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藍……」她嘆氣般的低喃,眉目間已有愁容，神奇的是遠方的人似是听到了這一聲輕喚,接著便是悅耳的鈴聲。青晨趕緊爬起來坐好,嘴角突然笑了，從沒有覺得手機鈴聲,響的這般可愛。
第二十三章
「喂。」她先出聲,那邊卻是一片安靜。
……
「喂……」她等了一會兒又重復了聲，側耳听著，懷疑他是不是無意中擠到電話了。
「是我。」
這一遍後,電話那旁終于有人出聲，嗓音還是一貫的清冷，若不是她已經習慣，真會覺得他在不高興,不過……他也有溫柔的時候。
「我知道。」她撅嘴回應，兩手捧著小小的手機在耳邊，全神貫注等著他再說話。
「吃過飯了嗎？」
「嗯。」青晨點頭，又看看一旁的兔子，伸手模它，笑道︰「兔子也吃過了。」
電話那頭聞言低笑了一聲，青晨听著這個聲音晃神，仿佛他不是遠在千里之外，那一聲輕笑，就響在自己耳邊。
又是沉默，她等著他的話，心里有些著急，有千言萬語想要說的，可眼下，統統開不了口。
「你沒什麼要跟我說的嗎？」鐘藍總算問了她一句，兩天時間里沒有一通電話，她倒是能存得住氣。
「你吃過了嗎？」青晨想起來他剛才的問題後忙連反問，問出口似乎听到那邊嘆氣了一聲，像是失望的樣子。
「怎、怎麼了？」她問，眉眼里一片認真，還沒意識到是自己的話有問題，只以為是工作不順。
「工作不順利嗎？」
「工作很好。」鐘藍答，略停頓了一下又道︰「兩天沒見沒聯系，你想跟我說的，原來就是問我有沒有吃飯，難道你不知道，現在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嗎？」
「啊？」青晨楞了一下，有句話眼看就要月兌口而出，可到嘴邊卻又生生忍住了。問有沒有吃飯也是他先問的啊！難道他不知道，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嗎？
……
「我很好，兔子也很好，我給她取了名字叫小藍，好不好？」
「你高興就可以。」
鐘藍的回答她早猜到了，這種小事上，他從來都是順著自己的。
「那…你也好嗎？」
鐘藍目光凝視遠方，語氣幽幽道︰「除了你沒打電話過來之外，一切都挺好。」
這話讓臉皮薄的青晨害羞了，怎麼自己的一片善解人意，到他哪兒卻成了控訴。
「我是怕會影響你啊！人家才不想做個讓人放心不下的女友呢？」她的話越到後面聲音越小，鐘藍費力听著，就差沒出口命令她聲音大一點了。
「是我的錯。」他無奈的說話，她句句都是理都是在為自己好，他讓著她一點也無妨。
青晨听到笑眯了眼，可嘴里硬是不透露半聲出來，實際上已經高興的在沙發上打滾了，其實這兩天她一點也不好，畫畫也畫不好，睡覺也睡不好。
「鐘藍。」她突然輕喚了他的名字，其實沒想到要這樣的，可這一聲出口，鼻子竟有些泛酸，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生活里已經離不了他了。
「其實我一點也不好。」
「怎麼了？」他問，聲音也沉起來，腦子里猜著無數種可能性，最後問︰「于盛去找你了？」
「咦？」她疑惑，不明白他怎會這麼想。
「沒有。」她肯定地答，那一層羞怯她還丟不掉，縱然心里千萬個想讓他知道。
「那是什麼？」
青晨不說話，似乎在做某種準備，眼楮看著自己腳邊的小兔子，終于還是決定了。
「我想你，這成了我每天唯一可做的事。……你知道嗎？這樣不好的，我不想失去自我，可我竟然無法控制。」
她聲音軟軟的，像是有無數個輕柔一同流進他心里，若不是這個氣氛，這該是多麼煽情的話。
「青晨…」電話那邊的人也猶豫，一向鎮定的鐘藍顯然被這語言撩的心頭一蕩，只說︰「我很快就回去。」
「嗯。」她低低的應，小臉埋進膝間，不願意再張口，直到通訊斷了，她還維持著這個姿勢許久。
t市的酒店里，鐘藍站在十七樓的窗前，腳下是一片奢靡的繁華，剛掛完電話就看到桌上的照片，方才那一點柔情驟然冷冽。
「青晨，我不應該這樣對你的……」他冷情的看著照片上的人呢喃，心里存著一絲僥幸，好在有你時時提醒。
接下來的幾天里青晨依舊沒有打過電話進來，他也沒主動再打回去，只專心處理著手上的案子，他知道的，不在她身邊，自己能夠理智些，可饒是清楚，卻還是禁不住買了最早的航班。
下飛機時正是中午，他剛出了機場就開機，發現有好幾個未接來電，是穆子晏打來的，不知怎麼，心里矍然一驚，想也沒想甚至來不及回電就急忙往醫院趕去。
