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思道快要傻了,饒他機變無雙也不曾想過當前之人就是太子世子!
「誰人背後無人論,哪個背後不論人」終究是市井小民的生存法則。讀書人,仁君子,守在慎獨,又有非禮勿視非禮勿听非禮勿言。若以此拿鄔思道之言行搞一個回頭看真是滿紙荒唐言再兼一把辛酸淚!
那值不值當不當的小買賣做的——本就是別人東西拿過來再賣第二回,荒誕不荒誕?還不能推說不知道,莫見乎隱,莫顯乎微,啥都沒明白卻信口雌黃不是送臉找抽?
鄔思道不言語可張廷玉不打算放過,宰相肚里能撐船不光是度量也是眼界,可以不屑與你一般見識,就像獅子不搭理螞蟻,哪怕你張牙舞爪都沒用,洗地的事人家不屑(洗地,即默默無名者與聲名 赫者故意掛上關系,典型的就是那位跟著名主持人掛上關系的中年婦女,再有就是跟十字符號扯個沒完的小婦人),那是上位者得氣節!
不堪其擾了,或讓你體驗一把什麼叫泰山壓頂,比如弘皙對方李二人,士可殺不可辱,爺辱定你了,破家縣令滅門令尹,黑手鋪天蓋地,跑都沒地!
但也有第三種情況,那就是因為你的小可能撬動別的大,比如說殺雞儆猴,雞何辜?倒霉罷了!犧牲品只講及時不講必須,看弘皙的眼中有了光彩,有了沉思,張廷玉便知道突破在即……鄔思道,真的是恰在其時恰在其份!
「說什麼剜眸,張某適才引了你一杯酒才是瞎了眼!」張廷玉的聲音不喜不怒語速也舒緩,毫無情緒更發人深思,輕柔舒緩若流水潺潺引人入勝,「大鬧貢院而走,爾待罪潛逃牽連父母,自該隱姓埋名,留的一二血脈傳承香火也算全了孝道,偏游走于京師繁華之地,蓋吾思之,當是不甘寂寞耳!」
「否則——無錫與桐城較江南相隔千里,爾與方李二人既非同年又非舊好,非主動漏了行藏,他二人又怎知你的身份?子曰,道不同不相為謀,亦各從其志也,爾三人既能把臂言歡于伯倫樓想必情投意合相見恨晚,然爾入門之言何以與方李二人迥異?」
這還真不是虛言,方李相識在李大學士家,一見如故把臂邀酒,與鄔思道之遇卻在伯倫樓的一樓大廳,伯倫樓特殊的太師椅造型富商喜兩肩,譬若牛耳一是圖個吉利,二來「自」重身份,三來天子腳下他們也不會狂妄到把銅臭帶給貴人們!權貴士子則好飲在椅背,要麼當權要麼——長風破浪會有時也是好兆不是?至于大廳,有誰喜歡被坐在底下?
鄔思道就在大廳,一壺酒沒什麼出奇,兩碟小菜卻有意思,青蔥做底兩個鴨蛋黃,是為「兩個黃鸝鳴翠柳」,蛋白稍撒蔥末,「一行白鷺上青天」!如此妙人兩位墨客騷人少不得搭鉤幾句,鄔思道之名如雷貫耳,得,三樓來了!
看臉上藏不住任何事的那倆人張廷玉就知道菜的沒錯,微微一笑,道︰「方李二人與小貝勒初不過口舌之爭,以世子貝勒之尊邈顏犯上呵斥教訓在所難免,但爾以為張廷玉在此只是擺設?偏偏自爾進門,尤其被張某叫破根腳之後,勃然+激情小說
「此,非形勢逼人,乃爾有意為之!」
「爾之衣冠堪稱襤褸,爾之面色實屬饑黃,便是入我門戶也不忘先喝上一杯,蓋吾看來縱無囚首垢面也是生活顛沛,以為圖懷美玉未遇良材,三秋客有宋玉之悲!困頓生賊,心熱權貴卻投靠無門,一朝得遇貴人,就像垂死人遇稻草自以為仰圭璋而有地,怎敢不死死抓住?求同存異之經典如一現之曇花,一杯酒,譬喻借花獻佛,做敲門磚!」
「如此——莫以知音二字糟踐俞伯牙鐘子期,」張廷玉搖頭,「當日貢院棄友舍家,任年邁父母憂子而亡,如此冷血何談情義?即便今日若有絲毫如爾言之不肯棄當束手就擒,于方李二人不過誤交匪類,有坐師教訓也就罷了!更或——一朝入得世子青眼,自此附之驥尾也未可知,爾以為呢?」
「爾之作為呢?做白虹貫日彗星襲月之舉,硬生生將方李二人逼上梁山,妒忌罷了!」
「爾為待罪之身方李如咸鴨蛋般青白;爾之名在前且是荒名方李之名于後更乃清譽,爾是有瑕之璧方李乃未琢之玉,設身處地,爾為人主,如何做選?……唯有如《列國志》二回中的美妾之于正宮,圖謀寵愛又恐別作計較,干脆請王上殺之!」
