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女人的腦子里缺少自動導航系統,無法辨識東南西北,有時候連左右都會搞不太清楚。當別人說我是路痴的時候,我就會義正言辭地回答,我又不是鴿子當然不會記得路了。
這回可好了,和我一起的紅色老八顯然和我屬于同一類型。我看了看她,問道︰「你到這里多久了?」
紅色老八擺了擺腦袋,說道︰「大概有那麼些日子了。」
有那麼些日子了,你連路都還不認識,這未免也太夸張了吧。不過,我仔細想想,不一定來得時間久,就會記得路的。因為我在讀大學的三年里,連s市的中心廣場還沒有走明白,非得從地鐵的1號口走來才知道,怎麼往和平商城走。手機導航之類的東西,對于我來說實是太高科技了。這回可好了,她不認識路,我也不認識路,只能依靠感覺回到之前的那個餐廳。
我在那個地方走了好幾回,連之前偷听的工作間都沒有找著,實在是痴得可以。找路是項枯燥乏味的活兒,所以我和老八搭話道︰「我叫姜明泉,你的名字叫老八,還是……」
「我是獵尸八組的組長,所以大家都叫我老八。你就是姜明泉,胡老馬撿回來的那個丫頭。」紅色老八上下打量著我,「的確有幾分姿色,能夠搶走老七那個潑婦的相好,你還真是挺厲害的。」
「我從來沒有想過搶誰的男朋友,」我為自己辯解,「我和血色剛認識的時候,甚至都不知道有秦雨枝這個人存在。」
紅色老八紅唇輕啟,「那就是說你的戀人騙了你。」
我搖頭道︰「也算不上騙,他只是沒有特意說這些。」
「你還真是善解人意。」紅色老八頗有挑撥的意味,「普通女人肯定受不了對方間接的欺騙。是老大的魅力太足了嗎?」
「老大?血色他到底是什麼人?」我這才發現,原來我對這個男人幾乎一無所知。如果秦雨枝沒有忽然出現,我估計到現在都無法知道世上還有這樣一位情敵存在。
紅色老八想了想。說道︰「這件事情要從一年半前開始說起了。或許更早,自從末世之後。我對時間就沒有什麼概念。」
「嗯,我听著。」
「這件事情說起來挺復雜的。」
「我現在多得就是時間。」
紅色老八開始對我講起了叛亂軍團的事情。原來他們並非是什麼叛亂軍團,早在一年半前,一個叫徐江龍的男人組織了互助團,專門召收有效有良心的人進入,一旦發現誰有異狀就直接趕出去。如果說有強、奸犯這樣的家伙,一般都是直接槍斃掉的。這種人連自己的身體都控制不好。活著有什麼用,徒增罪孽而已。
「互助團一直保持地比較好,最後人數竟增加到了兩百名,其中不乏老弱婦孺。在徐江龍的領導之下互助團一直保持著非常好地狀態。但是一年之後,也就是半年前徐江龍死了。大家以為失去了頂梁柱,互助團會散亂。但這個時候現任的團長婁新辰站了起來,扛起了大梁,在隊伍潰散之前。重新新團隊攏合在一起。
婁團長帶著我們到了這座島,把這里的喪尸全部清理掉,並找出了上百名依靠咸魚和豆子活下來的原居民。原居民都是一些淳樸的人,他們教會了我們如何依舊海洋資源活下來。原本我們都以為安定下來了。但是婁團長有一次從s市帶物資回來時,帶來了36大廈的消息。
他召集了幾名年輕強壯的獵尸隊長進入36大廈一探究竟。並把這里交給了現在的副會長吳瘦子。誰知道這一去就是半年,當我們以為他們都死了的時候,婁團長帶了上千人回到這里,把我們嚇壞了。因為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沾滿了血跡,手里都拿著血淋淋的武器。
婁團長向我們解釋他們都是36大廈的被害者,被實驗者,被囚禁者的時候,我們就接受了他們。但是婁團長沒有就此罷手,他說還有部分人留在36大廈他得去把他們救出來。」紅色老八說到這里的時候,我很強打斷他,有好幾次我都想問她關于血色的事情,但最終還是忍住了。一個女人在說話的時候最好不要打擾她,不然她有可能什麼都不會告訴你。
紅色老八絲毫沒有察覺我的急切,繼續說道︰「婁團長回到36大廈營救其他人的時候,老大梁承風,也就是血色地獄不肯回來。他說婁團長是錯的,他這麼做只會讓更多人死去。他想要阻止婁團長炸毀36大廈的圍牆,卻被秦雨枝那個瘋女人捅了肚子。婁團長看著老大太痛苦就給他脖子上來了一刀,結束了他的性命。」
不,這不可能,我感覺一陣頭暈,眼冒金星,天旋地轉,根本連站都站不住。我扶著牆感覺腿軟,就直接坐到了柔軟的地毯上。我多麼不想相信紅色老八的話,但是她不是我的誰,我和沒有任何利益沖突,她沒有理由騙我,除了秦雨枝之外,其他人也沒有理由騙。
