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公子在前,青蟬與她間隔了四五人的距離跟在後,兩人出了城區,漸漸往那人跡罕至的小道上行去。♀
今夜星朗月明,空氣也和暖,本來月下踏步算是美事一樁,然而對象換成女公子,這就有點恐怖了。可是青蟬沒能耐置喙她,既然女公子不止步,她也就不敢停下來。
人性真是很可怕的,青蟬分明把女公子恨到了骨子里,可就因為女公子手段強勢,她被欺了,也只能想到逃跑,卻從不去考慮硬踫硬地狠拼一場。而現在,她跟傀儡一樣跟在她後頭,連逃跑也不去想了,就希望今夜的磨難能快點過去才好。
又走過一段長路,眼前的景色變得開闊起來。女公子登上矮坡,青蟬站在下方仰頭觀望。漫天星辰光彩璀然,以天幕為背景,女公子一襲白衣,黑發輕揚,端的是有些引人迷醉的本事。
青蟬不敢迷醉,女公子再美也掩蓋不了她凶殘的本性。想想自己是怎麼離開端木她們的,這一路又吃過多少苦頭,再想想海棠的死,月光下的女公子簡直就是厲鬼一般的存在!
女公子在上,青蟬在下;女公子負手望蒼穹,青蟬埋頭踢腳,並且很快就把地上踢出了一個大坑。
直過了有個把時辰,女公子下了矮坡,不發一言地原路返回。青蟬也不敢耽擱,戰戰兢兢地跟著走了。
女公子回了越府,青蟬再次邁進越府大門,心情頓時沉重的無以復加。她真想掉頭就跑,想的抓心撓肝。
家丁們把門關上了,青蟬的肩膀瞬間垮了下來。
女公子本來已經走了,可不知怎麼去而復返。青蟬又是沮喪又是忐忑地看著她,女公子比她高,與她說話的時候便傾了一些身體︰「為何一直跟著我?」
青蟬茫然了。《》
女公子︰「你不是喜歡逃?方才你有許多機會,為什麼不逃?」
青蟬囁喏︰「逃不掉……」
女公子︰「這次你可以逃掉的,但你沒抓住機會,真是可惜。」
青蟬差點站不穩︰「那我我……我現在……」
女公子眸光沉沉盯著她,青蟬的後半截話只得活吞進肚子里。
戰堂斂目等女公子走遠,這才迎著青蟬上前︰「青蟬姑娘,我為你引路。」
青蟬悔的腸子都青了,那臉色要多悲愴有多悲愴。戰堂目不斜視的在前方領路,一路無言到了目的地,戰堂推開門,示意青蟬進去。
青蟬當前一眼就看到那大水箱——不是說這水箱不是為她準備的?那一次又一次地要把她關進去是怎麼回事?不過青蟬很快就釋然了,按照女公子的行為做派,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善了,把她關在水箱里都能算是手下留情了吧?由此再看女公子說的那些能夠逃跑的話,也不過是另一種打擊的手段而已!真是太卑鄙了!
戰堂開了網格,也不用他催促,青蟬抱著自戕的態度腦袋朝下載了進去。入水冰涼,她咬緊牙關泅到水底,四腳八叉地攤平了,真有種不如一死的沖動。
戰堂一直不錯眼地看著她,也不管她是不是有在听,突然就開口說道︰「或許你也有所耳聞,公子能夠控制那些飛禽……在這府里守門的家丁往往只是擺設而已,只要公子願意,誰的行蹤都逃不過她的眼楮。」
言下之意是你就別再妄想逃月兌了。青蟬浮到與戰堂齊平的位置,黑幽幽的眼珠子定定瞧向他。♀戰堂與她對視了一會,轉身走了。青蟬抱著胳膊懸浮在水中,想,這樣活著,真還不如死掉算了。……可是死了,就永遠沒有機會再見到那些想見的人了。
眼淚徐徐沁出,全數融進了水里。
沒過多久,戰堂去而復返,還帶來了吃的給青蟬。青蟬前一刻想著死,這一刻毫無意外地又被饑餓征服了。她主動浮出水面,抹掉臉上的水珠子,伸手接過一看,竟是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她吃驚地瞪大眼楮,戰堂不解她何以這種表情,便問︰「怎麼?」
青蟬沒顧得上跟他說話,她迫不及待地喝了口濃湯,味道果然十分鮮美!這一口下去,她便一發不可收拾,也不怕燙了,好一陣風卷殘雲,滿滿一碗餛飩一忽兒就進了她的肚子。
戰堂看她吃光,收拾完了正要走,青蟬出聲喊下他︰「……我什麼時候能出去?……水下很冷。」
戰堂听了一愣,略帶歉意道︰「關你進來是公子的授意,她並沒有吩咐幾時能放你出來。」
青蟬失望地潛下水,戰堂想寬慰她幾句,但女公子的心意難以揣測,說多了反倒給青蟬不切實際的幻想,所以他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講。
青蟬浮浮沉沉,到了後半夜,水溫變得寒冷刺骨。她凍的不行,睡意也被趕跑了,干脆在水下游動翻騰著取暖。
萬籟俱靜,所以當物體落地的聲音響起時,青蟬很警覺地看向屋門處。一道人影飛快地閃進來,幾步掠上台階,摁了開關,那網格還只半開,他便已經往下探身︰「青蟬,快上來!跟我走!」
戚恆?
