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阻擋的,林輝夜的消息幾乎每時每刻都在靈犀城中流傳,來來回回的穿梭在朝陽的耳邊,擾得她心煩意亂。♀
小七就見朝陽一大早起來就坐在窗戶邊上望著窗外的藍天發呆,終于還是退去鞋襪躺到床上去了。
「在煩什麼?」見朝陽將被子蒙在臉上,小七問道。「今天也不練劍?」
「不練。」朝陽悶聲道。
「林輝夜一日不離開山谷,你就一日不練劍麼?」小七一邊說一邊坐在床邊道,卻不听朝陽回答,便繼續道。「還是說,林輝夜就算離開山谷了,你也不會踫劍了?」
離開?
林輝夜……離開山谷?
乍听到小七這麼說,朝陽心中一驚。
仿佛有什麼被她忽略遺忘的東西忽然清晰了起來。
對啊……
她不是靈犀谷的人,總有一日會離開。
為什麼……為什麼沒有早點想到這一點……
自己還總是以為她跟小羽是一樣的,會一直留在自己抬身邊,抬眼就能望見。
終究是要怪她給了自己這樣的錯覺麼……
「朝陽?」見朝陽一點聲響也沒有,小七問。
「嗯。」朝陽應。
「外頭都傳著,說是皇族好像就要離開了。」
「嗯。」
「你怎麼不問問我是什麼時候離開?」
小七繼續問,卻不見朝陽再回答自己。
過了好久,整個房間都依舊沒有一點響聲。小七等得著急,就大步走過去,一把掀開朝陽的被子道。
「你倒是說句話……」那急躁的語調因掀被的動作而卡在半中腰。
小七就見床上的朝陽縮成一團,止不住的微微顫抖著。
那個笑容原本就燦若陽光的人此刻正抱著頭,無聲的哭泣著。
「陽,既然你不想這樣對林輝夜,就去找她說清楚……」小七也不知為何,在看見朝陽流淚的一瞬間,竟覺心疼無比。「總能好好告個別的。」
只是……朝陽卻並不回答她的話語。
就好像……那無聲的悲傷有著什麼無可挽回的理由似的。
朝陽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她只知道自己又來到了那個熟悉的夢境中。♀
夢中大雪依舊,圓月高懸,卻沒有了那熟悉的聲音和擁抱。
「為什麼帶我來這個夢里。」
朝陽站在大雪中,如是問道,但卻並沒有人回答她。
「為什麼還要帶我來這個夢里!!為什麼!!!」被莫名的寂靜和悲傷纏繞心頭,朝陽再次大聲的喊道。只是這一喊仿佛撕裂了她心上哪還在流血的傷口,疼的她又流下眼淚來。
寂靜的夢里,朝陽終可以毫無顧忌的流淚,她站在白茫茫的雪地中,輕聲喃喃。
「林輝夜……你既已離開了這個夢,可為何我還在……」
為何我還在渴望你的依賴和追逐……
為何……
為何我還在渴望走進你的生活……
這份渴望……
何時可以終止?
