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君天下 一八四章 事發,康熙有評

作者 ︰ 毛毛的老爸

「姆媽,朕最近忙于國事,少了來您這請安,還請姆媽原諒才是!」

康熙一進門就打哈哈,一邊說一邊把老人家攙到榻上,還體貼的墊上靠背。

能讓康熙口稱「姆媽」又如此體貼照顧的,天下僅一位,自然就是那位蘇麻喇。對于這位亦師亦姐的長輩,康熙一直禮遇有加。此次移駕暢春園,自然把在小廟養病的她老人家接過來消散。只可惜近月以來,國事家事樣樣不省心更不順心,他更多的時間在華嬪那里「解憂愁」。直到今日被「請」,他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皇上日理萬機,老奴能為皇室供養已經是托了佛祖、太後與皇上的福氣,自然不敢勞皇上再分神,只是今日事大,老奴不敢做主,這才請皇上過來,」雖有靠墊倚著,蘇嘛拉也不過是坐的更直,就像她方才說的那樣,托福遇上好主子,她一樣得恪守奴才的本分。以老人特有的緩慢韻律打開身邊的那個青布的包裹,厚厚的一沓紙張上面卻是一本奏折,「皇上,您請看!」

「嗯——」未取奏折,康熙的眉頭卻早皺。

他知道蘇嘛拉的手里握著孝莊文皇後留下的一支密諜隊伍,這些年來也一直忠心耿耿,但既是帶了一個「密」字,注定要隱在黑暗之中,奏折,是堂皇朝堂之物,出現在蘇嘛拉這里,是哪個狗奴才的爪子太長?

「皇上不必生疑,小的們還算守規矩,」蘇嘛拉呵呵一笑,「本來是幾個老供奉帶著小的出去練手,誰知道順手牽回了這東西,茲事體大不敢瞞著,這才交上來,老奴也看的心驚,這才請皇上過來!」

能替皇上掌握密諜,不僅是情分與忠誠,若是爛泥總是貼不到牆上的。蘇嘛拉不僅有慧心,更有劍膽,當日鰲拜黨羽意圖行逼宮之事,事起突然,若不是蘇嘛拉組織宮女太監與有限的幾個侍衛托到九門提督來救,怕是康熙早就龍游大海了。那時的蘇嘛拉還在花信之年,再以後平三藩、收台灣、平噶爾丹,那次也沒少了密諜的功勞,作為掌握者,形容一句人心似鐵不為過,能讓她心驚的事,康熙還真有幾分迫不及待呢!

折子是四川提督年羹堯的,康熙對這個亦文亦武的年羹堯印象很深,除了當日西征敢以四品游擊斬了一品大員,再就是弘皙在老四家里胡鬧的那回,捋走的就是他的妹妹,還是太子的側妃李佳氏到宗人府給他們抬入瓖黃旗籍,自此從老四的門人變成了弘皙的奴才。

折子很長,年羹堯不僅將以手札調兵的事說了,還將手札的原文抄錄了。接著就坦言了自己在江夏鎮所聞所見,至于沖突的原因與死傷則是春秋筆法,反倒是抄撿出來的東西佔了老大的篇幅,350萬兩白銀、5萬兩黃金,10萬石精米,還有大江南北的百多家鋪面。

盡收萬千人心,百千件刀槍兵甲’硬弓強弩,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造反二字上!而年羹堯的結尾更奇葩,「以奴才想來,劉宅之巨富舉國罕見,說其造反怕是勉強,但奴才又想,劉宅何以聚財?但銀錢便已百萬計,怕是不僅僅有這些女婿、孤兒支撐,天下大事何其多也,一小小莊戶,焉能勞吾皇費心,奴才狠心便屠了他,有任何罪責,奴才一身擔了!」

「好個雷厲風行的年將軍!好個膽大包天的年羹堯!好個苦心孤詣的狗奴才!」康熙一時間殺氣畢露,三角眼都豎了起來!人在屋里來回踱了兩步,泄氣的坐倒不說,干脆仰躺在榻上,在姆媽面前他也不怕暴露出自己的缺點!

這評語絕對中肯,從四川到江南,幾千里的路程七日即到,雷厲風行!滿鎮,哪怕再小也有上千人吧?再加上賀喜拜壽的士紳官員,說屠就屠了,還有比他膽子更大的嗎?至于苦心孤詣——分明是狡詐多計到康熙都無可奈何!

