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化自己的希望的狀態,比如理智到睿智,排斥不希望的內疚和無力感。這就是網絡新詞「中二」的典型特征。因為多發生在青春期的初中二年級而得名。
中二是心理弊病,典型的特征有四條︰我與別人是不同的;錯的不是我是世界;這才是成熟(成功);如果有反例,就參看上面三條。也因為是心理弊病,所以或許有許多偉大的計劃要改變身邊的事物,結果什麼行動都沒有,最終就這樣收斂了。待到可以看淡一切的時候再回頭,無非啞然一笑。
但若將中二的表象套于歷史,皇帝是永遠的中二,天下一人的擔當中,天子、萬歲、朕,宮牆、宮苑、龍,無一不給以強烈的自命不凡的心理暗示,而金口玉言乾綱獨斷更是在制定規則,到最後一句「吾皇聖明」將中二的程度持續加深。而越是聖明之主,「二」的程度就越高,康熙可稱典型代表!
二,是不計後果的。隨著康熙的點頭,一切就開始!
太子妃暴斃,皇上哀太子妃賢良淑德,停靈毓慶宮,舉國葬,停婚慶之事,大赦天下!消息本身就像翅膀,撲閃著飛遍京城。酒肆茶樓里的閑人們一時多了無數的談資,這回還是一騎飛馬直奔熱河,馬上太監背負的是赦出大阿哥胤褆的聖旨。下一刻就更新成八阿哥府門的青磚未及拆完,胤就跨了進去。
多事的開始揣測反對皇太孫「一體納糧」被流放的郭琇何日回京,好嘴的嘴角沾沫的講述國子監的學生們如何恭迎四大狀元出獄,喜探**的悄聲議論封駁聖旨的何焯如何在席大人的靈堂上哭到暈厥。故作高深者凝眉思索三阿哥胤祉親自去接李巨來背後的深意。
當然,所有人的話題到最後還是離不開太子妃的國喪!
在康熙的直接干預下,石氏的大喪辦的煞有介事。到了傍晚,毓慶宮內早已變成白色的世界。
素幔白帷靈幡高懸,紙人紙馬分放左右,元寶香燭堆積成山,潭拓寺的和尚,白雲觀的道士,吟唱哼鳴與鐘磬鐃鈸混響,白汪汪悲切切中裹雜哭聲。
正殿停靈,一床陀羅經被,黃緞面上織滿了梵字經文,鋪蓋在石氏的梓宮金匱之上。手指粗,一米長的安息香插在靈柩前的鎏金宣德爐里,游絲樣的輕煙繚繞在殿內,宣告主人的靈魂已升到三界之外。
兩根兒臂粗的白蠟,突突的跳躍著火焰,往來行走的禮部堂官們摘掉了頂上的大紅纓子,微風動影,映的魚羊干鮮等貢品恍恍惚惚。金匱左側,原本該弘皙當頭的位置上,跪著的卻是太子妃嫡女,只有四歲清輝郡主。右側則是側福晉李佳氏帶領的太子妾室。
此刻,唯一不協調的就是黃馬褂之外罩著白衣的八名侍衛,手拄短戟,目不斜視,釘子樣矗立,給慟哭靈堂帶來了幾分肅殺之氣。仔細看看,最前邊兩個,左為張宗仁,右為高欽。事實上,這八個也確是來自太孫府的護旗領,最後的黑大個就是王虎!
不知情的還以為是這些奴才是替主行孝,而知情的卻在不住嘆息,護靈,不是為了震懾惡鬼,而是——
時間往前推。挨了巴掌,又被兩個奴才架回毓慶宮,如雷的暴怒散去,稍稍冷靜的胤礽開始陷入恐慌之中。「報復」並氣暈了皇阿瑪,生命不可承受之後果讓胤礽變成了等待宣判的刑徒,隨著時間的延後,恐慌逐漸加劇。
到何柱兒第一回連滾帶爬的進來,胤礽反倒是冷靜了,吭氣憋火的太子大不了不做又何妨?一腳「打」斷了何柱兒的通秉,轉而吆喝著洗澡更衣,爺總是愛新覺羅子孫呢,就算被廢也不能丟了體面!