這麼幾年了，穆子晏極少主動的打過電話，今天……鐘藍不敢細想已經怛然失色，心中有莫名的恐慌，想起他上一次說的，植物人能不能醒來，全世界的醫生也給不了答案，她可能一直活著，活到她的壽命為止，也可能隨時死亡。
隨時……
而醫院里的穆子晏在聯系不上鐘藍時已是焦急的不行，找不到人只好去了事務所，過去之後卻就見單韻一人。
「哎呦，穆醫生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單韻看到他來笑著調侃道，語氣是極其熟悉的。
三個人已認識有幾年了，大學又極巧的在一個學校，不過穆子晏听了妹妹的話去了醫學系，這些年也有聯系，卻是很少的時候了。
穆子晏沒理他的話，只是左右的找人，他第一次來事務所，長相又是那樣的英俊，自然引得事務所里的女孩子注視。
單韻發現了，嘿嘿一笑，心里想到，自你們鐘律師後又一位美男子，可你們注定還是要望穿秋水了。
「你那位形影不離，在情人節送你巧克力的妹妹去哪兒了。」
穆子晏這些年早習慣了，兩個人見一次面便要拿著子歡的事情說一次，平時他還會回嘴兩句，可今天，只怕不合適了。
「鐘藍呢？」他聲音低沉，濃眉蹙的緊緊地，單韻一向察言觀色慣了，立刻驚覺出不對。
「出事了？」他斂去笑意問道。
穆子晏輕嘆了口氣，看著他點了點頭，表情黯然。
單韻也有些說不出話了，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又算了算日子。
「他去t市了，如果沒意外，今天就會回來，我打個電話問問。」他說完就要模手機，穆子晏一把攔住，出差時間他不可能關機，那麼只有一個原因。
「不用打了，跟我去醫院，他應該已經到了。」
單韻很快的反應過來，二話不說就跟著他走，兩人一路上車子開的飛快，單韻坐在副駕駛上，表情也有些悲愴。
「什麼時候發現的。」他問著，只感覺太突然了。
「今天早上，護士進去時就已經沒有心跳了。」
單韻聞言嘆息，一時間有些可憐好友，雖說一躺就是這麼多年，但好歹人還活著，想見便能見上一面。
兩人一趕到醫院，就有護士過來說鐘藍已經到了，現在正在房里，單韻想進去，走了兩步又停下，回頭看站在原地的穆子晏，也止步不前。
病房里很安靜，鐘藍坐著陪她最後一段時間，母親躺在床上，除了插在身上的管子拿掉之外，她看起來跟平常沒什麼兩樣，靜靜睡著，一動也不動。
在趕來的路上他已經有了這個認識，這些年與其說在等著人醒來，不如說在等著人死去，到了醫院，他沒有像當初那樣錐心泣血，有的只是無邊恨意，青晨，要不是你父親，他們不至于是現在這樣。
于是一直到日影西斜，外面的穆子晏覺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出現在病房門口。
鐘藍察覺到了，也不抬頭，目光還盯著床上的母親，用只有兩個人能听到的聲音說道︰「你放心，他已經在監獄里了。」
他聲音冷酷，連眼楮提到那人時也只剩狠厲。
坐在外面走廊里的單韻見鐘藍出來立刻站起來，面色含憂，想出聲安慰一句，也不知該說什麼，反倒是鐘藍先開了口。
「單韻，我這個月就不去事務所了。」
單韻點頭，這是應該的，可是見他出奇的冷靜，卻讓他不安心了。
「我知道，你這邊處理好再來，什麼時候都行。」
鐘藍不說話，三個人各自站了一會兒，直到穆子晏拍了拍他的肩膀，低低嘆了一聲，說︰「其實伯母這也是解月兌，你要想開，植物人的話，外部供給系統停止，就能讓她死亡。」
鐘藍明白，不需多言，半響對單韻交代了一件事。
「這件事，你別告訴青晨。」
穆子晏不知道青晨的事，自然不答，可單韻卻也吃了一驚，問︰「她不知道你母親的事？」
鐘藍「嗯」了一聲，又陷入沉默，現在的他，甚至不願想到她那張臉。
「我懂了，她如果問我，我說你還在t市就是了。」
鐘藍見他清楚也不多說，打發了兩人離開，自己一個人坐著，腦子里想著母親出事時那輛撞過來的貨車、告發青山的技術員，還有事後他自己承認的罪行也是一輛半舊貨車，時間都在夜晚，更重要的是，在出事前幾天，母親曾對他說過，偶然見了那個人，之後幾天里她都坐臥難安，一直到那一晚。
青晨，這麼多昭然若揭的疑點，你怎麼才能讓我相信，我母親的死不是他造成的？你怎麼才能讓我不恨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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