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君天下 一六七章 隆恩,君賜君善後

作者 ︰ 毛毛的老爸

有道是病來如山倒,病區如抽絲。《純文字首發》從被嚇傻的老管家撈出來,張廷玉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勉強有了睜眼的力氣。

閉眼閉的久了,即便是陽光隔著窗戶招進了,張廷玉也覺得刺眼,二目開闔之間,就听得有人輕呼,「大人醒了,快去通報皇上!」

聲音輕糯帶著江南特有的水音,隱隱還有桐城故鄉的味道,但張廷玉確信自己府上絕沒有這樣的女子。直到再次睜開眼,他才看清坐在床邊的老妻身後多了兩張眉目若畫的年輕面孔。戴著芙蓉花的旗頭,白領子雪白,腳下踩著花盆底,分明是宮中的女官。

「老爺,皇上听說您病了,特地派了御醫過來,還送兩位女官到府照顧您的起居,」老妻輕拭眼角之淚,「您這一暈倒,妾身嚇壞了也急壞了,多虧了這兩位張羅主持,咱們府里才沒有亂成一團。」

「如此多謝二位了,」張廷玉從老妻的絮叨中听出了不滿,「張羅主持」,分明就是鳩佔鵲巢的另一種說法麼,勉強一笑,「現下張某的身子已見大好,就請兩位代為回奏皇上吧!」

回奏,是先回後奏,這是委婉的逐客令!

「張大人,奴婢可不敢代您面君呢,」身量略豐的一位是純畫,福地蹲身,道︰「奴婢是內務府遵皇上口諭派來貼身伺候的,沒有皇上的口諭,奴婢是不能回宮的!」

「是啊,張大人,」另一位體態婀娜的春月性子倒更開朗,聲若清泉,「奴婢們若有們是伺候不到的地方,張大人盡管責罰!」

兩人一唱一和,張廷玉一也明白了。自古就有皇上賜勛貴重臣宮中女官的事,尤其是那些控制欲極強兼心虛的聖君,典型當屬唐太宗,為此房玄齡家的悍婦干脆喝下了皇上御賜的「毒藥」米醋,自此有了吃醋的由來。

皇帝賜奴有兩好,一來內府教的奴才伺候得當,與君分享當是隆恩浩蕩。二來也等于皇上在外人難入的朝臣內宅冠冕堂皇的安插下皇帝的眼線。畢竟這是女眷所在,真要大內密探深入其中,難免引起朝臣的反彈——閨房之事,自有比畫眉更樂者,皇上對此感興趣?好說不好听!

所謂風水輪流轉,這回輪到自家。君有賜不敢辭,張廷玉也沒法子冷下臉。除了往北謝恩,心里也少不了膩歪。

膩歪,不僅僅是多了皇上耳目,雖說張廷玉一直是「暗室不欺心,無不可對人言」的君子風範,但誰也不願意身後總多了兩雙眼楮?更莫說,倆人一口一個「張大人」盡管責罰,言下之意只是「一人」之下的奴婢,而一向平和老妻既有微詞,可知二人這三日必定有了「入主」的意圖。都說大丈夫齊家治國,家有不諧總是不美。

若說這兩條還是小事,更讓張廷玉難接受的還在「安插」的前因上,讓人盯著你自然是擔心你背後說小話,動歪心思,再想皇上的結束語,聯系何焯那份折子,張廷玉閉目微嘆。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張老夫人看丈夫難過本能的就聯想到這兩位身上。鼻子里忍不住發出一聲冷哼,貌似老醋彌酸,三分做戲七分倒是真實。

既嫁張府,張夫人自然也是書香門第,自幼也曾讀《詩》,自知「桃之夭夭,爍爍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的含義。為人婦,除去要家庭和順,更有義務為夫君挑選美妾。年輕貌美的純畫、純月二女,自入府就衣不解帶守候在床前,就連喂藥擦身事務也一手擔了。再加上來自宮中的「高貴」,她樂得有這兩朵解語花在老爺身邊伺候。

至于後宅那點小權力,雖有芥蒂,可若老爺點頭,她也不是不能忍;既是老爺為難,這惡人自然是要她來當了!

