400塊錢，如用那筆錢賣出和買進黃金，一次動作就有20塊錢提成
「我那筆錢在那兒讓我那代理掙了快半年，把我的錢越掙越少，都快沒了不說，他今天還告訴我說他不干了，因為他另有高就，要離開那公司了這樣我就想了，我干嘛不讓我哥們兒掙點兒錢去？」他說著，兩個撐大的單眼皮里發出哀求的神色，在里面，我還瞧見亮閃閃的東西，那不是眼淚吧我可看不得男子漢大丈夫流淚，我得在這發生之前趕快表態
「可你那錢已經輸成那樣，我可沒本事給掙回來」我看著他那後悔沒听我話的涅，把不想管他閑事兒的話吞了回去但是我還是得把丑話說在前頭
「我知道，反正沒救兒了，你就死馬當成活馬醫吧我就當那錢全都沒有了「小徐表示革命決心
「那我就試試？」我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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