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鞭炮的硝煙味中,追雲站在眾人之後,一時間感慨頗多,沒想到自己短短半年有余的時間里經歷了如此之多的事情,有喜有悲,認識了這麼多的人,有好有壞,半年前自己還在虎嘯的大街上為了逃避侍女的追堵,如今卻在鳳玄的一個土匪窩中過著自己的除夕。
除夕本是一家團圓的日子,而自己的家人現在又在何方呢?想著想著,忽然覺得孤寂,一種酸酸的感覺從心上掠過,眼角微微有些濕潤。而就在這時,微涼手指輕輕的被另個一溫暖的手牽住了,那溫度,如此熟悉。
追雲轉頭看去,身旁玉立一人,正是那刀疤的男子。
「哼,就知道是你!」追雲眼楮一轉,眼神又回復了清亮,隱隱帶著笑意,她對刀疤男子說道。
「眼力越發長進了嘛!」一個含笑的聲音軟軟地回道「看來,翠翠的易容術要再精進些了」正是鳳傾城。
追雲就知道鳳傾城不可能不跟著來的,但沒料到的是他居然先來一步,似乎還算好了自己會上了這山寨,所以干脆就先在這土匪窩里等著他了,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疑惑地看著他,對方回以甜美的微笑,如果那臉上沒有個大大的假刀疤會更好些,但是,即使是在這刀疤的遮蓋下,追雲還是發現了些其他的東西,頓時心里一緊,慌忙要掙月兌他的手。
可是他一動的時候,鳳傾城就感覺到了。手上一用力,便阻止了她的逃月兌,輕笑道︰「鞭炮還沒放完,就急著回去休息嗎。我的新大王她怕的就是這休息二字,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突然天空中一聲炸響,漆黑的夜空中開出了一朵碩大而絢爛的花,金黃耀眼的火星拖著長長的尾巴圍著一點四散開去,雖然只有短短一瞬,卻劃出了生命中最燦爛的軌跡,照亮了夜空,驚艷了世人——煙花!
追雲倍感意外,腦海中突然靈光閃過。覺得自己似乎是什麼時候看過這美麗的煙花成片地開在夜空。在繁華之上閃爍。思索間。又有更多的煙花陸續盛開。山中的土匪和士兵,此刻也沒有了身份的界定,他們都是一個期盼過年。期盼團員的普通人而已,在看到這如此絢爛的煙花後,都忍不住驚嘆。
那一閃一閃的光華照亮了追雲的面容,明亮的眼楮映出光輝,大大的笑容天真而快樂,純淨得像是聖湖中一眼可以看到湖底的水,清澈而明亮。
追雲醉心地看著煙花,鳳傾城醉心地看著追雲。
煙花盛宴落幕,鳳傾城很殷勤地拉著追雲要給他安排房間,追雲眼神四下尋索。在找救兵,鳳傾城溫柔地提醒道︰「你是要找蔣幽嗎?他今晚有事,恐怕一時不能來听差了
追雲愕然,又掙扎了幾回,終是沒用的,最後,他還是被拉到了鳳傾城的房間。
「今天你看起來很不願意和我呆在一起的樣子呢?」鳳傾城關上門後把臉上的易容撕掉,笑著看著追雲。
追雲眼神閃爍,東瞅瞅西看看,還不死心地在找機會溜出去,現在和這個人呆在一起讓人覺得心里像是用細線吊著塊巨石一樣,隨時都會有掉下來被砸到的危險。
「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鳳傾城看著她的樣子笑得更加開心。「你保證君子動口不動手我就和你說話!」追雲抓住機會講條件。「恩,這個~~~」鳳傾城模模下巴,十分為難地說︰「某些人犯了錯誤,不加以懲罰的話,她就是記不住,你讓我如何動口不動手呢?」說著向追雲身後掃了掃。
「呃!」追雲被看得身子一激靈,背過雙手就去護,臉上也騰地紅了,哀求道︰「六哥,好六哥了,這次能不能不打…行嗎?」「那要打哪里?」鳳傾城十分不解地問
追雲趕忙伸出手來,道︰「打手吧,打手吧!」
鳳傾城很合作地抬高了手,就要向追雲的手心打去,追雲一副怕疼的樣子偷偷閉了眼楮,下一刻,沒有听到打手心的聲音,追雲已經整個落入了鳳傾城的懷抱中。
「傻丫頭,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做什麼事情都要以自身的安危為第一位,要是受傷的話我就不饒你。今天你雖然沒有受傷,但是你太冒進了,貿然上山,根本不知道對方的武功底細就要和人家比武,對周圍的環境也缺乏警惕,種種這些,萬一你有個閃失的話你叫我如何是好?」
追雲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有些思慮不周了,但被鳳傾城如此一說,感動的同時更加自責了,暗暗發誓以後凡事一定要考慮周全。抬起星星般的眼楮,追雲還要再說些什麼,卻被鳳傾城一把抱了起來,一邊說著︰「所以,今天的懲罰是不能少的!」
「啊!」追雲滿肚子的感激之言馬上像夜空中的煙花般煙消雲散,大聲反抗道︰「不行,我不服!」
「啪!」不服也是不行的。
在一室的溫暖旖旎中,又響起了熟悉的啪啪聲。
幾人歡喜幾人愁,屋內的二人在表面的生氣和不服氣下面,都是滿滿的幸福,而有些人表面的平靜下確是黃連般的苦澀。
比如——蕭越。
自從大婚之夜新娘被李代桃僵,他便開始了漫長的尋找之路。撈遍虎池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發現岳盈任何的蹤影,翻遍左相府的每一寸土地,再也沒有岳盈任何的氣息,即使是對花影再施以任何的刑罰她都從不開口,最後,直至瘋癲。
始終沒有找到岳盈的尸體,他的心中隱隱的存著一絲希望,希望她還活著,但是每日下屬的匯報又讓他的心一點點地冷下去。難道——真的就此生死兩別?!
