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碗粥已沒了熱度。
花憶蝶卻端著小花瓷碗,只顧呆呆地想︰
小說里的江湖傳言果然不假,這蒙汗藥看來連大象都能放倒,更何況自己這種縴縴弱質?
心中難免越想越是後怕︰
要是下藥的那小子心一狠,手一抖,多給個一包半包的劑量,自己不是就此掛了?
要是讓賊人得逞,自己豈非就要被他們給迷-奸了?
而且,他們還是個團伙吧?!
好險那好險!
再想想,差點在深度昏迷的情況下,任由不知數量不知質量的男人對自己上下其手,心里又是一陣反胃,米粒伴著筍絲肉絲蘑菇絲,才下喉頭,又上喉頭。
「呃,蘭兒拿痰孟來!」
「小姐,你?」
「哇!——」
「小姐!」
……
一番折騰後,梅兒前來傳話,父親大人有請。
花憶蝶硬著頭皮來到花廳,心中七上八下。
首次正式見到這位花煥州大人,也是第一次正眼打量他。
自己的爸爸正端坐在椅中喝茶,帶著抹不去的疲憊。
其實端詳銅鏡中的自己,就知道除了母親那方面外,父親的基因也不會差。
果然是位非常英俊的大叔。
煥州牧花巍,生得面貌清矍,大眼高鼻,寬額短髯,中等身材,體型勻稱,膚色卻是健康的古銅色,雖然一襲淺灰色便服使他看上去顯得文質彬彬,但憑他敏銳的眼神和有力的動作,不難想象出衣服下面,是長期訓練出的塊塊肌肉。
天啟士族一向保有文武兼修的傳統,所謂國士,以劍衛邦,以筆治世,是百余年的傳承,作為國策,一直不曾改變。
改變的,是人。
那些安于婬逸享樂,不思進取的士家子弟,為天啟的未來,涂抹上一層陰影。
「……女兒見過爹爹
花憶蝶舌頭有些打結,實在太別扭了。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花巍並未責怪花憶蝶,相反溫言撫慰起來。搞得花憶蝶倒有些訕訕的不自在。
「……憶娘,前後事情我都已知曉,你受委屈了。不要怕,一切有爹爹在。還有——」
花巍啜了口茶,有點難以啟齒的表情︰
「昨晚杏園的宋醫娘已來為你診視過,身體……呃咳咳,一切都無恙,放心
花憶蝶看著四十出頭的大叔一臉忸怩狀,楞住了。
咋的?莫非是趁著自己昏睡時,又來驗貞操?
想到還是被別人——雖說是個女醫生——對自己上下其手,心里極為不爽。
三天兩頭作內科體檢的,節操何在啊!
我的身體我作主!
心情不佳,語氣自然也不會好︰
「憶娘知道,自己各方面都完整無缺,爹爹也請放心
「是是……還有你的前額尚未顯印出**符文,想來在姻緣神前求的那姻緣名字,應當還未曾落人耳中
「啥?哦!」
花憶蝶一下想起來了,關于那年輕男女交換自己隱名的奇異風俗。瞬間一個頭兩個大,雙手連擺︰
「沒有人知道,絕對沒有!話說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姻緣名字是神馬……」
最後半句,聲音小得只能自己听見。
「如此甚好,萬一有心機險惡之人,在你朦朧之時,以話來套出你的姻緣名字,便有些麻煩。這般狼子野心,你必不能委身于他,說不得,我花家終需除之而後快
花巍搖首咂嘴,殺人取命之事在口中道來卻是一片風輕雲淡。仿佛于上位者而言,這不過是一種小小煩惱。
花憶蝶模模自己光潔的腦門。
要不要在上面打一行公益廣告︰珍惜生命?遠離本人?
且慢。
為什麼是面前這位作父親的在和自己討論性教育問題?
這種事情,不是應該由母親和未出嫁的女兒談麼?
「我娘在哪里?」
花巍站起身,來回走了兩步,面色有些陰郁︰
「正在小祠面壁思過
御姐媽媽被體罰了?
花憶蝶自然知道原因,但仍明知故問道︰
「她犯了何錯?」
「夫在外,子女無養,家業失守
太特麼過分了!怎麼不干脆說她犯了七出呢?!花憶蝶 脾氣發作,不覺握緊雙拳,沖著父親的背影吼︰
「這不是她的過錯!南莊退佃,柴房命案,包括我先前的落水,以及昨晚被人劫走,一切都是有幕後黑手在操縱!」
花巍轉身,目光異樣閃動︰
「……是誰?」
「承王!」
「證據?」
「……沒有!」
父女倆大眼瞪小眼地對峙,花憶蝶嘴上不肯示弱,心里卻直嘆氣︰
確實證據不足啊。
永雋詩會那件事,李然雖然無恥下流,畢竟未對穿越前的花憶蝶造成實質上的傷害。他沒推自己下池,倒是自己搶著跳下去的,至多判個勞教,再說小承王無過有功,還把自己當餛飩撈了起來,英雄救美一般的狗血橋段,只差那貨厚著臉皮過來提親了。
南莊退佃的主謀始終隱在幕後,台前只有兩個死跑龍套的︰丁三與董四。他們從頭到尾都否認自己是承王府派來的說客。而且最重要的是︰兩人都掛掉了,田契全部燒了,承王府目前還沒有作出反應,花家為此偷笑還來不及,怎還敢聲張?
柴房命案現在回想起來,仍然撲朔迷離,疑點頗多︰關鍵人物桃兒不早不晚,偏在要對她展開關注的時候死了,還是**加多角戀的情殺,大反派平奎成雖浮出水面,卻成漏網之魚,非但沒能抓住他,反而差點被他劫了個色。
「無憑無據,如何便說承王千秀是主謀?這話若落入外人耳中,反成了被人拿捏的把柄
花巍與其說是訓斥不懂事的女兒,不如說是在嘆息︰
「此事休要再提。你娘那里,我亦不忍心,但太寒山花家的族規不可違背,作為家主,我更要為其他家的作出表率。憶娘,等下你便去看看她可好?」
「哦
花憶蝶悶悶地應道。
看起來花巍也並非是個無情之人,起碼對自己的妻子,流露出的感情實在不像是假的。對女兒安排探視的命令,更像是在懇求。
花巍讓女兒也坐下,又取過一只空茶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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