青蟬莫名其妙看著他,走?走去哪里?是女公子又來了什麼興致,需要她半夜三更地去配合嗎?
看她不動,戚恆眉眼間全是焦慮︰「我們時間不多,你快跟我走,否則永遠沒機會從這里逃出去!」
青蟬第一反應是戚恆在開玩笑,逃?她逃了三次了,結果是什麼他也看見了,還要怎麼逃?……等等,他安在臂膀上的是什麼?弓弩?
「越府里有七只夜鴉,我射殺了其中六只,還有一只不知所蹤。青蟬,我們必須加快了,不然公子很快就能發現異樣!」戚恆說著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唇瓣︰「我沒時間跟你解釋,你只需知道,公子她……根本就不是人!」
青蟬滿頭霧水,但身體已經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她出于本能想從女公子手下逃走。她朝戚恆伸出手,戚恆將她拽出水面,沒有任何停頓,他拉著她就撒足狂奔!
戚恆識路,幾乎都沒有阻礙,青蟬膽戰心驚地跟著他很快就繞出了越府。她知道戚恆緊張,他拉著她手的力道實在是大,青蟬的手指關節都快變形了。他的緊張感染了她,青蟬先頭還是稀里糊涂的,可一旦出了越府大門,她的心頭瞬間敞亮!
戚恆為什麼要帶著自己一起逃?他在女公子手下混的有頭有臉,他為什麼要蹚這趟渾水?女公子不是人她深有感觸,可就算她再不是人,戚恆在她身邊也那麼多年了,總不會因為海棠之死就徹底叛變了吧?
後門處一輛簡陋的馬車正等著他們,戚恆把青蟬推上車,自己也一躍而上,正要駕馬而去,他與青蟬都听到了一聲粗噶的鳥叫。
夜鴉!
青蟬的冷汗唰地就下來了,卻只見戚恆側頭抬臂瞄準射弩,所有動作一氣呵成,那夜鴉栽下牆頭,立時斃命!
青蟬手腳綿軟地鑽進車廂,馬車已經開始跑動了,戚恆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把濕衣裳換了,我們還要趕很遠的路!」
車廂里備著干淨衣裳,青蟬抖抖索索拿起一看,還是女式的——戚恆是早有準備嗎?可青蟬還是想不通,他逃什麼?總不能是因為她吧?
戚恆知道青蟬心存疑慮,所以在棄了馬車躥進街頭小巷的時候,他緊緊拉著她,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我看你可憐,才帶你一起逃。我說了,公子她根本就不是人!」
青蟬緊著步伐,隨他穿入一處宅院。她以為他們會暫時躲在這里避風頭,可戚恆壓根就沒有停下的意思,他熟門熟路地走到院外後巷,這里也停著一輛馬車,卻與之前那輛截然不同,奢華的有些過分了。戚恆走過去,馬夫正在車上打盹,他捂住馬夫的口鼻,雙手使力一擰!青蟬听到了脖子扭斷的聲音。
戚恆踢下馬夫,把他的尸體掩在牆下的茅草中。青蟬眼中全是震驚,戚恆聳聳肩,催她︰「還不上來?」
青蟬如今進退維艱,逃是真的想逃,生怕慢了女公子又會從哪里突然冒出來;可若跟著戚恆一起逃吧,戚恆剛做的事她也看到了……戚恆見她猶豫,也不二話,駕了馬車就往前沖,經過青蟬身邊的時候,他俯身把她撈上來,順勢將她甩進車內。
「這是城中某個富戶的外室,早前與她打過交道。」戚恆半是解釋半是開月兌︰「你以為逃月兌是這麼容易的事嗎?現在可不是你同情心泛濫的時候,不然被公子抓住,你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麼不拿人命當回事,看來戚恆在女公子手下,別的沒學會,心狠手辣倒是與她如出一轍!
戚恆︰「我先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到時天大地大,你要往哪都隨你意。」
青蟬不能信他︰「你為何要逃?」
戚恆揚鞭,重重抽在了馬臀上︰「我說了,她不是人!」頓了頓,他回頭看她,臉上有種麻木了的恐懼︰「她永遠都不會老,這麼說你懂嗎?不僅不會老,她還是不死之身!我們路程還長,這些我都可以慢慢告訴你。」
青蟬倒吸一口冷氣……戚恆說的不是人,原來只是字面意思?他在說,女公子,不是,人?那是什麼?羅剎?厲鬼?她連打了兩個哆嗦,膽都快被戚恆嚇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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