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包子似乎對鈕祜祿氏莫名的來得敵意深深,而舒蘭也算是對鈕祜祿氏徹底的上了心,然而一碼歸一碼,她卻並未對其與耿氏鬧出來的ど蛾子多做什麼干預。
原因無他,其一當然是因著甭管耿氏再是個老實巴交的性子,再是個不惹事生非的人兒,進得這雍郡王府後院就少不得要分不一杯羹去,便是即便知道沒有她還有別人,也沒有上趕著去幫著所謂的對手來佔位子的理兒。
其二,德妃現在擺明了是瞧上了鈕祜祿氏,對此事的決斷也清晰的表明了自身的態度,她自然是沒有必要在眼下里德妃風頭正甚的時候去跟對方較勁,鬧得原本跟自己半毛錢都扯不上關系的事兒復雜起來,白白的叫德妃鑽了空子去。
如此之下,雖是在內務府有一定門路,後台卻到底沒有強硬到哪里去的耿氏,便還沒有踏上歷史舞台就匆匆的出了局,待弘晙景嫻周歲剛過,一道聖旨將鈕祜祿氏和上一世沒混出什麼名堂的武氏賜進了雍郡王府——
「主子,李格格和宋格格一大早就到了,還有新進門的鈕祜祿格格和武格格也在外頭候著了。」
「她們倒是來得早。」
府里進了新人,甭管是不是機靈的人兒,甭管會不會得寵,都意味著將要打破府內這維持了好幾年的平衡,便是剛過了些快活日子還沒固上寵的宋氏心里著急,生下雙生子又犯了忌諱好不容易剛緩過來的李氏也著急,只有穩坐釣魚台的舒蘭一夜好眠,听了這話淡定得不行,手中動作半分不錯的指了指李嬤嬤手中抱著的一件大紅暗紋的旗裝。
「今個兒就穿這件罷。」
「是。」
雖說知道自家主子是個大面兒上從來不出錯的主兒,卻看慣了她閑散輕松的模樣兒,想著她除了進宮或是會客之外皆是撿著舒適的常服而來,李嬤嬤只怕舒蘭今個兒也嫌那正兒八經的旗裝來得勒脖子,便是听了這麼一句才算是松了口氣,應了一聲後便手腳麻利的指揮著丫頭們梳的梳頭挑的挑首飾。
「這鈾子太重了,用那個白玉的,還有這宮花也換個色兒,從頭到腳一水兒的大紅,知道的是府里有喜事,不知道的還以為年節將至把自己包成了個紅包呢!」
看著李嬤嬤手中一頓,面帶糾結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兒,舒蘭哪里會不知道對方心中所想,便是輕笑一聲——
「怎麼的?難不成我這正兒八經的嫡福晉倒還得靠著衣裳首飾來撐場面了?不過兩個十三四歲的丫頭哪里就用得上你這樣嚴陣以待了?快些將這粉撲薄些,省得反叫人看了笑話去。」
「……倒是奴才思慮不周了。」
舒蘭沒再接話,有一搭沒一搭的指點著丫頭們梳妝,腦子卻略微有些放空——
雖說她身為嫡福晉目前跟胤禛之間感情來得深厚,膝下有著三個包子位子亦是穩當得不行,可身在其位必得謀其之職,府中添了新人總歸少不得花上一番心思來重新平衡各院,再加上想到眼前這鈕祜祿氏似乎是上一世的鈕祜祿氏隱隱有些不同,以及其莫名其妙的跟德妃扯在了一起,她倒也並不敢太過掉以輕心,便是收拾完畢之後也不多加耽擱,搭著李嬤嬤的手直接出了寢殿。
「奴才見過福晉,給福晉請安。」
