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要教安思淼開車的桑鶴軒忽然不見了,那之後第二天她醒來時他已經離開了。她自己到了宏微,打開辦公室也沒見到他。她找到利承澤,才知道他半夜的飛機,已經回香港了。
安思淼坐在沙發上,眉頭皺著,手里捏著背包的肩帶,大眼楮眨都不眨,明顯在思索什麼。
利承澤給她倒了杯茶,道︰「桑太,喝杯茶吧,你別生氣,因為事發突然,桑先生走得很急,所以才沒來得及給你打招呼
安思淼看向他,舒了口氣道︰「連留個字條的時間都沒有嗎?」
利承澤無言以對,因為他知道自己不管怎麼說都無法作出合理的解釋,桑鶴軒應該是故意沒留消息,事實上最近桑先生也不太正常,他往常做事總是專心致志,可最近卻老是走神,這實在太奇怪了。
身為秘書,利承澤了解桑鶴軒的一切,當然知道他和安思淼結婚的原因,桑鶴軒這次回香港是因為一批貨被汪永年的人查到了馬腳,他回去補漏洞,可按道理說他應該早就把汪永年派人查他這件事告訴安思淼的,這樣他就能借她之口讓汪永年的人離開,可他為什麼沒做?
其實汪永年之所以派人去查也是因為安思淼,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能查到桑鶴軒馬腳的人必然也可以幫他掩蓋這個漏洞,可原本應該成為助力的人卻毫無所知地好好坐在辦公室。
利承澤心情復雜地垂下眼,安思淼收回在他身上的視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沉默了一會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利承澤道︰「不一定,看事情處理到什麼程度
「是什麼麻煩事嗎?」安思淼皺眉問。
利承澤想說,可他猜不清楚桑鶴軒的意思,于是只好道︰「我也不清楚,桑先生沒告訴我
安思淼煩躁地揉揉額角道︰「我知道了她站起身,正要再說什麼,電話就響了。
拿起電話,打來的正是她的外公汪永年。
「淼淼,你現在馬上回家來,外公有事和你說
安思淼不解問︰「我在上班,有什麼事嗎外公?」
「是的,我和你陳阿姨說一聲,你回來就行了
「……外公,我已經不在陳阿姨那上班了
「什麼?你去了哪里?」汪永年的聲音听起來有點激動。
安思疑惑道︰「我在鶴軒的公司上班,有什麼問題嗎?」
「你去了他的公司?!你在那做什麼!?」
「……財務
「馬上回來!!」
這兩個感嘆號可以很好地表達汪永年此刻的心情,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是晚了一步,桑鶴軒竟然卑鄙到利用女人。
安思淼心情忐忑地告別利承澤回了安家,利承澤果斷將這件事告訴了遠在香港的桑鶴軒,桑鶴軒此刻正坐在車上,車子停在海關。
「有事?」桑鶴軒沉聲問。
利承澤道︰「桑先生,沒事我不敢給您打電話的。我想這件事必須得告訴您,剛剛桑太來上班,我把您回香港的事轉告給她了,她接了個電話,我听到她叫電話那頭的人外公
桑鶴軒朝車窗外看去,一眼便望見了外面談話的幾個穿著海關制服的人,他別開頭道︰「她現在在哪?」
「應該回安家了
桑鶴軒靠到車座上,他現在坐在後車座上,司機在開車,車停在不起眼的角落。
听利承澤那麼說,桑鶴軒直接掛了電話,掛完電話不久又回了過去,冷聲吩咐道︰「訂機票,最快的一班
「好的
利承澤掛了電話立刻幫桑鶴軒定了機票,而此時此刻,安思淼已經回到了安家。
安家現在很安靜,安父安母都不在,只有汪永年在家。他坐在沙發上,緊握著瓷茶杯,眼神銳利地望著剛剛進門的安思淼。
「外公,你自己在家?」安思淼進了門左右看了一下問道。
汪永年放下茶杯,隱含怒氣問︰「你怎麼去他那上班也不和家里說一聲!」
安思淼愣了愣,說︰「……我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我也是結了婚的人了,大概不需要再匯報給家里……」
「不是什麼大事?!」汪永年怒極反笑,「這事兒太大了,比我這輩子遇見的每件事都大
安思淼從來沒見過汪永年生這麼大氣,她有些不安地問︰「外公,發生什麼事了嗎?」
汪永年也不多說,只是語氣強硬、不容置噱道︰「馬上和桑鶴軒辦離婚手續!現在就去!」
安思淼震驚地望著他,已經忘了如何反應。