朝羽又被朝榭留到半夜才回家,她一路上迎著月色,怎麼也想不明白朝榭臉上那一味不明的愁容。就好像,那個平日里威風凜凜的谷主,在此刻將所有的希望都寄予了自己的身上,卻沒有辦法說出口似的。
她一路朝著寢屋的方向走,就听木門吱呀一聲開了,而後,月光中便多出了朝陽來。那人也不披外衣,就這麼孤零零的站在一片月光朝著自己望過來。
「陽……」朝羽並未停下腳步,而是朝著朝陽走過去。只是這聲呼喚還沒喊完,自己便被那人抱在了懷里,遂問道。「怎麼了?」
「半夜醒了。」朝陽靜靜的抱著朝羽,喃喃道。
「醒了?然後呢?」
「然後……想要出來找你。」
「笨,我要是沒事了,就會回去。」反手將朝陽抱進懷里,朝羽淡笑道。「你剛一睡醒就跑出來,萬一染了風寒該怎麼辦?」
「便染了罷。」朝陽道。
「嗯。」朝羽回答。「你若是染了風寒,天大的事情我也不離開,就照顧你。」
「嗯。」無法停止自己顫抖的雙手,朝陽哽咽道。她就像個任性的孩子一般,固執的將朝羽抱得緊緊地,仿佛抱著全世界最後的寶藏。
林輝夜一直到了深夜才回到自己的寢屋,她也不點燈,卸去臉上溫和的笑容後就直直的坐在一片寂靜的黑暗中,直到有敲門聲響起。
「誰?」林輝夜問,語氣中結著冰霜。
似乎被她這冰冷的語氣嚇到,門外窸窣了一陣後,便再無聲響。林輝夜見那人既不說話也不走,便站起身來。她走到門邊,將門拉開,就見門外站著一個嬌弱的女孩子,林輝夜想了好一陣子才依稀記起這幅平凡的容貌。
「那……那個……」被林輝夜冷淡的眼神望著,女孩似乎有點不知所措,語無倫次道。「那個……輝夜殿下……我叫小芷,這幾日都在看您蹋鞠,可是也沒有跟你說過話……今日听聞,你們後天就會離開山谷……所以……所以有些話……無論如何也想跟您說。」
女孩一連串說了很多,也不見林輝夜有一點表示,便硬著頭皮繼續說。
「您蹋鞠的模樣……非常好看……人就好像一道陽光,讓我……無法移開視線……仿佛……只要望著您就能看見更多新奇的東西。您一點也沒有皇族其他人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我……我很喜歡您。」她將那本來就低著的頭埋得更低,道。「祝……祝您一路平安……那……那我……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小芷儒弱的說著,而後退了幾步正欲轉身離開,卻听林輝夜道。
「夜半時分的……進靈犀神殿很辛苦吧?」
「唉……唉?」
「回去的路上,不害怕麼?」
「我……」
「我很高興。」林輝夜繼續道,聲音里帶著淡淡的笑意。「很高興小芷能夠來見我,跟我道別。」
「輝……輝夜殿下?」听林輝夜這麼說,小芷才敢抬起頭,就見朦朧的月輝中,林輝夜的眼神落寞,與開門的時候截然不同。
「留下陪我。」
「什……您說什麼……」
「留下陪我。」見小芷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輝夜微微俯□,在她耳邊道。「可好?」
林輝夜口中的陪她,便真的只是陪陪她而已。
小芷進了屋子以後,什麼也沒干,就是躺在床邊上听林輝夜說話。雖然她不知林輝夜今日是怎麼了,竟跟自己說了不少話。但她不得不承認,林輝夜說話的聲音雖清冷,卻很悅耳,讓人怎麼也听不厭。
後半夜的時候,林輝夜似乎是真的困了,小芷就見她合起那雙狹長烏黑的瞳眸,靠在離自己極近的枕邊睡著。
「輝夜殿下……?」離林輝夜如此之近,小芷只感覺自己心跳的厲害。
回答的小芷問候的,是林輝夜那輕輕的呼吸聲。听著那呼吸聲,小芷已覺得自己滿足極了,她繃直身體,動也不敢動,只是這麼輕聲道。
「輝夜殿下,晚安。」
天還未亮的時候,朝陽便已經等在林輝夜的屋子門口了。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里,就仿佛內心一直有一個聲音催促著她,快點來到這里,跟屋子里的人說上兩句話。
隨便……說什麼都好……
是道歉……
抑或是隨便說點什麼……
