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還是自己淺薄了,以為放了寶嫂先逃前去通風報信,逃出生天之日便指日可待,卻不想,反倒耽擱了。
只是,不管是寶嫂告密亦或是探子去查,寨中有數十個無辜女子一事,趙軍,乃至倪文俊都是知道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們還要下令焚寨?
難道人命于他而言,竟這樣如草芥一般不值一文麼?
程蓮越想越覺得心寒,她打心眼里不敢也不願相信,那樣溫和儒雅的一個人,那樣溫潤謙和的一個人,那樣笑顏款款謙謙君子,怎麼可能會是那樣的人,她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真心愛慕的人,真心屬意的人,會是這樣的。
「死生由命,沒能逃過那一劫,終究是她們命薄寶嫂饒有興致的看著程蓮,意有所指一般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夫人您這麼幸運,福澤深厚的
程蓮苦笑著搖頭,鬢角的碎發輕輕觸踫著她胭脂紅的臉頰,似嬰孩的稚女敕的手輕撫過︰「經歷過那樣的事,誰又能比誰幸運呢?左不過是留著一口氣活著罷了
程蓮出此傷感之語,憶起當日大將軍山上的遭遇,二人一時俱是默默。
又過了一會,屋外耀眼熾白的陽光里,一個縴弱的身影匆匆急促的跑來。
程蓮定定看著這個倉促的身影,疑惑道︰「慧娘她……」
寶嫂沉沉嘆了一口氣,目光亦落在漸行漸近的柳慧娘身上︰「這孩子也是個命苦的
亂世離人,似乎沒有人是幸運的。
「時逢亂世,盜賊四起,即便是天子腳下京師城外亦不能幸免。這孩子的爹娘,在一次燒殺搶掠中雙雙離去,連她也險些被那幫子畜/生凌辱,听說,是個路過壯士殺了盜賊數十人才虎口下救得她,听說那位壯士使得是雙刀……」寶嫂的聲音在柳慧娘走近時恰到好處的淹沒了下去,變成了掛在嘴角的滿是憐惜的無聲微笑。
程蓮這才恍然明白,為何慧娘會在見到趙普勝的第一眼便這樣關切,原來是前因早定。
柳慧娘步履匆匆,進屋時連與二人打招呼都免了,因日曬太久而變得紅撲撲的臉上,掛滿了晶瑩的汗珠,一顆一顆豆大一般不停的往下落,汗如雨下說得便是她這樣的了。
提著一大摞的藥材進了廚房,里頭立時傳來備藥、煎藥的聲音,約莫半盞茶的時間,小小的茅屋里便盈滿了草藥苦澀的味道。
程蓮不懂得煎藥,更不懂草藥的內服外敷之法,從前身體不舒服,從來都只要吃幾顆小藥丸或者打幾針便好了,哪里需要現在這樣麻煩。
既然慧娘樣樣都懂,她也便不去理會,徑直把趙普勝全權交給了她,自己則累極,就著寶嫂的搖椅沉沉的睡下。
天氣這樣炎熱,沒風扇沒空調也沒冰塊消暑,就連靜靜的躺著都能大把大把的出汗,如此原是不容易入睡的,只是折騰了一天,又是伺候梁王後、長公主太廟祭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