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子能想到的,白兮兮也想到了,兩人互覷一眼後,心底有一個同樣的猜測冒了出來。
「好像是晁師兄的弟弟,但具體是不是,還有待確定,剛才晁師兄知道的時候,臉色變得厲害,我們也只隱約听了個大概。」
姒子眼簾一垂,她猶記得上一次見到超近的時候,他身上的戾氣就重了許多,還一個勁地要分出高下,說她瞧不起人,這世上哪有別人瞧不起的人,只有自己瞧不起自己,可惜晁金不明白。
「我去看看。」
姒子剛一說完,容觀就阻止道︰「別去,這畢竟是昆山劍派的事,而且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我們身份尷尬,不宜過去。」
「讓她去吧,離師弟你陪師妹一起去。」白兮兮少有地發話。
容觀想反駁但最終沒反駁,姒子和白兮兮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有異樣情緒,姒子知道白兮兮這是借勢支開她們,是要和容師兄坦白了麼?
「走吧,我們去看看。」
離汐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他不喜歡晁金這個人,因為年紀尚小的時候,他心機便已很重,兩人之間不愉快的事情太多,但說到底,往日的師兄弟情分還是有的,若是晁金真的成了修魔者,他心里也難受。
來到朝華殿的時候,姒子看見的首先是一個巨大的籠子,晁金就被關在里面,模樣看起來頗為暴躁,晁玉就跪在距離籠子不遠的地方,似乎在求情。
整個朝華殿只有晁家兄弟和掌門、藍洬四人,藍洬代替長街真人成為戒律長老後,這樣的事情自然是要他出面的,仙門修魔,放在任何一個門派都是當誅殺的大罪,而且晁金的年歲也不小了,想要被從輕處置。實在不易。
「請求掌門從輕發落,廢去他一身修為,弟子日後一定好好教導,親自督導不再讓他犯錯。」晁玉說罷連連磕了十幾個響頭。若是磕頭能讓晁金免于一死,他寧願磕死在這里。
真守掌門只是看著籠子里的晁金不說話,他用羅盤發現晁金的時候,晁金的確在修魔,但晁金並非純粹的修魔者,而是因為急于求成而走火入魔,方才驚惶之下已經失去常性。
「藍長老,你是戒律長老,這件事你怎麼看。」
藍洬聞言也看了晁金幾眼,道︰「這孩子本性不壞。」
晁玉聞言。心里升起了一絲希望,道︰「晁金資質不佳,因為急于修煉走火入魔實在情有可原,還請戒律長老手下留情。」
「那藍長老以為如何處置的好?」真守掌門又問。
「廢去修為是必須的,不過。若是修為被廢,以他的年紀,不出十日便會沒命,與其如此,還不如直接誅殺。」
晁玉聞言,無異于五雷轟頂。
姒子和離汐一直站在外面沉默不語,處置修士這種事一直是極難辦的。廢去修為就等于死,若是不廢修為,囚禁一生也難保不出岔子,逐出山門放任自流更加不是仙門的做派。
「他不該死。」離汐只說了四個字,便準備抬步往里走。
「你要干什麼?替他求情?」姒子攔住他。
離汐沒有任何猶豫地點頭。
「那我跟你一起。」姒子放開攔他的手,將心比心。她也覺得晁金罪不至死。
藍洬早就知道這二人在門外,看到姒子進來的時候,他嘴角劃過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你們,也是來求情的?」
姒子揚起下巴白了藍洬一眼,道︰「不是。我是來教你怎麼辦的。」
藍洬假意咳嗽了兩聲,示意她別你啊你的叫,雖然她是未來的尊主夫人,但在昆山劍派,他還是她的長輩。
「我知道你想讓我叫你師叔,可是你處事如此不明智,根本就當不上。」
藍洬沒想到這丫頭越來越不給他面子,心里默默地嘆了口氣,道︰「那依你看,如何處置才算明智?」
姒子見真守掌門沒有怪罪她插手的意思,這才放開膽子道︰「敢問藍師叔,晁金走火入魔,是誰人之過?」
藍洬和真守掌門皆是猶豫了一下,說是晁金之過,未免太武斷,藍洬微頓了一下,道︰「可以算是晁金的無心之過。」
「藍師叔還知道是無心之過啊,于晁金而言,有過而無心,過必當罰,無心便可從輕,再問藍師叔一句,晁金修煉走火入魔,師門難道就沒有責任嗎,普通人家都知道養不教父之過,藍師叔若肯定地說一句沒有,那晁金便你們發落誰都不敢有怨言。」
藍洬聞言輕笑,真守掌門也陷入了沉思。
「昆山劍派和穹廬山一樣,都是擁有幾千弟子的修仙名門,若有弟子難顧忌,也是情有可原,而且名門仙派向來對資質不好的弟子疏于照顧,弟子因此走上歧途,難道不是山門的責任?」
藍洬臉上笑意更深,這丫頭伶牙俐齒地,倒是把晁金的錯全歸咎于他們身上了。
「藍長老,這丫頭雖然一堆歪理,但說的話畢竟還有幾分道理。」真守掌門也同意姒子的看法,但是他的衡量點不同,一來,他是覺得山門的確有一定責任,二來,他是心疼晁家如今就剩下這兄弟二人,三來,昆山劍派能達到晁金這種修煉程度的弟子寥寥無幾,就這樣廢掉,未免太過可惜。
「那容藍洬準備幾日,為弟子驅魔。」藍洬大致明白了掌門的意思,若是不廢修為也不驅逐,那就只剩耗費修為替弟子驅魔這一條路了,「這小子,也算因禍得福了。」
「去準備吧。」真守掌門讓藍洬先離開,然後讓弟子將關押晁金的籠子搬走,「姒子和離汐、晁玉留下。」
藍洬應聲而退後,真守掌門看著他們三人,道︰「你們有情有義,這一點難能可貴,今日我有一事要托你們去查。」
姒子一听,怎麼還扯上她和離汐了?