也不知是不是感覺到林輝夜近在咫尺,所以安心了的原因,一宿都沒合過眼的朝陽竟然困了。她沿著林輝夜的窗沿滑坐在地上,任由暖和陽光曬著的自己,而後合上眼楮。也不知何時,她隱約听到了說笑的聲音,還听見了有人呼喚林輝夜「輝夜殿下」。
「是……夢麼?」朝陽揉揉眼楮,從睡夢中蘇醒,卻听見林輝夜房屋的門被打開了。她側頭,第一眼望見了小芷。第二眼,便看見了跟著小芷出門的林輝夜。
小芷側頭跟林輝夜說話,笑得開心,而林輝夜耐心的听著,神情溫柔。
有那麼一瞬間,朝陽都覺得自己的頭是蒙的。
她幻想過無數的個畫面,有自己同林輝夜和好的,有林輝夜不理自己的,有等不到林輝夜的……
卻從未幻想過這樣的場景。
也還來不及做好什麼準備……
「啊……陽少君!」被朝陽的視線盯著,小芷一回頭,便發現了那個正坐在窗下的人。
「……」被突然問候,朝陽只覺得自己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紫,半響才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來。
「您……您不舒服麼?」被朝陽扭曲的笑容嚇到,小芷擔憂問。
「沒什麼,我……我見這陽光正好,曬曬太陽。」朝陽回答,卻敏感的發現林輝夜的目光朝著自己看過來,遂趕忙站起側過眼神道。「也曬夠了,我回去了。」
「好……」發現朝陽不大自然,卻也不明白這少君哪里不自然,小芷只能這麼答。
眼見朝陽越走越遠,小芷回頭,卻發現林輝夜還是怔怔的原地,望著朝陽離去的方向,舍不得收回視線。她也不知道長廊的那頭有什麼,竟讓這位公主殿下就這麼站了整整一個早晨。
朝陽轉過身後,便飛速的朝著前面走,她大腦一片空白,徑直就撞到長廊盡頭的牆上,差點撞倒。
「痛死……」朝陽一面含著淚花,一面捂住額頭轉彎,繼續快步前進。
卻也不知是不是額頭真的撞痛的原因……
眼淚怎麼也止不住的涌下來。
不開心。
她知道自己不開心。
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不開心了。
林輝夜覺得在靈犀谷的最後一夜似乎特別的快,打發完那幾個不冷不熱的皇兄皇妹後,便又是深夜了。她點燃燭火,將自己那為數不多的衣物收拾了一下,便再也無事可做。
幾乎每隔一個時辰,林輝夜都會走到房門邊上將門拉開,然後左右看。一直到確定朝陽不在後,才肯回到屋子里去。她就這麼來來回回的踱步,一直到天光微亮。
林輝夜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打開屋子的門,卻在某一個開門的瞬間,真的看到了朝陽的身影。那個人就站在初升的陽光中,直直的望著自己,一如初見。
「要走了麼?」朝陽問。
林輝夜不答她,只是順手拿起掛在門旁的行囊便要離開。
「我幫你拿東西吧。」見林輝夜不搭理自己,朝陽便去接林輝夜手上的東西,哪知道她剛一踫那行囊,林輝夜就松手了。再一抬頭,那人已經走出好遠了,遂趕忙抱著行囊跟在後面道。「東西也不要了?都給我了?」
林輝夜依舊不理她,就那麼直直往前走。
「林輝夜,我在跟你說話呢。」見林輝夜還是這幅態度,朝陽氣呼呼的抱著行囊,固執的跟在她身後。
「輝夜。」
朝陽喋喋不休道。
「輝夜!」
「輝……!」還不等朝陽叫完她第三聲,本是前行的林輝夜忽然轉過身來,她一手攬住朝陽的腰身,一手挑起她的下巴,就這麼低頭吻了下來。
「你……放……放開我……」被林輝夜霸道的吻住雙唇,朝陽起先還在掙扎,但卻很快就喪失了抵抗的能力。
不想反抗,就想,這麼吻著她。
一直……
一直……
好像又要被那磨人的淚水模糊視線,朝陽索性閉起眼楮,享受著那朝思暮想的懷抱。
親吻間,她听林輝夜溫柔道。
「怎麼辦……你對我出爾反爾,我卻這麼快就想原諒你了。」朝陽只听林輝夜在自己耳邊輕聲道。「朝陽。只有你。不管我多生氣……只要你叫我的名字,我就……什麼都忘了。」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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