胤禛向來就是比較低調的人,便是上一世年氏被賜為側福晉過門的時候也沒怎麼大張旗鼓,只是家里人開上兩桌意思意思的熱鬧一番就算完,到了這出身不顯的鈕祜祿氏和武氏這兒就更是不用說,僅僅是收拾出兩所院子叫下人略加裝點,兩頂小轎往府里一抬就算全了禮兒,或許是如此,或許是初來乍到還沒得拿喬的資本,便是甭管二人心里頭是個什麼想頭,面上都來得極其恭敬。
「起來吧。」
舒蘭目不斜視的直接落了座,端坐在主位上,無形中便透出了一股子上位者的氣場,只是輕輕抬起的目光之中卻並不顯犀利,反倒是帶著股淡淡的笑意。
看著眼前站得筆直的兩人,舒蘭倒是覺著跟印象中沒什麼出入,鈕祜祿氏依舊是容貌平平的模樣兒,不過十三歲的年紀身形也沒怎麼張開,乍一眼看過去只覺得瘦瘦小小的,不起眼得很,便是規矩再好舉止再端莊,也讓人難得見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
而身為漢家女子的武氏雖然也同樣是十三四歲的年紀,卻因著眉眼之中漢人獨有的柔媚,盈盈流轉的雙目和唇角那一抹恰到好處的笑意,跟鈕祜祿氏站在一起明顯要比前者搶眼得多,便是一眼看去就足夠能讓人想象得到再過多幾年之後的好模樣兒。
「謝福晉恩,請福晉用茶。」
二人察覺到了舒蘭的目光,卻是眼觀鼻鼻觀心,壓根不敢抬頭多看一眼,恭恭敬敬的從一旁的嬤嬤手中接過溫熱的茶,然後走前兩步屈膝蹲在了舒蘭身前,舒蘭今個兒本就無意在這上頭立規矩多做什麼為難,看著二人規規矩矩的挑不出什麼禮兒便徑直接過了茶盞,各自輕抿一口。
「起來吧,從今個兒起咱們也就算是一家人了,下頭這兩個是李格格和宋格格,想來方才在外頭你們已經見過了,雖說你們位分一樣不分上下尊卑,可總歸她們要于你們先入府好些年,你們便也同她們見個禮。」
「是,奴才謝福晉提點。」
雖說對這跟記憶中不太一樣的鈕祜祿氏有些上心,可依著自己的身份和對方的身份,舒蘭卻大不必自降身份的上趕著去跟對方太過來勁兒,便是該賞的賞完,該說的說完,該走的過場走完,她就算是盡到了目前自己個兒該盡到了責任,便是大手一揮的直接將鈕祜祿氏和武氏二人打包扔給了李宋二人,來一個穩坐釣魚台,坐山觀虎斗。
事實上,李宋二人在府里待了這麼些年頭,到底是大概知道胤禛喜歡的是什麼性子,看著比起有前科的自己面前這二人規矩得體得不行的模樣兒,本就對新人來臨有些忐忑的李靜琬和宋清蓮自是越發的來得心下沒譜兒,便是也一點沒讓舒蘭失望,前腳鈕祜祿氏武氏才道一句‘給姐姐見禮’,後腳二人就一邊半蹲著回禮一邊找著由頭挑起了話頭——
「這瞧著妹妹們進了門方才感覺到歲月匆匆,一晃眼我竟也侍奉爺侍奉了七八年了,可惜我是個福薄的,前些年好不容易生下個女兒卻是沒養大,不過我冷眼瞧著兩位妹妹卻是一副頗有福氣的模樣兒,想來也是這樣才入了德妃娘娘的眼,便是眼下里這話雖是輪不到我來說,卻仍是忍不住多嘴上一句,兩位妹妹可是得好好加把勁兒,給咱們這雍郡王府再添些熱鬧才好。」
「這哪有新人進府頭一天就說這些個有的沒的的理兒,白得叫福晉看了笑話,亦沒得叫兩位妹妹來得著急,橫豎妹妹們年紀都輕,瞧著也都是帶著福氣的模樣兒,俗話說得事急則亂事緩則圓,可是莫叫宋姐姐給嚇著了亂了分寸才好。」
宋清蓮深知舒蘭和德妃之間幾乎已然是撕破了臉皮,面上雖是勉強維系著和平,私下里卻是沒少你來我往,便是一開口就直指鈕祜祿氏與德妃走得親近,一方面想要激起舒蘭的不滿,另一方面則是想要試試這鈕祜祿氏到底有幾分深淺。