「晁金修魔一事,我認為不簡單,這孩子雖然急于求成,但不是沒有分寸之人,尤其晁家一家覆滅與魔人有巨大關系,這孩子心里是痛恨魔人的,我抓他與他交手之時,他使用魔訣很是熟練,而且會使用的魔訣不少。」
「掌門懷疑,有人在趁機誤導他?」晁玉趕緊接口問。
真守掌門點點頭,道︰「這件事,好需要借助姒子和離汐去查,因為他二人不是穹廬山的弟子,查這件事不會被人懷疑,晁玉你盡量配合著他們,盡快將此事查清。」
「那玉幽和胤桐的事怎麼辦,誅殺胤桐的日子沒幾天了,我們還要盡快找到他們。」
真守真人自然知道此事也是刻不容緩,道︰「我會和同蒼師兄商量將日子押後,這件事就先交由你的師兄師姐去辦,老夫會派白錦和一些弟子協助他們,你看可好?」
姒子松了一口氣,追蹤玉幽不是件簡單的事,若是人數多,也算一種優勢,既然真守真人插手了,她看來也無須多擔心了。
出了朝華殿不久,容觀和白兮兮也到了山上,片刻後,一個一身水藍色道袍的弟子就過來了,妘兒和雋兒也一蹦一跳地跟在那弟子身後。
「師兄,這是我叔父和姑母。」妘兒笑嘻嘻地介紹,然後又指著那弟子對姒子道,「姑母,這是我師兄白錦。」
姒子不用她介紹,從他的五官便看出他是白靈兒的兒子,她下意識地看了白兮兮一眼,但白兮兮的眼神很平靜,好像根本不認識也不想認識一般。
雲浮世家現在如同一盤散沙,易少陽和黑龍化形的白墨私下更是勢同水火,白錦留在雲浮世家並不安全,送到昆山劍派,怕也是為了給雲浮世家保留真正的後人,易少陽那人,一看就是當初魔尊安插的人,自然知道現在的白墨並非當初那個白墨,而他自娶了白靈兒之後,更是一心為白家,黑龍如今與魔尊反目,易少陽自然會明里暗里和黑龍作對。
「你娘現在如何了?」姒子和白靈兒也算是故交了,一介凡人能活到現在,易少陽必定是想盡了辦法。
「娘的身子越發不行了,上次回家探望時,已經臥床不起,娘經常向我提起姑姑,所以錦兒一直都識得姑姑,只是听聞姑姑一直在外閉關,近來又諸事纏身,所以錦兒未去拜見,還望姑姑見諒。」
姒子模模這翩翩公子的頭,想著是該找個機會去看看白靈兒了,再不去,說不定就真的沒機會了。
「師姐,我已經傳訊給阿依,讓她帶弟子來助你們一臂之力,我這小佷子,也拜托你照顧了。」姒子開了個玩笑,然後從戒指里模出一件法器送給白錦,白錦恭敬地接過謝過,十分地有教養。
四人一路而來又兵分兩路而去,容觀與白兮兮等人按照羅盤的指示離開,姒子和離汐先去晁玉那里要了昆山劍派所有弟子和長老名單,然後又去了一趟後山,據晁玉說,這些年,晁金經常在後山一處洞府修煉,她們猜想或許那里能夠發現一些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