「可嘆方李二人乃直人憨貨,不明取死之道卻為爾之表演所欺,今日走月兌,他日必食不安寢夜不能寐憂思報仇,講什麼互為犄角,爾若一朝青雲直上,有今日事為柄,方李二人恐再無撥雲見日之機會!」
「爾織羅言語,發聳听之言,自欺欺人以為爾是西蜀武侯復出?錯了!」
「大丈夫一飯之恩償以千金,爾以一己之私卻轉手將他們逼到五立錐之地,如此心性爾更像插標賣首之人做搔首弄姿之態!爾甚至不如插標賣首者,插標賣首或為苦力或做奴婢,尚有一技之長可糊口,爾只有一張挑撥是非顛倒黑白的嘴罷了!」
「爾方稱得陰賊險狠,與人異趣,世子曾言士子如娼妓,張某看爾便是青樓之鴇母,有雌而無雄,喜婬而無厭,為萬鳥妻,更兼施小恩攏人心,下毒藥壞貞潔,舍義而趨利,雖萬千人吾往矣……」
「擾亂掄才大典于前當面妄言國政在後,其行當罪,無情絕意因私忘公其心當誅,縱有投靠之心相攜之意,誰人敢收誰人敢留,一朝得勢我等臣屬怕無遺類!」張廷玉猛地一喝︰「請貝勒爺奮神武,誅殺此獠!」
音非不高也,若當頭棒喝,弘皙笑了……
嚴格說來,張廷玉之憂與弘皙之障有些風馬牛不相及!
張廷玉之憂是擔心未來之主扛不住萬人敵的壓力,尤其是像鄔思道這樣多智近乎妖的主,固有對鄔思道的繆其言、剖其行、揭其心,就是希望弘皙經此一役後,帝王心、帝王行之後更要懂得帝王術!
術通樹,根、干、枝、葉。♀根主生發,固本。萬千人獨往,破土而出破石亦出故稱孤道寡,天家無親帝王無情是必須。干在一言而決,份主。樹欲靜風不止,唯有干材居中。干動才有風向,故而一言興一言廢。枝在殺伐自直,為用。有錚錚向上者,有旁逸斜出者,為君又要若農夫或取其枝或斷其曲,維持上行。葉在千姿百態,是行。春之有新葉之女敕黃亦有驚蟄之啃噬,夏有墨綠之蔥蘢亦有驕陽之流火,秋有肅殺之堅勁亦有紅黃之燦爛,冬有瀝雪之殘酷亦有厚積薄發之隱忍。無一不美,無一不痛!(此段為絕對原創,美一個!)
弘皙之障,是插不上手融而不入而自覺無立錐之地,原本心若野馬遂意而行一下就成了深陷囚籠萬念為空,而當初本就琢磨著事不可為立馬遠遁,就算做土匪也餓不死自己……前行無路事不可為轉而掉頭是人之常情常態,可惜又不甘……就像魔術師手里的兩個圈子,或分或合只在一念卻足以目眩神迷,就這麼簡單!
兩者的結合點也巧,帝王術稱孤道寡殺伐由心,可以直為美可以曲為俏,一句話,因人成事,你謀事我謀你,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我**勞心者治人。就像鄔某人花言巧語也好,危言聳听也罷,可以當你女人背後作揖,非禮;可以當你偏是提著豬下水拜神,不是上廟是糟蹋老道,可以抑其心而用其行,干脆更有最後一個字「誅」!
而「誅」恰恰是弘皙前世所擅長是更大的思維慣式,就像棋品不大好的棋手,輸的多了或說根本不知道下一子該落在哪,掀了棋盤是第一選。就像前世糾糾結不得不有打一回再跟爺發財!而土匪在天家,我是弘皙,未來之主,一言而決反是本分,拿捏揉搓那叫領導藝術,即便鄔思道賣俏弄乖不也是豁死來投?這哪里還有半分束手束腳,簡直是天作之合……其實這好處自己剛來就琢磨過不是?
靈台清明,豁然開朗怎能不笑?
微微轉頭,「士子如娼,你鄔思道就是花魁,爺,嫖定你了!」
誅殺的建議麼……都妖孽到與人異趣的了,這麼妖孽又哪里去?穿越的土匪到了天家同屬妖孽,咱們做伴吧!
人往後貼,手往後背,扣住鄔思道的腰帶,略一發力人就被提在半空,雙手交換,鄔思道如倒栽蔥般豎起來——真的是倒栽蔥,發辮垂地為根,軀體直豎為白,無依低垂的四肢就是風吹霜打後葉子!
人已無掙,哀大莫過心死,任誰也受不了這種萬丈高樓失腳,這已不是簡單的失落兩個字能形容,臉面雖漲紅緣于血液倒灌,眼楮卻已是死灰。不掙是爭,最後的不甘只剩苟且二字,絕其望,偷生,不曾想!
d*^_^*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