若要保持強勢,就要從開始佔據上風,女人混後宅就像男人混社會一樣,第一回拍你一巴掌你不還手,第二回踹你一腳你還沒還手,到第三回拿棍子敲你的時候,你想還手也晚了。出自深宮的純畫、純月顯然更懂得這個道理。純畫依舊帶著笑,可看向張老夫人的眼神卻是冷冰冰的,至于純月,紅唇一翹,「老夫人,您難道要抗旨麼?那可是要殺頭的!」

張老夫人的嘴角一瞥,正待反唇相譏,就听得門外一聲尖語,「混賬!」

熟悉的語音似乎是李德全,張廷玉愣神間,門簾一挑,一人走進屋內,白淨的臉上帶著三亮點富貴小麻子,**帽壓著紅絨頂兒,靛青的長袍外套著鑒鎖扣的背心,腰間一腳滾邊繡花玄帶子,雖是普通人打扮,然黑色的瞳仁爍爍生威。張廷玉的一聲驚呼「皇上——」

君王駕臨,自有規矩,滿屋人在張老夫人的帶領下剛要跪倒卻被李德全攔住了,「切莫跪,免傷張大人福祚!」

張夫人一愣,瞬間也明白過來。依朝廷規矩,朝臣病重,奄奄一息之時君王方會探視,最後一面是為陛辭。此後,便是好轉也不得活。真要張氏下跪,便等于是逼著張廷玉去死!張氏對著康熙深深一福,悄沒聲的帶著滿屋奴僕退了出去。

「李德全,朕指派內務府來人是照顧張大人的,不是給張府請來了兩尊女乃女乃,」康熙一指那純畫純月二人,「才離宮幾天就忘了主奴的規矩,去,與張夫人一起,好生教導她們!」

「喳!」

李德全利索的打千。皇上的意思他自然明白,表面是讓自己與張夫人一起教規矩,皇上做主樹起張夫人的威信,事實上,他老人家要與張大人密談呢!

退出去,更小心的掩上了門!

「皇上,」張廷玉掙扎著要起來,可惜總是少了些力氣,無奈欠身拱手,「衡臣不過偶然風疾,何德何能敢勞皇上親臨!」

「呵呵,」康熙玩味一笑,「我大清今日雖有小患,但依舊可稱呼的一句盛世,諸位上書房大臣自是功不可沒,你衡臣為我朝廷殫精竭慮,以至累到在床,一個能字是有的!」

「臣,惶恐!」

貌似表揚,張廷玉的額頭卻是見汗了。自己退卻何德何能,皇上卻之贊「能」而未言德,至于不言無非是看在他是個病患的份上不願計較,聰慧如他,如何不懂皇上的「分拆」之意,努力一個翻身,趴在床沿,「臣,罪該萬死!」

「算了,朕也知道你張廷玉的兩難之境,朕不打算與你計較!」康熙擺擺手,「否則,朕就不是派兩個宮女,而是派武丹親臨了!」

嗯,張廷玉一愣,隨即就明白過來,兩個女官入府,雖有暫時的家宅不寧,但有皇上幫自己里了規矩,何嘗不是護身符呢?尤其是自己,本心堅定無須擔心有何犯忌諱的傳入皇上耳邊,即便有人意圖構陷拉扯,兩位宮人在,說不定那句話就傳入皇上耳邊,誰還敢妄言?

「臣,謝過皇上隆恩,那兩位女官,臣稍後就安排在書房!」

「便是安排在臥房,又與朕何干?」康熙難得的開句玩笑,徑自尋個座位坐下,沉默許久,方道︰「衡臣,朕可信你否?」

一語入耳,于張廷玉不亞于驚雷,汗涔涔間,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一咕嚕爬起來,普通跪倒在康熙面前,「皇上,微臣當不得皇上此語,微臣也請皇上切莫輕言此語!」

「哦——」康熙眉毛一挑,「你能猜出朕想要說什麼,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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