至于李靜琬,雖說她是穿越而來,因著心有先知和作為現代人的種種超前思維,對于一些個陰謀算計拿捏得並不算太差,可到底不是正兒八經的古代人,你來我往的這些個彎彎繞繞自是比不得前者來得得心應手,更別說眼前站著的還是她最大的競爭對手之一,身為未來乾隆皇帝的親媽,歷史上鼎鼎有名的福太後,便是一早心中就亂了分寸,說起話自是直白得不行。
舒蘭听在耳里並不出聲打斷任何一方,心中卻是想著上一世這二人進門的時候,李靜琬膝下的弘時是府中唯一的阿哥,水漲船高的底氣足得很,宋清蓮則是剛巧有孕,精貴得正是春風得意,便是對著這初初入門的鈕祜祿氏等人來得一個比一個氣焰囂張。
而眼前的局勢雖是使得她們二人沒什麼資本去硬氣,這話說來溫和委婉了不少,對于十三四歲剛剛踏入皇家這盤大棋的小姑娘來說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些讓人無從接受,便是一眼望去,武氏就如舒蘭預料之中的一般額上忍不住泌出了蹭蹭細汗,面上本能的帶上了點無措,可再將目光往旁邊一移轉到鈕祜祿氏身上卻又稍稍一滯——
嗯?她倒是來得淡定!
「二位姐姐說笑了,這論有福氣誰人又能比得過福晉?先前在宮中的時候便沒少听皇長孫和先前龍鳳雙胎的趣事兒,說是不光主子爺和皇太後主子,就是那上上下下的奴才都忍不住從心里嘆上一句最有福不過雍郡王府,咱們爺最有福不過娶了這麼個福氣滿滿的福晉,如此之下,這在這最有福氣的人兒跟前說福氣,兩位姐姐豈不是在寒摻妹妹們嗎?」
「……你這嘴兒倒像是抹了蜜一般。」
李靜琬本就對這些個場面話來得不怎麼在行,宋清蓮雖然好上一些,卻終究被性子所限說不出什麼太過漂亮的話,便是被鈕祜祿氏這麼一哽只能干笑兩聲,然而鈕祜祿氏卻並未就此收場,反而又從身後的侍女手中接過了好些物件兒——
「這郡王府之中雖說什麼都不缺,什麼精貴的稀罕的都沒少見,或許並看不上這些個粗糙之物,可初初入府總歸不能白白得了福晉和兩位姐姐的賞賜去,便是在家里特特抄寫了幾本經書獻給福晉,盼著能保佑幾位小主子能平安長大,而給兩位姐姐則是特特準備了些自己個兒繡的香囊,轉了些寧神益氣的草藥,盼二位姐姐不嫌棄。」
「唔,你們有心了。」
看著手中抄得整整齊齊的好幾本經書,和武氏似乎剛想起這一茬兒,急急忙忙也讓侍女遞上見面禮的模樣兒,舒蘭面上的神情半分未變,唇邊卻幾不經意的劃過了一抹略帶玩味的笑意,只覺得這鈕祜祿氏比起自己所想還要來得不簡單,而正當若有所思在心中記下了一筆的時候,景嫻的女乃嬤嬤卻是從後殿一臉無奈的跑了出來——
「福晉主子,二格格莫名其妙的鬧了起來,怎麼哄都哄不住,您是不是去瞧瞧?」
「景嫻那丫頭……」
今個兒想听的想看的想探究的基本上都全活了,便是沒有這一茬兒舒蘭也準備道聲疲揮手讓人散了,看著眾人皆是因著女乃嬤嬤的話起了身自然也不推月兌,滿臉溫情的低嘆一句就直接扶著嬤嬤的手出了殿,眾人眼瞧著最大的主子走了也紛紛各回各院,只有听到了舒蘭那一句低吟的鈕祜祿氏卻是瞳孔猛地一縮——
景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