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河一連照顧林解語七日,林解語都沒有醒來。直到第八日的清晨,當她再次端著粥和小菜走進自己的房屋時,卻發現那張躺著林解語的床已經空了。那一瞬間,趙明河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她就這麼端著小菜站在原地失神的望著那張空空的床,仿佛自己的心也空了。
小竹一大早就侯在萬靈殿門口,她成日成日的站著。終于在今日,天將亮的時候,盼來了林解語。
「主子。你回來了,」小竹眼楮紅紅的,一臉委屈。
「嗯林解語答,而後才側目問道。「怎麼哭了,」
「奴婢以為……以為再也見不到主子了……」本還是紅著眼楮的小竹被林解語這麼一問,再也繃不住了,她哭道。「奴婢還等著主子跟奴婢一起過新年,給奴婢講故事呢……嗚嗚嗚……」
「這不是回來了麼見小竹哭的天昏地暗,林解語笑,她抬手覆蓋上那丫頭的頭頂道。「今年給你講一些有趣的故事,可好?」
「好……好!」小竹一面哭著回答,一面跟著林解語走到殿內去了。
進到萬靈殿後林解語也沒閑著,她陪著看上去很不安的小竹,直到那孩子睡著後才合上門離開。
萬靈殿的庭院很大,很蜿蜒,林解語就這麼緩緩路過每一個回廊,最終走到了自己的寢屋跟前。
她還記得那日的晨光熹微,溫柔的秋風輕輕吹過庭院,吹落一地金色的落葉。林輝夜正背對著自己站在落葉中,她灰色的頭發被風卷起幾縷,就這麼纏繞在自己心上。
「陛下林解語望著那背影,輕聲道。
「病可好了?」林輝夜仍未回頭,問道。
「好了林解語答。
「以後,可要听朕的話?」
听林輝夜這麼問起,林解語不語。
林輝夜也不說話,只是站在原地,很久……她才听林解語道。
「若……還會有威脅到陛下之事,解語只怕還是听不了您的話
「所以,懲罰還是不夠麼林輝夜的聲音微冷,帶著些慍意。「朕讓朕的臣子听話,就這麼難?」
「陛……」
「解語,你說……自古以來,那些未听君主之言的臣子,都是何下場?」
「是臣錯了半響,林解語道。「是臣一直都沒把自己當臣子。是臣錯了……」
「那你將自己當朕的什麼人
「臣……」
「既不是臣子,又為何自稱為臣
「陛下……」
「既不是朕的臣子……」好久,林解語才听林輝夜輕聲道。「如此……朕走了
「別走!」眼見林輝夜邁出一步後,一種永遠也無法再見的錯覺恍惚的涌進林解語的腦海中。她只覺自己再也站不住了,兩三步沖上前去,一把將林輝夜抱在懷里道。「別走p走……輝夜別走……」
「解語。你在朕心里的位置,已經被你抹去了麼被林解語緊緊抱著,林輝夜停下腳步來,溫聲道。「朕從小就帶著你,習武寫字慶生安寢,一直都沒讓你離開朕身邊。你又如何要因為別人的話語,而不相信朕護著你的那些日夜呢
听到林輝夜這一番話,林解語忽而淚如泉涌。她緊緊貼著林輝夜的後背,哭道。
「臣知錯了,臣真的知錯了……」
「朕在寵你的同時,你也需要服從朕。這是本有的規則,如何委屈了你?」林輝夜道。「以前,你跪在朕的坤弘殿前,也許不過多久,朕就會出來見你。可如今多少年過去了,解語,你還是朕身邊那個小小的解語麼?可能長大一些?可能不要因為朕的不出現……而這樣對待自己?你若不知保護自己,又……怎能保護朕?」
「臣可以長大……臣可以林解語這麼慌亂的說著,忽而感覺林輝夜轉過身來,而後自己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她听林輝夜道。
「朕知道你擔心朕,可朕即說不見你,自是有朕的打算。這點默契,要從現在開始……達成
延年宮的小丫鬟門今兒一大早便見傳儀公公從陛下的寢殿內摔出來,臉上還有一個火紅的巴掌印兒。她們只听那公公尖細著嗓子叫到。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奴才……奴才再也不敢了!陛下……陛下奴才真的再也不敢多嘴了!」他帶著哭腔,趕忙跪整齊,朝著殿內磕頭道。「奴才下回要是再說多余的話,就割了奴才的舌頭!您就看在奴才一大把年紀的份上……」
「退下好久,殿內才傳來這兩個字。
「陛下開恩!陛下開恩吶!」傳儀如蒙大赦一般,站也沒敢站起來,就這麼灰溜溜的爬走了。
丫鬟們還來不及嘲笑他兩句,就見林輝夜從寢殿內走出,霎時全部跪了下去。
一直到林輝夜走後很久,她們才敢抬起頭來。互相探探對方的臉頰低低私語兩句,好來確定,剛才陛下那一閃而過的確實是殺意。
小竹一覺睡醒,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林解語。她小跑著朝林解語的寢屋跑去,卻在回廊的拐角猛然剎住腳步!
