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磊……燁磊?」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發生,我也開始覺得自己的眼眶發熱了,想叫他來幫我看看,卻是沒有听到回應。
「這重色輕友的家伙!」我嘀咕著,找來一個手電筒,對著鏡子使勁地照射,屏住呼吸,盯了差不多有一分鐘,我終于發現了問題所在!
一根粗大的血管正在以非常緩慢地速度生長,它好像是從視盤那里橫生出來的,而不是從視神經長出來。它悄無聲息地蔓延到我的脈絡膜和玻璃體上,通過鞏膜都能清楚地看到它生長的輪廓。像一條紅色的蚯蚓蠕動在我的眼球里,我趕緊拿來普通dv相機,把這個奇觀給拍攝下來。
就這麼舉著相機,然後對準我的眼珠子,按下拍攝按鍵,我瞪了有一分鐘,一次也沒有眨眼,我好像感覺不到空氣中有塵埃的接觸,難道我的眼珠子麻醉了?失去了控制和知覺了嗎?是不是現在已經有瞎鬼徘徊在我的周圍,要跟著我搶眼珠子了?
「你們都見鬼去吧,這眼楮是我的,誰也沒有使用它們的權利!」我心道。可是又覺得哭笑不得,瞎鬼已經是鬼了,怎麼見鬼去呢?
我忐忑不安︰「這鬼東西,恐怕比毒蠍子的毒素厲害多了,按照它的生長速度,不出一天時間,它能分叉出幾百條的毛細血管,然後把我的眼珠子完全包裹住,就如老拓說的,到時候我看任何東西都是猩紅一片!那時候,它們可能還蔓延到我的眼眶四周,看起來就像是爆裂的紅色藤條巢,一個用紅色藤條編織成的血巢……咦,自己變成怪物後夠惡心的!」
這麼想著,我覺得那根紅血管已經穿透了我的晶狀體和睫狀體,並且盤根蒂固在我的角膜上了,它在緩緩地輸血,我感覺到眼球有些脹痛,又忽感到收縮的緊迫,也許,在我情緒激昂的時候,我的眼球會突然充血爆炸出來,然後淚液晶體和房水會噴射滿我的臉,就像是我在手術室里幻覺看到那個女的一樣。抑或,我突然顫栗發寒的時候,那些血管就會收縮起來,將我的瞳孔擠爆,最後縮成一個小小的血球,瓖嵌進腦顱里……
我不想成為這些臆想的任何一種結局,我必須有所行動來預防災難發生的可能性。我丟下了相機,看到桌子上有一把水果刀……
對了拿刀或者針錐子一類的將它剔除出來應該會好些吧?
說心里話,我還沒有完全做好自殘的準備,這事情沒有第二次,要是不慎弄瞎了,我這輩子就真只能做瞎鬼了,到時候我哪里去找人活人搶眼珠子去?爬到燁磊的後背跟他供用一雙眼楮嗎?不行,這家伙吝嗇的得很,一定不會借給我的。
就這麼著吧,嘗試就會有機會,不然只能坐以待斃。
我緩緩地走到桌子跟前,拿起了那把小刀,我感覺到了一股金屬的寒氣襲入自己的掌紋內。
「老旭!」燁磊進來了。「剛才你叫我呢?」
「哦,是……」我慌忙把刀子藏在身後,然後佯裝去拿相機。
「你在干嘛?」
「呃,沒,什麼……那個老拓出去了那麼久怎麼還沒見他回來?」我拼命鎮靜自己,然後問一些平常的問題。
「不知道,他說去找本地的薩蠻,然後再去一趟新醫院,可能沒這麼早回來。」燁磊手里拿著一大塑料袋,里面裝有幾盒快餐。
「喏,剛才送外賣的拿來了,給……先吃點東西。」
「我不餓,你拿去給隔壁的亦萱她們倆吧。」我說。
「真不餓啊,都累了大半天了,剛才彥小晞一個人都吃了三碗面條外加兩碗鹵煮,還有兩碟配菜!都比我能吃!」
我一怔︰「小晞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能吃了?」
「可能是去了舊院大半天了,午餐也沒吃,餓了唄。對了,你的眼楮怎麼樣了?。」
「沒事,就是擔憂,但是我覺得會恢復的,你還是去照顧兩女孩吧,她們受到的驚嚇可不小,不能沒有人在她們旁邊。」我說。
「哎,你也別太費心,听天由命,事情怎麼樣就怎麼樣了,保持好心情,這食物啊,還是要吃的,我這飯盒放這啊,你餓了自己拿去吃。」燁磊轉身出去了。
「哎,事不關己果真是既不勞心,罹患的又不是你,要是你也得了鬼眼病,現在已經上躥下跳如坐針氈了。」我對著他的背影嘀咕。
想了想,我還是把相機里的存下來的那一分鐘帶子刪除去了,他們遲早會發現我的異變。然後拿起飯盒就一頓猛扒,扒著扒著,我發現了飯粒中埋著幾個紅辣椒,我趕緊將它們夾起來丟掉了。我覺得特別的刺眼,再看著那盤沾滿醬油的米粒,我腦海閃出了手術台那個燒焦的女人,我再也吃不下,把飯盒丟在了垃圾簍里。
等待是個漫長的過程,期間,我一直在流眼淚,覺得自己一定熬不下去了,總覺得有一窩的火螞蟻在我的眼珠里啃噬,就要啃爛了。幾次我都問燁磊亦萱她們怎麼樣了,燁磊也只是說,兩女孩子很安定,好像沒有那麼嚴重了。我雖然疑惑,但是還算有點慰藉,我不想告訴他我自己眼球的狀況,只是用枕頭捂著我的眼楮說,她們沒事就好,我沒大礙。
熬到晚上,我已經頭昏目眩了。傍晚七八點一過,這里整個崗番郡好像就都陷入了死寂,外面喧雜很少,我們旅社附近一片靜謐。這家旅館也不見有什麼外來人入住的,好像是隔壁來了一對情侶,然後另一側空著。
無意中听得不知哪個房間誰的一句話︰「每次都是這樣,天一黑,都怕厲鬼游行,早關門啦……」
我心里隱約一顫。
這家旅館的衛生條件是不怎麼樣,我坐立不安的同時,居然發現了床底下有消費過的套子,然後枕頭的棉花里塞著避孕藥。最要緊的,隔壁的一對情侶一入住後,lang叫聲立馬源源不斷地傳來,這牆壁隔聲也太差了!
