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染蓮殤的重點卻是在青菜的品種而不是顏色上——沒錯,這種菜,即便是化成灰他也能認出來在埔青山上天天吃的小白菜!現在可能叫「小黑菜」更合適。
「好好的白菜被你做成這樣,你想過菜的感受嗎?」
「好好的突然跑我這兒來吃飯,你想過我的感受嗎?」藍莠子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隨即想起現在他的身份是一國之君,是萬人敬仰的皇上,她說這話簡直就是找死,真想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斷。
「所以你更希望我永遠不來是麼?」染蓮殤很自然地夾起一根「小黑菜」放進嘴里。
藍莠子睜大了眼楮,這也能吃?眼睜睜地看著他像是失去了味覺一樣喉結一滑將菜給吞了下去,藍莠子頓時覺得面前這個男人金閃閃了起來。她的眼光果然是不錯的,這家伙也不過就是色厲內荏罷了,嘴巴賤,內心卻還是溫柔善良的。
「怎麼可能呢?我這地方缺少陽氣,就等著你來補充補充呢!」
「哪里缺?」染蓮殤更體貼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破敗簡陋的廚房,寥寥無幾的菜肴,人手更是少得可憐,除了小影他再沒看到第二個宮女。院子里的花草倒是照顧得挺好,生機勃勃的,跟這冷清的廚房形成鮮明的對比。
眸中染上一抹復雜的顏色,他只是說將她打入冷宮,卻沒說要冷成這樣,原本清怡宮不是有兩個宮女的麼?都去哪兒了?
染蓮殤身上的金光在藍莠子眼里還未褪去,听到他的問話,只覺得里頭充滿了柔情款款,柔得她的心都化成了水,不禁故作嬌羞地道︰「哪里都缺。」尤其是她。
「喜歡這兒嗎?」染蓮殤卻並未再繼續那個話題,讓藍莠子的笑容僵在臉上,猜不透他的心思。
「廢話,把你扔這兒你能喜歡嗎?」
「把菜重做一遍。」染蓮殤再次突然轉移話題,而後便坐到一旁悠閑地看著藍莠子。
藍莠子愣在原地半天沒有回過神來,這家伙的腦袋是怎麼轉的?
「快做吧,朕肚子餓了。」再次擺出皇帝的架子,小影沖藍莠子使了使眼色,藍莠子癟了癟嘴,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挽起衣袖。
「要吃什麼?」
「白菜。」這個皇帝倒是挺好養。
「不會做。」藍莠子決定罷工。
「奴婢會,娘娘,您去陪陪皇上,這里讓奴婢來吧!」
「不用!」藍莠子和染蓮殤異口同聲。
四目相對,兩人再次展開暗戰。小影在一旁看得心急,離開巫月樓時師父交代過要她促成藍莠子和染蓮殤的好事,可照這情況看上去,保不準皇上哪天不高興就把藍莠子給宰了。
「小影,你出去吧!這里有藍妃就夠了。」
染蓮殤開了金口,小影就是有一萬個擔心也不得不離開了。
「看來你還是想親自給我做的。」染蓮殤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藍莠子,看她氣鼓鼓的樣子,他竟覺得很好玩,明明初衷不是這樣的。
這下可好了,沒有了其他人,藍莠子才不管他是不是皇上,說話更加不客氣起來,「自戀也得有個度,本姑娘只給畜生做飯。」這話還真沒說錯,按染蓮殤的話來說,妖精不就是畜生麼?她其實也就給他做過飯,這樣一來,他除非承認自己是畜生,否則可別想再吃她做的東西。
誰知,她打的是這個主意,人家听著卻完全想到了另一個點上,「其實你要想不是個姑娘也很容易,去做飯,然後給朕下藥,朕會吃的。」
藍莠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話是染蓮殤說出來的?他還能再無恥點兒嗎?可是他在說這話的時候卻偏偏又是一本正經的樣子,藍莠子氣得牙齒都打顫了,指尖移動,鍋鏟就朝染蓮殤飛了過去。打爛他那張臭臉!
「我才不會做那麼無恥的事!身為一國之君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就不怕被天下人恥笑麼!?」
「是你給我下藥,被恥笑的應該是你。」染蓮殤輕松躲過攻擊,**始終沒有離開椅子。
「我才不會給你下藥!」
「那再好不過了,做飯吧!要是真把我餓壞了,你這個藍妃的位置可就要坐不穩了。」
「你以為我稀罕這個位置麼?」
「當然,不然你一介妖精何以要認人類為義母,何以要想方設法嫁給一個人類?」
「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染蓮殤站起來,饒有興趣地走到她身邊,直勾勾地看著她。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是看上藍莠子了。
藍莠子後退一步,躲開他的目光,明明是清冷的目光,為何她卻覺得臉像是被點燃了一樣熱了起來?
