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雙方焦灼在一起,誰也奈何不了誰,村里修為最高的一位老漢站了出來,對著屋頂上的張紫眸說道︰「姑娘既然進了我們綠田村,就別想著出去了,這些年外面進來的修士不知凡幾,全都有來無回。《》」說到此處頓了頓,似是等著張紫眸消化一樣,「我答應姑娘,讓姑娘隨便挑選村中的漢子成婚可好?」
張紫眸不動聲色地听著,並不回話。
倒是劉婆子一听這話,跳了起來,也不管後背的燙傷,叫道︰「村長你不能不守規矩,我撿回來的,自然是我兒子的。」
「你撿回來的,你可制得住她?」那老漢氣勢不弱,銅鈴般的雙眼一下子就鎮住了劉婆子,「你若是制得住她,隨你關押打罵。可你們劉家制不住她,按照村里的規矩,就要讓她自己選丈夫。」他略略和緩了些語氣,「你放心,等她認清了情況,村里還有比你家二娃三娃更好的漢子嗎?」
老漢又轉過身來,對著張紫眸說道︰「姑娘不如就住在劉家,這家人口簡單,房子也多。」他見劉婆子無異議,自動忽略了劉家三娃子憤憤不平的雙眼,這就是個還沒開葷的毛頭小子,如若不然,怎麼會把女人往外推。
「老朱家的媳婦是去年來的,你們應該有話說,你要想知道什麼不如去他家。」老漢指了指剛剛要幫劉婆子的三十歲左右的漢子,張紫眸隨之看去,那朱姓漢子色眯眯地沖著他笑了笑。
「好了,今天大家熱鬧也看了,都回家曬麥子去吧,再不曬,一會兒太陽就落下去了。」老漢最後發話道。
眾人還沒看夠熱鬧,自然不想離去,不過村長發話,一個個都不情願地離開了。
張紫眸也不管那些不住地在她身上打量的眼神,徑直走向朱姓漢子身前,「勞煩大哥帶路了。」
「好說,好說。」朱姓漢子說罷就要牽張紫眸的手,張紫眸看著自己被燙得紅通通的掌心,微微一笑,反而將手遞上前去。
朱姓漢子一看有戲,樂呵呵地將手放到張紫眸的手上。張紫眸笑得更甜了,幾根銀針從指間探出扎了下去,朱姓漢子嗷的慘叫一聲,再也不敢放肆,規矩地將張紫眸帶到了自己家。一路上他雖然仍舊想搭訕,卻沒再張開口。
那漢子一臉扭曲地進了院門,將柵欄門推得吱鈕作響,怒氣沖沖地喊道「丑八怪,出來!」
從偏房中走出來一個瘦似麻桿的女人,散落的頭發枯黃稀少,遮住了半張臉,哆哆嗦嗦地小步前進,張紫眸不忍她的畏縮,對著朱姓漢子道︰「麻煩了,我和她進去說就好。」言畢,拉她進入了剛剛她出來的那間屋子。
張紫眸已經看出來這個女修有著煉氣十層的修為,比自己還要高上兩層,體內卻一點靈力也無,只能忍受著煉氣二層男修的壓迫。
那女修進了屋子之後,反而有種奇異地平靜,將臉上遮蓋的頭發撫順道︰「讓道友見笑了。不知道友是從哪里來的?」她面容嬌美,眼楮雖然暗淡無光,但形狀很美,嘴唇也是櫻桃一點,但剛剛她撫頭發的動作,讓右臉上從右眼眼角到嘴唇的傷疤透出些許。
張紫眸見她維持著自己的尊嚴,溫和地說道︰「我本是左清門的弟子,外出走進黃塔沙漠,不幸遇到‘沙漠之怒’,醒來後就發現自己來到了這里。」
「沙漠之怒?可是那內壁能黏住修士的龍卷風?」她面色一暗,嘴唇輕咬,「我若是有道友的見識,何至于落到這步田地呢?」
「道友是如何到這個地方呢?」張紫眸見她將要打開話匣子,聲音更加溫和了。
那女修好似陷入了回憶中,「我本名齊媛媛,本來華艷派的內門弟子,和一位別的門派的師兄相約到黃塔沙漠來尋寶。那師兄長了一雙桃花眼,眼楮水汪汪的,眼尾稍向上翹,眼神似醉非醉,每次他一看我,總讓我有種朦朧而奇妙的感覺,所謂回眸一笑或臨去秋波,大抵就是這個樣子了……」