為此,他整日不理政事,早朝也常常缺席,弄得靈寅皇帝頗為不滿,久而久之,不知其中究竟的朝中的大臣也忍不住搖頭嘆息,都覺得身為一國的太子,大婚後竟然被兒女私情牽絆如此,整日沉迷在新選的那些妃子中間,那以後登基為帝,再多些美人,豈不是要整日沉迷後宮了?!
把女兒嫁給太子的大臣們更是不滿,時常听到女兒哭訴太子如何如何冷落自己,鬧得他們心里煩,臉上也掛不住,對太子更是有意見了,而這話也不好對外去說,只有打掉了牙齒往肚里咽,再拿些什麼三從四德的話來寬慰女兒。
虎嘯的宮中過年的習俗除了賜宴歌舞,放鞭炮等一些通俗的規矩外,還有些就是在宮中的威武大殿祭祀本國的靈獸虎神。
靈寅帝領著朝中的文武大臣祭祀完畢後,已是傍晚十分,眾人散去,蕭越卻沒有離去,緊盯著那座上巨幅的猛虎圖發呆。
對于神佛一事,他是相信的,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如此,對于本國的守護聖獸更是深信不疑,但以前,從沒有心里有何事情後向這些神佛靈獸祈求的習慣,他想要辦的事情自己都能做到,而這次岳盈的事情,他用盡各種方法終不得,如今便想到來祈求這靈獸保佑。
但很大程度上也只是作為一種心靈上是慰藉,鳳玄國的靈獸傳言是現身過的,可是虎嘯的靈獸卻是從來沒听說過現身過的。
蕭越跪在大蒲團上,雙手合十,默默祈求,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除夕之夜降臨,黑暗帶來安詳,這麼長時間的殫精竭慮讓他疲憊不堪,就在這樣的安詳中緩緩地合上了眼簾,整個心墜入雲霧中。
「嘎 ,嘎 !」忽然,蕭越被一個聲音驚醒,猛地睜開眼,原來面前的祭台上正橫臥著一人,一手支著頭,一手拿著一大塊牛腿在猛嚼著,嘎 聲正是他嚼著牛軟骨發出的聲音。
「你是何人!」蕭越一驚站了起來,大殿在皇宮內,殿內外都是護衛,且自己的護衛也在不遠處,此人是誰,是如何進來的?
一瞬間,腦海中閃出眾多疑問,蕭越危險地眯了眼楮看著面前的人。
此人生的虎頭虎腦,眼角以一種危險的弧度微微向上吊著,雖然吃起東西來很不顧形象,但周身自有一股威嚴氣勢,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的年紀。
「我多年未曾來過,沒想到虎嘯的皇族里竟然還有個情種那少年邊大嚼著嘴里的肉,便含含糊糊地說道,語氣竟然老氣橫秋。
被一個十幾歲的女圭女圭如此一說,蕭越有些氣惱,大喊一聲︰「來人!」想著叫人把這無禮的小子拖出去,可以喊了半天無人回應,大殿上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有的只是些若有若無的雲霧。
少年嗤笑一聲,道︰「你就別白費力氣了,想叫人來趕我走,那你們也要有那個本事!」把牛腿一扔,少年無甚興趣地拉過身下的台布擦擦手,道︰「本來我看你可憐,想幫你一把將那丫頭找出來的,誰想你竟然如此無禮,也罷,算我白來了說罷,少年跳下祭台就要向門外走去。
「且慢!」蕭越趕忙拉住他,道︰「小兄弟剛剛說什麼,那丫頭說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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