汪永年見此,不耐煩地催促道︰「還愣著干什麼,快去啊!」
「可是外公……」安思淼為難道,「我為什麼要和他離婚?他沒做錯什麼,是我自己願意去他公司上班的
「你自己願意?」汪永年睜大眼看著她,「可你什麼都不知道!他什麼都沒告訴你就把你騙去了他的公司!」
「沒有啊,他給我看了他公司所有賬目,這是最私密的東西,怎麼會是什麼都沒告訴我呢?」安思淼不解地辯駁。
汪永年怔愣住,半晌才喃喃道︰「晚了……」
「外公?」安思淼瞧他臉色不好,立刻上前坐到他身邊幫他拍背順氣,「外公,到底怎麼回事,你為什麼這麼急著要我和鶴軒離婚?」
汪永年疲憊地揉揉額角,嘆了口氣道︰「說什麼都晚了
「為什麼晚了?」安思淼一腦子問號,「您別兜圈子了,到底什麼事您倒是告訴我啊
汪永年側頭看向她,沉默半晌後模了模她的頭道︰「是外公不好,沒看好自己的寶貝,讓壞人得了手
安思淼一臉懵懂,汪永年也不在意她是否听得懂,只是自顧自道︰「我早該叮囑好你爸和你媽,這倆人就這麼瞞著我把你給嫁出去了,嫁了也就算了,還選了這麼個人他用手捶了捶腿,「要不是我當時昏迷著,我怎麼會讓你就這麼嫁了他!」
安思淼隱約察覺到一些什麼,可她不敢往那邊想,表情呆滯地坐在汪永年身邊機械地給他順背,汪永年安靜了一會,像是平復了情緒一樣慢慢說︰「不管怎麼樣,你還是要和他離婚,去吧
安思淼垂下眼︰「他回香港了,我一個人離不了
「什麼?」汪永年蹙眉問道,「什麼時候回去的?」
「今天凌晨吧,我也是早上到公司才知道
汪永年扔了手里的拐棍靠在沙發背上,閉起眼揮揮手︰「丫頭啊,你回去吧,讓外公自己呆會
「外公……」
「別說了,去吧,你就算知道了也沒用,徒添煩惱
見汪永年真的不願多說,安思淼終究是順著他的意思離開了。
她下了樓,漫無目的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她也沒再回宏微,漫步回了她和桑鶴軒的家,他們的房子很大,可卻很空很冷。
入夜時分,桑鶴軒匆匆忙忙回到家里,他沒給安思淼打電話,直接進了門,回到臥室後看見她正躺在床上看電視。她的心思顯然沒在電視上,眼里毫無焦距。
桑鶴軒好幾天沒怎麼睡,眼楮里布滿血絲,身上的衣服也難得有了褶皺。他手腕上搭著西裝外套,另一手提著公文包,站在門口看著床上的妻子,對方轉過頭來望向他,眼神迷惑不解,然後是淡淡的憂慮和害怕。
桑鶴軒一怔,她怕他,這是第一次,以前她也「怕」他,可那個怕是羞澀,但現在是真的怕。
桑鶴軒不知該怎麼開口,也不曉得汪永年到底告訴了她多少,她好好地呆在這,他是不是可以確定,她其實也沒知道什麼,又或者就算知道了,但還是願意和他繼續在一起。
桑鶴軒放下公文包,去衣帽間把西裝外套搭好,回來後就坐到了床邊,這時安思淼開口了。
「你回香港去做什麼了?」她聲音沙啞地問。
桑鶴軒從善如流道︰「處理一些公務
「處理好了麼?」
「還沒有
「那怎麼回來了她瞥了他一眼,臉色不是很好。
桑鶴軒道︰「想你了,所以回來了
安思淼倏地笑了,笑得有點諷刺,她也不是傻子,外公的反應她也看出了點什麼,雖然外公什麼都不願意說,可以他的身份和他對桑鶴軒的討厭來看,這件事小不了。
安思淼垂下頭,擺弄著手指,心里很為難。她不希望外公因為她有什麼事,可又不能在什麼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和桑鶴軒離婚。她以前只覺得自己喜歡他,可經過這陣子的相處,她發現她已經離不開他了。
久久未語,等氣氛尷尬至極時,安思淼忽然開口說︰「外公讓我們離婚,你覺得如何?」
桑鶴軒立刻看向她,漆黑的眸子暗潮洶涌,細長烏黑,好看得緊。
「我記得我之前和你講過,最近新聞報道說發生了好幾起凶殺案。我當時看了就覺得,人命真脆弱,真是經不起一點摧殘。我外公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今天因為你的事,他發了很大的火,可他沒告訴我到底為什麼生氣,你能告訴我你做了什麼事讓他這樣嗎?」她字字柔和,但神色卻異常疲憊,「桑鶴軒,你到底,為什麼和我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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