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紅樓 第一百二十三章 驛卒傳信

作者 ︰ 效顰

雖黛玉稍微打了下岔,但等兄妹幾個加上保護與探消息兼而有之的標師們趕到驛廳那塊,驛廳里卻還正說得熱鬧。

被驛卒拋出來的「太孫遇刺」的消息給震到的,顯然不止他們。

該說是驛站里南來北往的商旅,還有那麼兩個上任或赴京的小官,都被這樣的大事給驚到了。

幾乎所有在驛站落腳的人都已經趕到了驛廳,將那驛卒團團圍起。

——這也正常,能用驛在驛站落腳的,哪個與官家能沒有關系?太孫遇刺,皇帝病重,這是足以使天下官場為之動蕩的大消息!

就是那兩個官員,不管他們是怎麼想的,此時也不敢把旁人撇開,單獨找那驛卒問話。

黛玉等人到來之時,正听見那驛卒高聲道,「……太孫身邊如今有多少豪杰?自然不能讓賊人輕易得逞!雖外面鬧得沸沸揚揚,有說是韃靼的,有說是前邊余孽的,但不多時,就見太孫殿下領著隊人,從東宮出來,繞著宮城策馬跑了半圈,然後才回了宮。但凡在那兒看見太孫的兵卒,都說太孫殿邊的人都是一身鎧甲,鎧甲上還染了刺客血,一身煞氣驚人。據說,路過那京城的憶樓時,還當場嚇倒了幾個紈褲呢!」

墨玉和寶玉聞言,不由得對望了一眼。

他們此時進了驛廳,因听見這話,倒沒想著立刻去找位置。等听完了這段。不由都稍稍放下心來。

一瞅這驛廳的偏疏處頗有些位置空著,便兩人一起,引了黛玉青玉兩個去一邊坐下。

墨玉的目光還在這驛廳里多轉了一圈。

這驛站到底不是酒樓,並沒有多層,也沒有雅間一類。除了商旅,還能看到兩個穿著官員常服。紋繡虎、彪的人也分別坐在驛廳的僻靜處。

他們這一路走來。還不曾遇見什麼中高層的官員,帶著妻子的更是沒有,故此不管是他們還是黛玉她們,都沒有特意去結交。

當然,若是中高層的官員,此時只怕已經知道了那大事的詳情,也不用等驛卒的消息了。

墨玉這般思緒一轉。再一听,那驛卒依然滔滔不絕,只說太孫將刺客梟首後的威風模樣,倒像是親眼見著了一般。

一開始旁人听著也自贊嘆,但听得多了,也就不滿。

當下就有人道,「這位兄台。你先前說聖上驚怒病倒。怎麼如今光說起太孫來?」

驛卒听見,就忙道,「哪里是這樣說!太孫殿下殺了那些刺客,自然是先去見了聖上。還是聖上告訴太孫,要使天下臣民安心。也真是聖上聖明,哪怕是病倒了。那也是人比不上的。太孫殿下本是在回宮的路上遇刺的,想來本就有不少人看見。當時就有些謠言出來了,有說太孫殿下和前太子殿下一般的,有說太孫殿下重傷的,還有說太孫殿下昏迷的呢。不瞞各位,我那時候就听見了些流言,險些沒給嚇死。幸而須臾的又破了謠言。」

墨玉听見這驛卒說話條理分明,又處處為太孫、皇帝說話,心里就有了譜。

當下更是松了口氣。

這會兒,年老的驛臣卻也在一邊,就忙道,「前兩日,往金陵的邸報才過去。你這是往南邊報信的,還是?」

老驛臣和這報信的驛卒說話,顯然頗為生疏。

只要稍稍有些眼力的人就能看出,這驛臣和驛卒之間,之前並不認識。

驛卒不以為意,道,「自然是加印了邸報。太孫殿下遇刺是大事,聖上說這事情當立時讓天下人知道。」

黛玉忙伸手拉了拉墨玉的衣袖。

墨玉經過這麼些時候,倒也不需要黛玉提醒,到底需要做什麼了,當下就也揚聲問,「那驛卒,聖上下旨,要讓天下人知道,想來太孫遇刺的事情竟已水落石出了不成?」

驛卒往這邊一張望,見有女眷,且又大半穿著淺色錦袍,一時忙站了起來行個禮,這才道,「自然如此。遇到刺客後,太孫很快就查定了,乃是北方的韃靼派來的,只說那些刺客形貌都與我中原人不同,是極為好認的。」

墨玉沒吭聲,卻在心底冷笑一聲,又嘆息一聲。

當年太孫遇刺身亡,最終的結果也是「韃靼刺客」,可那是折騰了多久之後才下的結論?都是擺明了的事,就算真是韃靼人,要是沒有熟悉京城,熟悉太子太孫的人來做內應、給方便,形貌不同的韃靼人,便是連靠近太子太孫,也絕無可能!