所謂天地一人,朝堂上下的大狐狸、小狐狸、老狐狸哪個不在琢磨皇上?若沒有睿智如刀,可剝絲破繭,別說乾綱獨斷了,怕早被糊弄傻了!

因為聰明,康熙一眼就看穿年羹堯的內心?這分明就是見財起意殺人滅口,嫁禍恰恰是欲蓋彌彰,只是財富壓手,拿不動拿不走,干脆轉賣人情!

偏是這個人情還不能不收!

因為太子前幾天辦了一件大事轟動朝野︰他將八大箱籠記載官員短處的《百官行述》,連帶著述者任伯安焚之一炬!

此事一出,都察院的御史、上書房的大臣連番的開始遞折子要自己褒獎太子,雖被留中,可康熙也不得不贊一聲妥當,許久未有的老子英雄兒好漢之感油然!太子聲名正隆時,能那他的手札說事麼?

以任某所為,三司會審也是抄家滅族,手札上對任伯安只字未提,而七日至江南,流言也沒有八百里加急的吧?帶兵越境就成了機密行事,誰能挑出刺來?

如此再來看年羹堯的殺人越貨——身死道消任伯安是劉家的女婿之一,劉家的暴富之源說不得就在要挾逼迫四個字上!以不義之財行義舉,劉家做的分明是天下第一的偽君子的勾當,劉家當誅,財當歸國,!

年羹堯就是這麼做的,不聞弦音也知雅。

那句「怕是不僅僅有這些女婿、孤兒支撐」也是意有所指,據康熙所知,那任伯安與老八、老九、老十這哥仨的關系不淺,就連這回調任戶部都是佟國維批得條子,究算起來怕又是數不清的麻煩……

誤打誤撞卻一了百了,錢糧進京,恰好可解宛平之危,這又中了他那句「天下大事何其多也,一小小莊戶,焉能勞吾皇費心」,不光沒罪更是有功!

「朕是皇上——」康熙一聲大吼,似要吐盡折扣窩囊氣,「姆媽,你說朕該如何處置?」

「皇上都說了您是皇上,還要問老奴如何做麼?」蘇嘛拉淡淡的開個玩笑,捻了捻手里的念珠,「皇上當記得當日朝臣們如何為鰲拜議罪!」

「為鰲拜議罪?」

康熙一怔,當年雖擒下鰲拜,如何處置卻成了難題,鰲拜之罪,明議是「擅專」,罪卻在「奴欺主」,可身為顧命大臣,其職責本就是在皇上成年親征前主持朝政,索尼稱病,另外的兩位一個被殺一個被貶,他不「擅專」才是不作為!

偏是康熙急于掌權,鰲拜就成了必須要搬掉的絆腳石!

議罪整整一個月,結果無非是貶職罷官,最後卻是被抄家的蘇克薩哈後人提供了罪證,才把鰲拜明正典刑!

但這跟年羹堯又有什麼關系?

康熙凝眉枕肘,沉思許久才想明白——蘇嘛拉分明是看出了自己與胤礽之間的父子矛盾才婉言進諫!

公議年羹堯,劍指太子!

「朕,懂了,朕也知道姆媽的心永遠在朕身邊,」康熙慢慢起身,自袖口取出一張字帖,打開了,卻是帶著幾分藥香,「姆媽,您看,這是太子的臨帖呢……」

「……爾從山中來,早晚發天畝,我屋南窗下,今生幾叢菊?薔薇葉已抽,秋蘭氣當馥,歸去來山中,心中酒應熟……」

康熙吟哦了幾句,順手丟在地上,「您瞧瞧,這就是朕的好兒子呢,你以為這是嘴里的‘不爭是爭’麼,他這是逼著朕退位呢!」

「朕當年曾笑話李世民,英雄一世,功業彪炳史冊,卻沒有處置好太子的事,朕自以為能把持的得定,今日看來——」康熙搖頭唯有苦笑!

「皇上,能如此想老奴,老奴就敢放心說話了,」蘇嘛拉呵呵的笑幾聲,「老奴觀太子這些天的作為,真的是大開眼界的呢,您不妨跟老奴一起看看,真若是太子奮起,再有天佑的太孫,咱們大清的江山才是千秋萬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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