亦萱她們應該也能听見,燁磊估計已經去貼著人家的房門窺探偷听了。
搞吧,都說愛愛的時候會有一大堆孤魂野鬼徘徊在周圍,都等著投胎呢,還有一群鬼專門舌忝舐男方流出來的液體,這是陽氣精華,求之不得,男的等著精盡人亡吧。
或許我的情緒難以控制,想法也會奇葩一些。
我重新躺在床上,然後用枕頭蒙住臉,又從枕頭中揪出兩團棉花,塞在自己的耳朵上,這才覺得噪聲減低不少。帶著提心吊膽,我就這麼迷迷糊糊地睡了大半夜。
篤篤篤!
篤篤篤!
不知道過了多久,幾聲巨大的敲門聲從隔壁傳來,把我從夢中驚醒,我惺忪地睜開眼。這大半夜的誰敲門這麼大聲?
我被這陣聒噪聲給吵郁悶了,看了看牆上的吊鐘,時間到了夜里兩點多鐘。莫非是老拓回來了?那敲門聲貌似也不是敲我們房間的門,但是聲音就在不遠,也許是老拓回來敲錯房門呢?我從床上坐了起來,看到燁磊已經回來,並睡在了我床鋪旁邊的另一張床上。大燈已經關掉,就剩下一盞昏暗的牆壁燈。
「燁磊,燁磊,醒醒……」我催促著他,「去看看,是不是編導老拓回來了?」
燁磊不耐煩地翻了個身︰「你自己去開門……」
「你離房門近點,你去啊!」
「困死了,我不想動……」
慫恿了他幾次,燁磊已經鐵定賴死在床鋪上了,不知道是佯裝還是真的,就幾秒鐘發出了呼嚕聲。
「懶死了!」我沒轍,自己下了床,找了雙拖鞋,去牆壁模大燈的開關。
篤篤篤!
我開了燈,看到門窗外一個黑影,正是靠近在我們的房間門口。
「老拓?」
我打了個哈欠,走過去開了門,對方沒有回應,我一拉門閂,吱呀……
門一打開,一個紅白相間的身軀轟然就倒在了我的跟前,我下了一大跳,條件反射地不知道是抱住好還是閃開好,就這麼渾身一抖,待細經一看時,登時傻了眼,這他媽的都是什麼啊,昏暗的走廊路燈下,一個穿著白色睡衣的女孩子滿臉是血的癱軟在我的懷里,頭發凌亂拉渣,臉色枯槁,毫無血色,乍看下是紅白相間,原來是女孩子滿臉溢出來的血已經將她的上半身染紅。
我不經意一縮手,手指纏住了對方的發絲,女孩子的頭顱頂上掉下來一大塊一大塊的頭發,露出里面殷紅的頭皮骨,但看這女孩的身材有點熟悉,我兩手一抱,將其抬起來,不禁大吃一驚,這不是亦萱嗎?
亦萱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亦萱被我抬起頭來後,一張半骷髏半血肉的臉呈現在了我的面前,只見她的雙眸已經凹陷成兩個猩紅的窟窿,臉頰旁邊的頭發一直不斷地塞進血窟窿里面,她感覺到了我的存在,張嘴就說︰「老旭,借我眼楮看看,我看不見了……」
「呃呃呃,啊!」我連忙後退幾步,舉手一看,兩手上都沾滿了血跡,又听得房梁上掉下一大團紅色的東西,居然砸到了我的跟前,我低頭一瞧,這不是彥小晞嗎?她也怎麼了?
彥小晞也是滿腦袋的血跡,我看到她的半邊頭蓋骨已經不見了,大腦在凹凹凸凸地鼓動,就要溢出頭骨外。我完全驚呆了,怎麼也不敢相信這一場景,兩女孩子傍晚還好端端地怎麼到了夜里突然變成了這幅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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