「因為……我想吃最好的飯菜,住最好的宮殿,擁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染蓮殤的神色頓時黯淡了下去,臉色陰沉,讓人心里沒來由地有些膽寒,良久,他才似笑非笑地開口︰「原來如此,那你現在沒有享受到這些,豈不是很遺憾?」
「……」藍莠子不過是胡謅了一個看起來比較有說服力的理由,哪知道染蓮殤竟會真的往心里去,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給朕做一次飯,朕滿足你的願望。」
藍莠子不禁懷疑染蓮殤是不是腦殼燒壞了,「這樣你很吃虧。」
「只要你不下藥朕就不虧。」
不知為何,他這麼干脆地答應她胡說的一個願望,按理說她應該高興的,但看著他那臉色那眼神,她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然而,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她要再說什麼已經不知道從何開口。
不知道他為何會如此執著地想要吃她做的小白菜,難道真的是他懷念以前在埔青山的時光?還是說,他喜歡吃她做的菜?又或者,他在暗示她什麼?
藍莠子覺得自己不應該再想下去,否則就要瘋魔了。
這一次,她沒有再多說什麼,挽起衣袖開始做飯。這是五年以來她第一次正式進入廚房,在妖界的時候父皇母後根本不會讓她做這些事,山珍海味每天換著花樣叫廚師做給她吃,但仔細想來,最讓人難忘的,卻始終是那道清淡的小白菜。
這一次,她做得很認真,沒有了怨言,甚至都沒有再跟染蓮殤說話。擇菜,洗菜,切菜,下鍋……
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在埔青山他們二人的美好時光,那時候的染蓮殤雖然心里一直顧念著雪兒,卻幾乎再未對她說起過,她甚至覺得,他們二人會一直那樣過下去。那時候的染蓮殤多好啊,雖然照樣毒舌,氣死人不償命,但不管她遇到什麼危險,他都會第一時間趕過去。
他會罵她,會毫不留情地奚落她,會嘲笑她,但嬉笑怒罵間卻帶著掩飾不住的關心。一個人是否真的討厭另一個人,對方都是能感受得到的。她知道,不管以前還是現在的染蓮殤,至少,都是不討厭她的。
只是,為何五年後的再次相見,他卻要想著法子來冷落她折磨她呢?他是在恨她當初的不告而別?她清楚地記得他最後一刻的呼喚,記得他最後一刻的挽留,她不是沒後悔過。
她當時就後悔了,可是那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回到妖界,回去後她也曾想過各種法子來回到人間,可是都失敗了。
若不是母後這次用生命來渡她過來,她跟染蓮殤,或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相見了吧!
千辛萬苦才終于迎來的相見,卻到現在還未能冰釋前嫌。
「啪嗒!」
一滴淚水滴落在小白菜上,藍莠子嚇了一跳,連忙去抹眼淚。
一抬手,手肘卻撞到了一個人。回過頭,染蓮殤不知何時竟來到了她旁邊,離她那麼近,看著她。
她頓時得滿臉通紅,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緊張地說︰「催什麼催,馬上就好了!」
「我催了麼?」
熟悉的氣息噴吐在她耳側,輕輕撩拂著她本就加速跳動的心。
「那你站這麼近干嗎?」
「想看看妖精在廚房呆久了是不是也能從少女熬成老太婆。」
「變態!啊……」
下巴被他一把鉗住,藍莠子想罵人,無奈張開嘴卻說不出話來。只能用眼楮瞪他,希望能把他瞪出幾個洞來。
她的眼圈仍然紅紅的,如此近距離對視,藍莠子才發現他的銀眸不知何時顏色更加接近純銀色了,濃密的長睫覆在上面,說不出來的迷人魅惑,如鬼魅,又如妖孽。
「為何要哭?」不知道是關心還是質問。
他的手從下巴移到她的後腦勺,趁此機會,藍莠子生氣地道︰「你哪只眼楮看到……額……」話未落,心跳幾乎停止。
在扣住她後腦勺的同時,染蓮殤竟傾,冰涼的雙唇覆蓋在她的眼瞼上,溫熱的呼吸再次將她點燃,腦袋一片空白,好像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是自己的了。
這簡直比看到他吃了「小黑菜」還讓人感到吃驚,藍莠子半天沒有回過神來,直到他離開她的眼,她才說︰「你……唔……」
剛發出一個字,雙唇卻被狠狠地堵住,像是禁欲多年的野狼一般,染蓮殤有力的大手將她嬌小的身子整個人扣進自己的懷里,霸道的濕吻席卷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