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君天下 一三六章 大清莫非大廈將傾

作者 ︰ 毛毛的老爸

天下真的如皇太孫所做之千瘡百孔乎?這是席爾達的折子上字里行間要表達的意思。

哪怕是提前一天上了,即便是昨天是弘皙開府,即便他以夜貓子的形式從天而降,即便他是不讓郭琇專美于前,康熙或許只會一笑了之。千古一帝的夢幻催眠中,不怕皇太孫錯,錯的越多,調*教養成的感覺越爽!

可現在,字字句句讓康熙看起來都覺得刺眼剜心,朕早已幡然醒悟,還需要在你這重新刷一下被蒙蔽的經驗?

「熊賜履,你是首輔,席爾達口口聲聲稱這天下為康熙盛世,你來告訴諸臣工,這天下究竟算不算盛世?」

一句話也算點醒了貌似懵懂的滿朝臣工,小朝會他們沒資格參加,可席爾達在東華門的敘述他們可听到了,言為心聲,遺物不用看也能猜得出是什麼內容,可皇上這話——這話就不該從皇上嘴里說出來!

身子雖跪伏,但耳朵卻恨不能如警犬一樣豎起來,唯恐落下一個字!

「老臣萬死!」

熊賜履顫巍巍的跪的更低,他是順治十五年的進士,兩朝老臣更曾坐過帝師。

年輕時也曾以直言論事而著稱,康熙初,疏陳時弊為鰲拜所忌卻為幼年的康熙喜愛,康熙十四年便遷內閣學士,英武殿大學士兼刑部尚書。十五年因票擬有誤而圖隱瞞被免官,二十七年復起禮部尚書,三十八年任東閣大學士兼禮部尚書,又兼太子太師事、修聖訓、實錄、方略、明史,差事繁雜方辭去禮部尚書職。

屈指算算,宦海沉浮幾十年,再多的稜角也磨平,如今的熊賜履以默識篤行為旨,一句名言在朝臣間廣為流傳,聖賢之道,不外乎中庸,庸,乃以為神也!

不偏之謂中,不倚之謂庸,以不偏不倚為形式之道的面糊人,你讓他給斬釘截鐵的結論不是為難他麼?但一句「萬死」差不多也就給了諸位一個明白交代,畢竟都是做官的,師有疾,弟子服其勞。君有患,臣下當其憂。國有亂,宰輔首當責!

「老臣年迫古稀,乞請萬歲放臣歸鄉!」

「你這要撂挑子?」康熙冷笑一聲,「這也難怪,昔日論政三藩,你便告誡于朕國家方太平,以無事為福,倉促逼迫怕要犯了眾怒,隨後就有了草票之事,今日再來——」康熙惡狠狠瞪了熊賜履一眼,「前明劉基點評朱洪武,說可同患難不能共富貴,看來朕今日也要送你一語,可同富貴,不可共患難!」

這話有點惡毒了!

草票是熊賜履當日罷官的理由,時任大學士兼刑部尚書的熊某當日在上上書房當值,按照規矩,所有奏折都由當值大學士擬出處理意見再由皇上朱批。而從理論上講,上書房大臣的意見皇上都不會駁斥,一來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二來能進上書房的都是官場中的精華,真有拿捏不準的必然會請首輔大臣定議。

偏是熊某當日票擬的意見被皇上駁了,不合君意是為錯,按律當罰,當時的上書房首輔兼吏部尚書索額圖很快就拿出了處理意見——罷官!

迄今為止,熊賜履一直以為罷官的根本在于自己與索額圖的政見不合,或說自己這個下屬的一身傲骨讓索大人看不順眼!

可現在皇上竟然把「被」傾軋與三藩亂聯系到一塊,可同富貴不可共患難?自己是逃兵麼?自己罷官是康熙十五年的十月,其時***敗降平涼,朝廷與吳逆處于相持階段,雖曠日靡餉,但形勢已經朝著有利于朝廷的方向發展,真要做逃兵何必等到此時?

更可惡還是一而再,聖人誅心不假,可熊某也不是泥捏的,作為飽讀詩書的理學大家,他更看重士可殺不可辱!

