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中年男人笑起來往往更有殺傷力,花巍冷峻的線條松弛下來,溫和與性感畢現,不經意地胡須中露出兩排白牙來,連花憶蝶都快要看得瞳孔渙散。
大叔有三寶︰體貼、隨和、老來俏。
受不了,這貨要是再年輕個十來歲,不知道會有多少妹子將淪陷在他眼波的汪洋大海中。
花憶蝶邊啜茶,邊偷偷地小幅度調整自己的坐姿。
早麻了。
這樣s形的扭著坐,太特麼難受。
……
對于閑聊,最大的資源消耗是時間和茶水。
壺已空,不待召喚,便自花廳外走進一個相貌不錯的丫鬟,分別向大小主人躬身施禮,向前拿起茶壺出去續水,貌似是外院的花廳常務工作人員,不知道是否也是花家主人的書房小秘書。
花憶蝶仔細地盯著兩人的舉動,還好,一切正常。
沒有暗送秋波,曖昧的挑眉,輕咬下唇和羞澀的笑等等可疑表情,表明自己的老媽沒有被綠。
花憶蝶挑眉咬唇側頭,偷眼盯著秘書丫鬟走出門,才發覺花巍奇怪地看她︰
「憶娘?在想什麼?」
「啊沒事沒事花憶蝶掩飾地猛喝一大口茶。
好燙!
此舉有失貞靜,花巍卻笑了︰
「憶娘,我赴燦京這幾個月,你卻像是變了個人一般
頓時,花憶蝶嚇得一肚子茶水變成冷汗涔涔︰
「我,憶娘哪里不一樣了?」
花巍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咧嘴強笑的女兒︰
「活潑開朗了許多,與以往大不相同
「那是因為見到父親,女兒心里高興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老懷果然大暢。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花憶蝶邊偷偷擦汗,邊看著門口找機會︰
這貨,不好對付啊!
終于,趁著丫鬟進來再次續杯,花憶蝶趕緊起身告退,只說想去探望母親。
花巍點頭擺手,笑著繼續喝茶。
直到女兒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他放下杯盞,臉上的笑容寸寸消失。
好一個「四海英雄會」!好一個「折山水」!
一個勾結「潛龍」雍逆,圖謀復闢;一個在我眼皮底下鬼祟動作多少年。煥州治下,我一直隱忍不發。既是為了我花家各支在九郡十三州的家族生計,更為了那人……
本來依計而行,昨晚必有所獲,只可惜那張畫……
那知一個個越發囂張,哪里來的潑天大膽,竟敢向我女兒下手?!
莫非你們真當我太寒山是如此好欺負的不成?!
想到此處,劍眉倒豎,嘴角現出果決殺意,慈父形象不再,換成一副執掌萬民生殺大權的嚴酷大吏模樣。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太寒山家主,天啟二等忠義侯,煥州牧花巍的本色。
花廳門外又有人進來,丫鬟識趣地離開。
來人約三旬年紀,身材與花巍仿佛,相貌精悍干練,青衣小帽,乍看像個花府中的普通常僕,但足蹬一雙護院武師的薄底快靴,抬袖施禮時更隱現縛在手腕上的黑色袖刀刀鞘,顯得身份非比尋常奴僕。
那人木無表情,簡單一揖,開口便道︰
「家主
這等禮數顯得實在不夠恭敬,但花煥州卻似不已為意︰
「長勝,城內可有消息?」
「寅時城北有報,找到兩個更奴,他們只說是在黎明時分收了艮四陽的銀錢,告知不準聲張。便眼睜睜看著他們喚來同伴將幾具尸首抬走,再將香火街的打斗痕跡清理干淨
「死者什麼身份?」
「都是四海英雄會的刀客,里面有一人卻被更奴識出,竟然是轉輪廟的奉經法師離塵
「雲歌挎刀離六道?!」
饒是花巍一向鎮定,也未免有些吃驚︰
「竟連南方白虎海的三梟之一也殺了?難道說是四海起了內訌?」
「正是,城南辰時來報,南市殺生檔在升市時分,也惡斗了一場,死傷了不少人,其中為首的郝大勇帶著幾個親信正在四處拿人搜殺
「想來他必是怕南市虎糾結黨羽反過來撲殺自己,同時也為了盡早在南市站穩腳跟,所以一邊在找南市虎,一邊鏟除與自己有宿怨的刀客
花巍眯起了眼,繼續道︰
「想來‘四海英雄會’應該還不知巽九朝後來發生的事
長勝面無表情地點頭︰
「不錯,那信報說,郝大勇猶如瘋子一般,只袒著左臂,當街持刀而行。隨走隨以刀背拍擊各肉鋪的招牌,口稱瘋虎巽九朝背叛了四海,已死在城北。現在他自己是城南新提刀,順從他者為兄弟,皆袒左臂;誓隨瘋虎者為死敵,都袒右臂,以此辨識敵我。結果不多時,十鋪倒有九空,眾多屠夫皆帶刀斧,袒臂而出,分作兩派互殺,殺生檔血流成河,慘呼痛號聲不絕于耳,如同魔劫煉獄一般
花巍听得皺起了眉︰
「‘四海’張狂!膽敢接連兩日聚眾械斗!可惱!可惱!」
說罷桌子一拍︰
「出了這等大事,城南少司牢卻死哪里去了?!」
「城南少司牢上月稱病,已辭官返鄉去了
「什麼病?還不是怕了那幾把殺豬宰牛的刀!」
花巍口中說著,卻也頗有幾分無奈。
煥州的地方惡勢力日漸抬頭,「折山水」吸財撈金,為禍尚少;那「四海英雄會」卻暗附「潛龍」大逆,明仗煥州屯野軍勢力,包賭包娼,為所不為,近幾年來鬧得實在猛烈。
放眼雲歌城,以州牧署、大司馬衛、承王府的三足鼎立為中心,長生廟以下諸神廟均坐落在城北,取其北望長生大殿與聖巒之意。
花府以下各級官吏與天啟豪門的宅邸位于城東,富紳大戶與一些低等士族居城西,其中也不乏少數頂著官帽的買爵商人。
城南則是平民乃至生僕的生活區域,魚龍混雜,街市妓館,酒肆肉檔,比比皆是,人口眾多而難于管理。
城中三府戒備森嚴,自不消說;城東也多有家將、護院武師、門客等守衛;城北是各神廟所在,兼有出了家的離六道鎮著,倒還算太平;只是那城南與城西,「四海」徒眾甚多,斗毆、詐騙、拐賣、謀殺的惡事三天兩頭都有。
刑班捕快或疲于奔命,或為虎作倀。各種賞罰手段都使盡,也絲毫不見起色。縱有一兩個拘住的,煥州大司馬那里稍候遞來兩指寬的紙條,便只好捏著鼻子乖乖將人放走。
臨走前,往往還會張狂地放句狠話︰
「誰請爺進來的?速將爺再原樣送出去!不然明天路上見紅!」
想來這兩處的少司牢,也實在不是人干的,無怪城南那位情願告歸田園。
花巍揉揉有些發脹的眉心,斷然下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