當他煥然一新的來到正殿,看到的卻是碩大的金匱、滿殿痛哭的宮女太監,和把棺槨拍的啪啪作響、哭的我見猶憐的小清輝。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思往日夫妻相諧之樂,念太子妃在宮中為自己奔走,再想喝罵冷落形同陌路,知道今天的休逐與耳光,悲傷、羞愧、歉疚,胤礽百感交集,心痛痛心,連表情也扭曲。
「太子妃是怎麼死的?太子妃為什麼會死?」胤礽拍著金匱,「打開,孤要親眼看看太子妃!」
「太子殿下不覺得晚了麼!」
明知是計,武丹原本還有些歉疚,可看胤礽上下光鮮,武丹直接把太子劃到混帳王八蛋堆兒里了,前邊把親爹氣得倒仰,緊跟著又挨了老婆的耳光,被奴才丟回府內,你還有心情有時間洗澡換衣服?太子妃的金匱到了你還磨磨蹭蹭,難不成你趁著洗澡的功夫還跟宮女敦倫了一番?
「前有氣暈君父之實,後又太子妃薨亡,您倒是——」不管是天性薄涼還是故意,武丹懶得去多考慮,就像皇上說的他不準備做什麼忠臣孝子,向北拱手,「今日之事,奴才會據實回稟,請皇上決斷!」
一句話,胤礽只剩下憤怒!
自襁褓中做半君,繼承人教育讓胤礽不可避免的也有了中二特質。當「錯的不是我而是整個世界」與君父的壓抑混合,胤礽就不可避免的養成了傲嬌的性子。在不同的時候,面對不同的人,有著截然不同的態度。人們習慣的把這稱為喜怒無常。
「狗奴才,忘了孤在太孫府所言麼?忘了這是孤的毓慶宮麼?」胤礽手往外指,「來人,將這個不知所謂的東西,抬出去!」
「殿下怕是不能呢!」武丹冷冷一笑,「張宗仁何在?護靈!」
張宗仁等苦著臉魚貫而入,胤礽認得這都屬兒子的親衛,狠狠跺腳,轉身之時,他的腦海只有一個念頭︰皇阿瑪,你好毒!
太子胤礽此時呆坐在西暖閣。暖閣里的一切,與石氏生前一樣,牆角的紫檀木架上擺著的幾個金黃的文冠果依舊散發著淡淡的清香。梳妝台架上,研制、首飾和她用過的青鹽、香胰都原封不動擺著。唯有嵌玉的牙床上,新懸著一幀石氏的宮裝小像。
小像下是一具古箏,古箏斷了一根弦,蜷曲著,上面早已蒙上薄薄的一層灰塵。胤礽記得,這本是石氏珍愛之物,弦斷,只因胤礽含糊的問出那句「皇阿瑪是不是也愛听」。
弦斷音猶在,胤礽的手指輕勾古箏,嗡鳴中忍不住喃喃一句自語,「石玉婷,你說,你死了,孤還會遠麼?可孤不想死,也不能死,更不能像你這樣死的不明不白,窩窩囊囊!」
腳步聲響,何柱兒一拐一瘸的進來,兩天兩夜的疾行險些把他顛散了,隨後又被毓慶宮外的侍衛們嚇的半死。武丹將太子「請」回毓慶宮,還專門留下了人手看門,規矩只有一條,許進不許出。憑良心說,武丹真沒康熙想到那麼遠,那麼嚴重,他只知道失意之人需慎口,絕不允許太子到處亂走,滿宮的胡說八道!
只不過與太子差了一天進京,能發生什麼大事?但不管是什麼事,太子的臉色告訴他總歸不是好事,正當何柱兒打算把自己縮的跟雨打了鵪鶉似得,暴亡的太子妃就被送回來了。前情接後事,何柱兒很直接的就把太子妃之死跟太子掛上了鉤。
小心翼翼的打量一下太子的臉色,柔聲細語道︰「殿下,索額圖大人奉神主牌來了,還帶了皇上欽封的謚號——」後半句「該去迎接」何柱兒硬是把它噙在了嗓子眼。
「索額圖?」胤礽的臉上猛地閃過一絲異樣神采,騰的一下站起來,走了兩步卻又停下,「去,告訴索額圖,孤的病尚未大好,請他進來敘話!」
「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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