張紫眸微笑地听著齊媛媛的講述,心中卻有些不耐煩。她知道齊媛媛可能是前後差異過大,只能在記憶中尋求些許安慰,可也不能偏題偏到這種程度吧。
要知道華艷派可是東洲十宗的「一花一柳一魚磯」里面的「一花」,門中弟子全部都是貌美女修,修習一種高級媚術,與之雙修,男女雙方都能得到莫大好處,所以如果有一個華艷派出身的道侶,在東洲可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
張紫眸看齊媛媛雖然面黃肌瘦,五官卻立體深刻,倒是不懷疑她說的話。只是不知一向以美貌自居的華艷派女修,為何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師兄帶我極好。每次路過華艷派,都會給我帶一件禮物,或是珍惜的花卉,或是有趣的珍玩……」
「那可是極好的。」張紫眸不得不打斷她的回憶,如果要讓她全部說完,估計張紫眸是找不到自己想知道的東西了。
齊媛媛似乎知道自己說多了,不好意思地笑道「讓道友見笑了。師兄被沙漠東端的毒蠍子殺害後,我就一個人在黃塔沙漠游蕩,後來也是通過你說的‘沙漠之怒’才到達這個地方。」她並不想在這個地方多說,一言帶過。
「這個地方被當地人稱為‘遺忘之地’,四面環山,我們如今就在群山圍繞的盆地之中。」
「從來沒有人出去過嗎?」張紫眸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
「遺忘之地最奇怪的地方你已經知道了吧?沒有任何靈氣,而任何靈力都會無緣無故地消失掉。所以,連當地人煉氣二三層的修為都出不去,你認為像我們這樣身無靈力的外來者能出得去嗎?听說誤入這里的外來修士,修為最高達築基後期,連築基期前輩都出不去的地方,我看道友還是放棄吧。」
張紫眸听到這里不由地有些氣餒。
「村長一定讓道友在這里選個道侶吧?」齊媛媛說道這里臉上帶著一股扭曲地恨意,張紫眸詫異地望著她。
「像我這樣進來沒有靈力的,只能任人宰割,當初是朱老大撿到的我,我就成了朱家兩兄弟的發泄工具,一點尊嚴地位也沒有。」她說道這里,臉上流下兩行清淚。不是她沒有半點防人的意識,而是她在遺忘之地,連半個交心的人都沒有。有些話困在心中無人傾訴,變成一股抑郁之氣,快將她壓垮了。
張紫眸沉默不語,遞了一塊手帕給她。齊媛媛看著張紫眸燒傷的手指,小心地沒有多問,繼續說道︰「想必道友也看到了,綠田村男多女少,比例懸殊,很多人家的男丁,沒有雙修道侶。」她從小生長在修真界,還說不出「娶媳婦」這樣的凡間話。
「附近幾十個村子都是這樣的。」沒想到‘遺忘之地’還不算小。這倒出乎張紫眸的意料了。
「所以,不知是誰定下的規矩,外來的女修要配給撿到的人家。我雖然沒見到剛剛的場面,也能猜想到一二。」齊媛媛又將眼楮轉到張紫眸的手上。
張紫眸也不以為意,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瓶藥膏就涂了上去,一邊涂著藥膏,一邊看了看齊媛媛沾滿淚痕的臉。
齊媛媛臉上掛出了張狂的笑容,「不過我看道友不凡,沒準可以找到出去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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