如今轉眼間就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不過,對天下人來說,官方有了這樣的說明,那就足夠了。那驛卒的話說出來之後,一時間整個驛站里大部分人都頗有些義憤填膺,直斥韃靼大膽。

但也有些年長的人,聞言就有些憂慮,「這是不是說,又要和韃靼開戰啦?」

顯然,他們是想到了洪熙九年,也就是十三年前的那場先敗後勝的戰爭。那場戰爭,一位國公,兩位侯爺戰死,兵火一度燒近京城。整個天下,都可謂是一日三驚!

雖最後還是把韃靼打了回去,但當時最後掛帥的忠順王,如今還能再度上戰場嗎?

墨玉對那些激憤、憂慮卻是若有所思,忽地再次開聲問道,「之前說是聖上病倒,雖還能指點太孫,可卻不說大安,不知現在聖上的身體到底如何了?」

那驛卒正只顧著看周圍人的反應。

不過,听見墨玉那麼問,他還是忙答道,「不瞞這位公子,我是第二日就帶著邸報離開順天啦,後來的事情如何能知道?不過要說那一天,早朝是沒有升的。內閣的幾位大人,據說也是由太孫代為接見。」

這話說得不夠清楚,不過,墨玉倒至少能听見黛玉在邊上的一聲輕嘆。

「……如今的陛下,如何還能是洪熙八、九年時可比?」

墨玉也算是了解過那段歷史,聞言在心中點頭。

不錯,現在的皇帝已經老邁,可在同時,也已經坐在帝位上二十余年!

但有些事情還需要進一步了解,墨玉就道,「若陛下聖躬不安,雖太孫殿下受此驚辱,只怕也不能立時報仇了。但若任由那韃靼人刺殺而不做回應,卻也滅了太祖、先帝的威風……那驛卒,既然聖上說要讓事情傳遍天下,想來那邸報也不用保密。你多半不是要日夜兼程趕去金陵,既如此,請將邸報拿與我等一閱,不知可否?」

那驛卒道,「這位公子倒是聰慧,只是我這邸報也只有一份,還請公子不要耽擱太久。」

當下就解開了身邊的小包裹,取出一個匣子來。

其他人,尤其是那兩個小官,還有那些識文斷字的商人,之前都被消息驚嚇,也沒想到去拿這「專線」的邸報,一時倒讓墨玉搶了先。

又見他的衣著,知道必然是官員之後,並不好出言強搶,只得一邊懊悔,一邊希望他盡快看完。

墨玉卻是不管那萬眾的矚目,只自行自事。

他也是看慣了邸報的,一眼就看出,這邸報比平日里的要薄不少,再接過來一看,又立刻看出,這是如今尚且少用的活字印刷之術。

這活字印刷術目前雖然已經傳開,但要說技術,尚未完善。主要是在油墨方面,哪怕是最好的活字,印出來的字體也難免有輕、浮、易散的感覺,如今的墨玉自然能一眼認出。

不過他現在也不可能去計較這個了。畢竟是臨時排出來的,就是出現邸報中一般會杜絕的錯字,墨玉都不會覺得奇怪。

倒是寶玉見他拿了邸報,也忙湊過來看。可惜墨玉瀏覽得太快,他也跟不上。

雲陌也注意到了墨玉的速度,忍不住奇怪的問,「林大公子,這邸報里說了什麼?」

墨玉道,「張灤、陸雲松、金盛、文昂、季子揚五人因護太孫有功,或升官,或賜官身。其中季子揚未及加冠,不予實職,賜字振聲。此外,令陝西行都司、遼東都司等地停止互市——若說與太孫遇刺有關的事,應該就是這些了。」

寶玉很是很奇怪,「遼東都司?」

墨玉笑道,「遼東都司。雖說是韃靼的刺客,但說到底也不能肯定一定來自韃靼。」

寶玉想想。

對于軍略他確實是擅長些的,因此他很快就點了點頭。墨玉說的只是一小部分道理。至少寶玉就知道,還有一個理由。

目前掌管遼東都司的徐靖,當初是忠順手下的將領!

在想到這一點後,之前他有些沒听明白的地方,此時都多了幾分了悟。

「停止互市……」那邊雲陌卻是苦笑搖頭。

——這近乎于宣戰啊!不是說要顧忌皇帝的病體,不能報仇麼?

可這些問題,雲陌到底沒有問出來。他只是看著,墨玉在又掃了一遍邸報後,就將之遞還給了驛卒。

幾乎是下一瞬間,驛卒就被其他人給包圍了。

墨玉說得到底太過簡單,而且邸報上或者還有些別的消息呢?

當然,也有些人注意的是另一方面……

就有人笑問,「還有因為這事兒升官的!快說說,這些人立了什麼功勞,升了什麼官?」

而那兩個坐在僻靜處的官員也忍耐不住了,都遣了人去問那驛卒要邸報。

墨玉卻無意再听下去,只是對其他人道,「我們可以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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