「皇上——」俯跪在地的熊賜履猛地抬起頭,保養極好的老臉已是漲的通紅,但他總是首輔,深吸幾口氣重又低頭,「皇上,您誤會老臣了!」

「老臣為首輔,也曾是帝師,不論以君臣名分還是師徒情分,斷不會在國家為難之際棄您而去,老臣請辭原本是恬著臉,既然皇上誤會,老臣但請萬歲將老臣罷官下獄!」

群臣開始有了小動作,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若非是跪在地上,怕是早就開始交頭接耳了,剛才就質疑皇上的「同患難」是口誤,現在連熊老大人也說為難之際,康熙盛世呢,扯什麼平三藩?

「皇上當記老臣昔日罷職之事,票擬,錯了也就錯了,偏是一張好強爭勝的面子撐著,錯擬的條陳吞進月復中,並欲蓋彌彰草書一新者替之呈交御覽,自以為可上欺下瞞混淆視听,但老臣錯了,有錯當罰!」

「縱老夫為大學士為尚書,吏部的同僚們也是秉公而斷,罷官去職!」

「老臣居江寧十二年,守薄田為生,試想除去讀書老臣曾懂得侍奉莊稼,初至時,豐年歉收薄年絕糧,數米而炊雜以野菜,方聊以免死!」

「自二十年後,政治清平,國泰民安,而士林奢靡之風漸起,士人文士每每流連春花秋月歌船舞榭之間。以老臣之虛名,大可欣然而往,斷少不了錦衣玉食之待遇,然老臣寧可獨坐江樓,手閱不暇。」

「非老臣以為污而不屑同流,皆因老臣以為寧可抱殘也須守一,這個一便是真實,有則有,沒有就是沒有,老臣後來更笑稱為庸之神也,不偏為正,不倚為直!」

「二十七年,老臣復起,直步青雲也難免耳目迷障,妄揣帝心後每日更是教訓這些上書房的大臣們寬仁以治國,遇有報患訐憂者,老臣更斥為危言聳听杞人憂天——正直與我如浮雲,中庸卻成琉璃般原話,作息養奸,方有今日之難!」

「老臣錯了,正直二字被老臣當成了安之若素!老臣為自己而羞!」

「冉有曰︰陳力就列,不能者止。老臣為首輔,危而不能持,顛而不能扶,又有何用?虎兕出于柙,龜玉毀于櫝中,其責難免啊!」

「皇上,」張廷玉跪行兩步,「皇上,臣亦為上書房大臣,更是皇上特檢,今日之難,臣亦難辭其咎,請皇上責罰!」

「臣等亦有過!」

張廷玉一帶頭,在小朝會上做啞巴的諸位也趕緊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這倒不是什麼法不責眾的官場智慧,這是朝廷規矩,也是忠君愛父,君憂臣過君辱臣死的自覺!

「兒子為皇子,享天下供養卻不能為皇阿瑪分憂,兒子也有過,請皇阿瑪責罰!」

混在大部隊里高叫的是九阿哥胤。

雖然他挺混但是他不傻,溜達到乾清宮的工夫他也知道了席爾達的抱憾而去的全過程,原本打算今天的朝會就是反弘皙大聯盟的又一回亮相呢,正憋著壞準備打太平拳呢,誰知道雅爾江阿卻跳出來把弘皙給洗白白了!

一錯眼的功夫,皇阿瑪又開始發作熊賜履——能讓老熊說出為難或危難之詞的,恐怕就是八哥說的那事吧?

掀蓋子挺惡心是吧?但替罪羊得找太子啊!打了老虎才有一片混亂,八哥才有重出江湖重整河山的機會,老熊亦或這幫大學士們扛下來哪成啊?

「你等沒錯,是朕錯了!」從開始到現在總共「批評」了兩位,結果人家都是很無辜很委屈的,康熙也有點羞刀難入鞘,悻悻間一句話隨口就禿嚕出去!

「皇上——」

以熊賜履的一聲悲呼開頭,滿朝文物皆做慟聲。

「皇瑪法,孫兒雖是第一天听政,但感知盛世卻已經很久,听熊大人一番話,難不成孫兒的感覺是錯的?我大清難道不是盛世,而是大廈將傾?」

說「怪」話的是弘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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