他死了嗎,真的就這麼淹沒在喪尸堆里了嗎。我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人挖走了,腦子被人掏走了,所有的精力都被人吸走了。這是痛苦嗎,為什麼我哭不出來,為什麼我的的腦子嗡嗡直響。
「喂,喂,你沒事吧。」紅色老八的聲音似近似遠,她的臉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她只是幻像嗎,我伸手去模她的臉,冷冷的軟軟的,她不是假的。那我所听到的消息是不是真的,應該是真的人吧,沒有理由那麼多人都在騙我,又不是演電視劇。
空白,一片空白,就連紅色老八如此刺眼的紅色都消失了,我進入了迷霧之中,渾渾噩噩。等我再次清醒過來,弓箭手小馬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他猛搖我的肩膀,粗魯地吼著︰「醒醒,醒醒。」
原來就自己像一團漿糊似的腦子,被他這麼一搖晃,只覺像要爆炸了似的。我沒有力氣說話,只能擺擺手讓他停下來。
弓箭手小馬看來還不算白痴,停手了。
我扶著牆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小馬扶了我一把。
「你沒事吧?」小馬問。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不是我不想回答,是我根本說不出話來,我的听覺仿佛和大腦精神失聯了一般。我滿腦子都是,他死了,他死了的聲音。我仿佛看到了他血鮮噴涌而出的場面,仿佛看到他像只破麻袋無力地躺在地上,仿佛看到他被喪尸吃掉的場面。
疼痛,像猛獸,像無情地暴風雨朝我撲來。我的內髒承受著巨大的絞痛,胃在抽搐,心髒在扭曲,肝在顫抖,腸子就像被千萬毒蛇殘忍地噬咬。我的身體就像被無數尖銳的冰錐刺穿,流著無形的血液。
我一直沒有接受血色地獄死亡的事實,一直在不停地勸說自己他不會死,他不可能死,一直在對自己說要堅定,要對他有信心。然而,這一切都顯得如此荒唐,如此可笑,死就是死了。
每個人都會死,只是時間地點狀況不同罷了。
「哈哈哈……」我大笑起來,血色地獄你這個混蛋,你怎麼能就這麼死了!痛苦過後,便是憤怒,滿腔的憤怒,就像是在悶罐子里燃燒的汽油,一找到宣泄口,就會猛烈地爆炸。
憤怒比痛苦要好承受多了。我似乎開始明白為什麼秦雨枝會變得那樣,如果血色是死在我的手里,或許我只會比她更加瘋狂。
憤怒襲來之後,我的內髒,我的皮肉,月兌離了痛苦,到了另外一種境界。力量源源不斷地涌出來,仿佛要噴射而出。我惡狠狠地盯著小馬,問道︰「婁新辰在哪里?」
「在餐廳。」小馬有些驚訝于我的變化。
「帶我去餐廳。」我凶狠地命令道。
小馬看了看紅色老八,她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小馬就帶我往餐廳的方向去了。
我此時頭腦非常清晰,可以說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地多。我知道紅色老八為什麼猶豫,因為她怕我搞出什麼事情來。但是她很快就點頭了,那是因為她認為我肯定搞不出什麼大事出來。
餐廳里的人很安靜,他們手里每人都拿著一個酒杯,像是在慶功。我听到了婁新辰的聲音。
「今天,是個值得紀念和慶祝的日子,與此時間我們還要悼念那些為了我們互助團而犧牲的隊友們,他們死得光榮。一組組長梁承風、五組組長柯正合、九組組長肖德,他們的英勇事跡,永留于心……」
留你妹!我撥開人群,以最快的速度沖向了餐廳最前方。那里站著拿著酒杯裝模作樣的婁新辰。這個狗日的東西殺了血色,殺了自己的隊友,炸毀了兩道圍牆,害得那麼多人死掉。到底誰才是恐怖組織,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殺人犯。
婁新辰你這個道貌岸然的騙子、殺人犯、偽君子,要你在這里裝什麼好人。我要叫你的謊言凝固在你虛假的嘴里,讓你虛假的悲傷化為痛苦的嚎叫,要你虛假的平和化為惱羞成怒的狂吼。
我要擊挎你這個狗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