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風,發出拍打窗欞的嗚嗚聲,像從地獄里傳來的哭訴。
這持續不斷的響動,讓藍若璃的思維終于從一片混沌中清醒過來一些。她好像在黑暗之中奔跑了很久,忽然心驚地睜開眼,看到了一團火光的暖色,燻染著頂上的木雕天花板,平添一分復古的氣息。
這是哪里?地府麼?
藍若璃覺得額頭隱隱作痛,伸手去模額角,剛觸踫到額頭上那一圈紗布,卻又看見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時變了樣,袖子異常寬大,就像戲台子上的花旦,上面繡著精美的花紋,黑白兩色交織……她很不想承認,這玩意兒像古時候的壽衣。
她想到了古墓里的所見所「聞」,背後忽然涌上來了涼意。
這時,兩個小丫頭窸窸窣窣的交談聲傳入了耳里。
「……這傻姑子,也真是命薄,眼看著就能嫁入王府,卻從樓梯上摔下來,就這麼死了。嘖嘖~」
「終是福薄之人,就算平日國師對她百般照料,也是沒有那個福分飛上枝頭的。」
「也是,國師不也說了,她命里只有一魂一魄,能活十六年,已經是奇跡了。想來,與其這麼痴傻一輩子,還不如死了干淨,免得累人累己。」
「行了、行了,人都去了,還是積點口德吧,怎麼說這也是我的疏忽。咱好好燒紙,希望她早入輪回,下輩子,投個好人家。」
「好姐姐,你還愧疚著呢?雖說她摔下樓梯時是你當值,但你也是一時疏漏,人有三急嘛,誰知道這傻姑會那麼倒霉?反正她現在躺在里面,也不會听到了,你還怕她晚上來找你不成?」
……死?誰死了?
這倆丫頭說的話,藍若璃覺得她一句都听不懂,可是她記得自己在古墓中,並沒有看見半個人影啊!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難道她已經死了,現在是在地府里面?但……傻姑子和摔下樓梯又是怎麼回事?
想著,藍若璃轉了兩圈眼珠,打量自己所處的地方。這一看不要緊,仔細審視,就嚇得她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媽呀!她怎麼會睡在一口厚實的棺材里面!
那兩個說話的丫頭听到棺材里傳出一聲抽氣聲,驚恐地抬起頭來,就看到藍若璃面色慘白的從棺材里坐起來,頓時嚇得花容失色。
「啊!鬼啊!」
「傻姑詐尸啦!」
兩個人尖叫著,抱頭跑出了房間,還踢到了面前燒紙的銅盆。暗夜中這「砰」的一聲,劃破當空的寂靜,也讓藍若璃腦袋里嗡嗡響了好久。她腦海中放電影一樣地閃過昏迷之前的場景。那座古墓、那口棺材、那幅畫像、那只蝴蝶……對了!她掉進了棺材發出的一團白光里面!
若璃覺得腦袋好像又要裂開了,無數的片段閃過去,卻怎麼也抓不住重點。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里是什麼地方?難道棺材被人挖出了古墓,然後把她當成里面的死人了?這不科學啊!哪有她這麼水女敕女敕的千年老尸!咳,至于為什麼能確定有一千年,是因為這樣听起來會比較高端大氣上檔次~
若璃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收回灑水一樣的思緒,靜下心來觀察周圍。
這是一間古香古色的房間,屋里的一切裝潢都和電視劇里的古代場景相似,甚至更有古韻味。只是房梁上掛著不少白紗,被風吹得飄來飄去,頗有些滲人。更可怕的是,她回頭一看,牆上還貼著一個大大的黑色的「奠」字!
搞什麼!難道自己真的死了?
若璃下意識地伸手模了模自己的下巴,還在。不是鬼啊……那是夢嗎?于是她又揪了一下自己的臉,「啊——」她吃痛地叫了一聲,眼楮里面頓時涌上來白花花的眼淚。
敢情這都是真的啊?若璃一邊揉著自己的臉,咒罵自己不拿臉上的肉當肉,一邊從棺材里爬出去。不管怎麼說,既然還活著,那就得趕緊找路開溜。這地方稀奇古怪,讓人身上起一層雞皮疙瘩,必不是久留之地。
「哎唷——」
她剛把上半身探出棺材,就覺得頭重腳輕,「噗通」一聲栽在硬實的地上,滾了兩圈。靠!到底誰給她穿了這麼一身礙手礙腳的破長袍啊!她模了模腦袋,盤得極為復雜的發髻上插著好些金銀玉釵。她一股腦把它們全拔下來,拿在手里掂量掂量,竟還真有些分量。憑著她多年的經驗,這絕對都是真貨!上等的真貨!
靠,這是要發啊!
若璃激動得顫抖地學著古代人的樣子,把這些東西通通塞進懷里,這個時候她想起了那塊血玉蝴蝶,找遍了全身卻也不見蹤影。算了,反正已經找到那麼多好東西,現在逃命要緊,顧不得這麼多了!她又嫌外面這厚厚的外套太礙事,就給月兌了扔一邊,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去往外探視。
外面的視野比她想象中要開闊許多,也讓她徹底確定她已經離開了那座神秘的古墓。
正對房門的是一個種著黃桷樹的院子,風正吹得樹葉沙沙作響。藍若璃向來不喜歡黃桷,在禪宗里,黃桷是菩提的一種,陰氣重。本來被困在一間靈堂里面就有夠恐怖的了,還看見這麼一排黃桷樹,心里就更加發毛了。
一定要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藍若璃打定主意,便瞅了瞅外面回廊兩頭。到底應該往左還是往右呢?
就在若璃猶豫不定的時候,右邊那個門洞後面亮起一團火光,似乎是一群人提著燈籠正往這邊跑來。她幾乎都能听見腳步聲了。若璃見狀,忙不迭的往長廊左邊的拐角處跑去。這些家伙把她弄到這里來,又給打扮成這副模樣,還不知道有什麼目的呢,一定不能被他們抓到!
誰知藍若璃剛跑出兩步,就一頭撞上一堵頗有彈性的「牆」,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哎唷!」
nnd,什麼情況?剛才明明沒……
藍若璃吃痛地吸著氣,眼角余光卻瞄到一雙繡著精美花紋的白色錦靴。誒,是人?她愣愣地抬起頭來,毫無防備地對上了一雙星空一般浩瀚深邃的黝黑眼眸,就像奔跑的人一腳踩進清冽的泉水中,頭頂搖曳著波光,什麼都看不真切,四周也沒有任何可以抓住的東西。
她就那麼沉沉的往下墜、往下墜,沒有底,也沒有人來救她。她沉淪在這雙眼眸之中,腦海里缺氧地閃過模糊的片段。
那一張春色無邊的大床,撒下的白色帷幔,兩具抵死纏綿的身體。那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在她身上狠命沖刺,男人粗重的喘.息聲和女人痛苦的呻.吟,都在耳畔一遍遍回蕩。
為何,有一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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