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韓鵬樂呵呵的聲音，秦然就會聯想到他憨厚的模樣，心里不由感到一陣溫暖。♀
「秦然哥，我們這放假了。我有一個請求不知道你能不能幫下忙，我想到你那邊實習一下，為將來高中畢業後工作打打基礎。」
知道自己不是讀書的料，韓鵬一心只想盡快到社會上工作。以前不少初中同學都已經奔赴粵東省進廠打工，韓鵬心里一直有點癢癢的。暑假不是有兩個月嘛，他想打打零工掙點錢回來補貼補貼。自從秦然年前離開後，每個月孤兒院都會收到兩千元的匯款，上面寫明了是補貼伙食的費用。為此，劉阿姨專門打過電話詢問秦然，但秦然沒有正面回答，只叫她用錢安排好孤兒院里小朋友的生活。
「你想來，劉阿姨知道嗎？」
秦然還是尊重孤兒院當家人的意願，先開口詢問了一句。
「這樣說，你答應啦！劉阿姨就在旁邊，你和她說說。」
話筒一陣窸窸窣窣，秦然耳邊很快傳來劉阿姨親切的話語。
「秦然啊，工作學習怎麼樣，身體還好吧？我這情況都很好，你不用擔心。小鵬一直吵著要出去見識見識，別人的話我不放心，但找你我還是同意的，只要不給你添麻煩就好。」
劉阿姨如同秦然的母親，所以听到她關心的詢問，秦然很是感動。
「不麻煩，韓鵬過來我還很歡迎，您放心我會照顧好他。我現在一切都挺好，您要注意保重身體。麻煩您幫韓鵬買張火車票過來，臥鋪的，到時我們這邊公司會給他報銷。」
在秦然的首肯下，韓鵬第二天就帶著一大包行李上了火車，直奔江州而來。
與此同時，江州市直機關一處科室內，幾名公務員正愁雲慘淡圍在一塊聊天。
「取消福利分房，將來我結婚怎麼辦？總不能拖家帶口住現在十幾平的舊宿舍吧？」
一名二十五六歲出頭的年輕小伙說道。
「你這算什麼，我，剛評上副處，有了分房的資格，以為年底會有新房住。現在一紙公文下來，都成白日夢了。弄得這幾天我心不在焉沒心思干活。」
狠狠喝了一口茶水，一名四十出頭的中年人埋怨道。
「不是據說可以發放貨幣分房補貼嘛，我們這些沒房的人按政策應該可以拿到一大筆錢吧？」
另一位三十出頭的少婦說道。
「補貼？據內部消息就8萬塊打下，听說都沒人願意去領，全都不要錢就要房子。你想想啊，現在江州房價快3000元，據說取消福利分房後，價格已經在逐漸上漲了。一套市內過得去的房子，咱們按去年分房時戶型平均80平計算，就是24萬啊！一邊是7萬，另一邊是24萬，豬都知道該如何去選！」
依舊是那名中年人開口道，他這幾天沒少研究這方面的明細。
「就是說那些之前分到房子的，不都賺翻了！平白無故享受了那麼好的福利。」
引發話題的年輕小伙忿忿不平地說道。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當初我就不該听我家老爺子的什麼發揚風格，現在好了看著別人吃肉，自己湯渣都沒一口。」
中年人懊悔地大倒苦水，悔不該當初。
「不是說那些有了房子的，要補交一些房款嘛。然後把他們交的錢來給我們這些沒房的人發住房補貼。」
另一名剛工作不久的少女也加入了討論。
「每平就補估價500元，至多不超過800元，咱們江州的標準據說已經出來。就是說他們只要每平方補繳500至800元費用，就能拿到市值3000元/平的房子，怎麼算都賺！而我們拿了8萬補貼，至少還需要自己貼10幾萬進去，才能到手一套房。因此現在大家不都在等嗎，據說機關里還有極少數量空房，都如餓狼一般盯著呢！」
「但問題不是上頭下了文件不給分房了嗎，僧多粥少，大伙都這樣干等也沒用。」
少女有些不明就里繼續追問。♀
「誰知道唄，不給分是不給分，不過現在沒見出台截止日期。市里還說有相關配套政策措施等待出台。」
越說越嘆氣，中年男子掏出一根煙抽上解悶了。
「我看分房我是等不起了，原來以為婚後熬幾年分套房住。現在看你們資歷老的都還有那麼多人沒解決，我們年輕一點的更沒指望。我那未來的丈母娘肯定不願意女兒一直住單位破宿舍，所以我頂不住壓力就去領補貼，家里再湊點錢買商品房住算了。據說市里財政也緊張，根本不夠錢來發貨幣補貼。這次我也學乖了，先下手為強，把錢拿進口袋再說。」
二十五六歲的小伙子剛進機關沒幾年，分房他更是無望，不如早早落袋為安是上策。
「小孫說得有道理，遲了說不定連肉渣都沒一口，我也打算領補貼算數。不行就當個養老錢存著，反正分房看不到希望。」
少婦想了想，覺得同事小伙說得有道理。
這樣的情況在江州市許多機關單位科室都發生著，取消福利分房無疑是在吃皇糧干部頭上投下的重磅炸彈。
這時候，福利好的單位和差的單位依舊表現是不同的。例如在財政局賈局長的辦公室里，局內主要領導就會坐一堂，一起商量對策。財政局作為實權部門，自己單位設有小金庫，所以在住房問題上就更有自由度。