那……那是!
小竹將眼楮揉了又揉,終于確信自己沒看錯。她就見林解語寢屋前的小院里放了一張躺椅,林輝夜正靠在躺椅里單手捧著書卷曬太陽。而她的主子則在林輝夜的椅子邊上放了一個軟墊跪在上面。
正午的陽光中,林解語安靜的伏在林輝夜的腿側,任由她的手輕輕拂過自己的頭頂,乖順的如一只白兔。
「主子的主子望著這幅畫面,小竹月兌口道。
她想,雖然她平日里也見林解語跟在林輝夜身邊,但從未見過自己的主子如此順服听話的模樣。
那一刻,小竹才更加清晰的認識到,林輝夜是皇帝。是比她想象中,更要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當林解語再次上朝的時候才知道,雖然自己沒有上折子參趙明河,也早有其他的人上了折子。這些折子上沒有一件事是小事,且樣樣證據確鑿。
「臣以為趙明河現在獨攬大權,又私下與磐朝各個附屬小國聯系縝密,意圖不軌新任戶部上書道。「應趁早分散其手中的兵權,好穩固磐朝的江山
「磐朝附屬小國?說來听听?」林輝夜坐在高高的龍椅上,斜睨道。
「這些附屬小國乃元,慎,齊,儼戶部尚書毫不含糊道。「這些乃微臣調查到的,未調查的……微臣還不知曉
「你說趙將軍與他們聯系縝密,可有詳細的書信?」
「有
戶部尚書道,遂听林輝夜道。
「呈上來
林輝夜一聲令下後,便有小官將戶部尚書搜集的書信呈上,林輝夜道。
「念重點的來听
「是戶部尚書答,而後展開信念道。「慎王,明河……」
然戶部上書剛念了兩個字,便停了下來。
「這……不是這封信……」他喃喃道。
「什麼?」林輝夜挑眉道。
「不是這封信!」戶部上書道,又接著展開另一封,顯然,依舊不是他想要的。「這不可能……不可能……」
「此信不是一直都揣在尚書大人的懷里麼?可是臨上朝前才交給陛下的傳送小官的本是站在一旁默默被參的趙明河忽而走上前來,笑道。「這些小官都是陛下訓出來的,你是要說,她們換了你的信麼?」
「趙明河!」見趙明河火上澆油,戶部尚書怒道。
「陛下……臣是跟慎王有聯系趙明河忽視戶部尚書的怒斥,轉身道。「可是,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還記得三年前出征的時候麼?慎王正好親自來給陛下納貢,在納貢的路途中差點遭遇不測,是微臣救了他和他家的公主呢
「所以?」林輝夜挑眉。
她承認,自從愛她听到公主兩字,心中已經十分不爽。
「所以,附屬國慎的公主因為臣,到了現在還未出嫁趙明河垂眸盯著笏板道。「臣只是想書信勸勸她,早點出格。那封信正是微臣還未送出的,也確實是微臣的筆跡,要微臣念來听麼?」
「不必林輝夜道。
「諸如此類的小事情……其他附屬國的信件也在,陛下可要看看?」趙明河得寸進尺道。
「不必林輝夜沉著眸子道。
「陛下……」見此事就要如此蒙混過去,戶部尚書道。「陛下,臣所見書信並不是此封。這其中定有玄機……待微臣……」
「不過尚書大人所言也確實有理不等戶部尚書把話說完,趙明河便道。「臣願意散去手中的兵權,以護磐朝的太平
趙明河此語一出,引得滿朝唏噓。
然這唏噓還未持續太久,大家便又听趙明河道。
「不過……」
「趙明河!我就知道你還有個不過!」唐瑞安看不下去,遂道。「你其實就是不想放下兵權!只是在欲擒故縱罷了!」
「唐大人莫要太早下了結論。明河只是想說,不過……在放棄大權之前……明河有個請求趙明河仍繼續道,她笑,抬眸遙望林輝夜道。「請讓臣再出征一次
林輝夜不語,只是靜靜的望著她,等她說下去。
「臣……想要再次遠征佞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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