「賈局長，按您指示，局里沒房的人數統計出來了，一共是46名。現在听到取消福利分房，他們都有很大的怨氣。」
工會主席向賈局長匯報道。
「我們局內人都知道市里資金困難，黃書記透露將來會允許有條件的單位企業興建集資房，或者依據自身情況發放住房補貼。我們局情況好一些，所以作為一局之長，為無房的同志排憂解難是份內之事。小範，你來談談你的提議，讓大伙討論討論看看如何。」
賈局長今天有備而來，他點名了心月復範科長來發言。
「各位領導，我就借花獻佛，把不成熟的想法向大家匯報匯報。市里允許自建房，主要是針對手里有土地的機關企事業單位。我們局真要找也有，但太麻煩，而且位置不好。我想啊，要是我們找到正在開發中的商品房，和他們簽訂合同為我們建房，不就一舉兩得了嗎？而且未分到房的，我們可以局內運作協調。比如有人有資格分新房，那麼舊房就可以騰出來給現在沒房的同志。按照我們局新的打分標準，各位領導七八年前分到的房子都已經過于狹窄不合時宜。這次大好機會，正好把這些問題全部解決。」
「小範說得不錯，如此一來沒房的有房，不合時宜的也跟上時代，那麼局里就沒有那麼大怨氣了。」
工會主席趕緊接話，這是果地為局里領導謀福利啊。
「大家都說說，民主集中制嘛，重要事情都需班子集體討論決定。」
賈局長當然不會搞一言堂，這樣的事情班子集體決定最好不過。萬一追究起來，也好推卸責任。
很顯然，這樣的討論當然是一邊倒通過。
「我看西子灣那邊不錯，要是到時搬新政府大樓，住那上下班也方便。而且十一就交樓入住，天時地利都有，加上今天決定一公布，局里肯定是一片人和。我看要不和那里的開發商談談，咱們局以合作開發名義包下一棟樓。」
另一位副局長提議道。
哎呀，果然是集體討論有成效，自己怎麼沒想到還有這個香餑餑呢！賈局長在心里不動聲色想到。
「小範，你等會打電話給江南地產的周總，說我們局請他來赴宴。注意保密！」
賈局長現在是黃書記的紅人，只要市里政策沒有明令禁止，那麼他就敢鑽空子搞定。
經過二十八小時的奔波，韓鵬終于來到江州市火車站，他提著笨重的行李走出車站。秦然承諾過要來接他，果然在出口處，他見到一臉微笑的秦然。
「秦然大哥！」
韓鵬一臉憨笑地打招呼。
「怎麼樣，還習慣吧，第一次坐火車。」
秦然把行李從韓鵬身後接過來。
「還行，在車上啃了三頓阿姨做的饅頭，不暈車，只是坐太久這有點疼。」
模了模身後尾骨，韓鵬打起精神對秦然說道。
看了看他手上的車票——「硬座」，秦然知道韓鵬為省錢沒听自己吩咐買臥鋪，車上快餐他肯定不舍得買，是啃著饅頭一路坐過來。
眼眶有些微紅，秦然想起來當年風塵僕僕站了22小時拖著紅腫雙腿到京城陪伴自己的韓鵬。
「好兄弟……」
秦然拍了拍韓鵬的肩膀，一時哽咽有些說不出話來。
「包里都是院里小朋友們托我帶給你的禮物，當然還有劉阿姨特地留給你的臘腸。」
韓鵬打開背包，里面有信，還有許多小朋友的玩具。秦然一走，匯款就來，詢問時他也沒有當面否認，那就是默認了。所以劉阿姨特地在韓鵬來之前晚上，讓孤兒院的小朋友們準備了禮物還寫了感謝信送給好心的大哥哥。
「謝謝！這些心意我會好好保留起來。」
聞著熟悉的臘腸味，秦然很鄭重地感謝道。
看到秦然黝黑發亮的a6，韓鵬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地問道。
「這是你的車？」
把行李放進後備箱，秦然打開副座車門，請韓鵬進去。
「如假包換！」
「我相信你可以為我找到好工作了！」
韓鵬依舊念念不忘打工掙錢。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許多機關單位企業都紛紛搶著趕上最後一班福利分房的末班車。因為據說8月1日就會出台正式規定執行，距現在還有二十多天的緩沖期，有路子的都在想辦法落實住房福利最大化。
周志東沒想到秦然的預言那麼準確，果然自己的電話這段時間開始忙起來，財政局的舉動當然逃不過其他兄弟單位的眼楮，許多市里機關單位爭著邀請他去赴宴。
江州正在開發的樓盤都私下迎來了內部搶購，尤其西子灣是最多單位部門邀約。
「先登記，再分配。」
這個時候是賣人情的好時機，秦然當然不會那麼簡單就錯過機會。何況，他總不能把全部樓盤都內銷，開盤時總要留一些給市民購買，畢竟這次熱銷不可復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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