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敢問兄台,我們可是在哪里見過?在下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夏殤驀然一怔,細細瞧了書生幾眼,隨後連連擺手道︰「公子說笑了,我與你素未謀面。」
「可是……」方孝抓了抓頭,似乎尚不死心。
夏殤見他始終糾纏不清,連岔開話題︰「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公子何必糾結于此等小事。」
書生手掌一拍後腦勺,滿臉笑容道︰「是我一時糊涂了,既然有緣相遇便是知交。小生方孝,方正的「方」,孝義的「孝」,年方二十二,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我叫夏殤,行年二十。」隨口編造了個假名,也不再搭理他,自顧自地吃起包裹里的干糧,實在生怕再多說兩句,真的會被認出來。
這會兒夏殤心里極其郁悶,未料到避個雨都會遇到仇家,那個傻乎乎的書生,恰是他第一次搶劫遇到的倒霉蛋。
當日看不慣那文弱書生,一副軟弱無能的沒用樣,在搶了錢袋後,還特意在他臉上多踩了兩腳,要在這被認出來,逃跑都沒地方去。
溫暖的火堆,一點點驅散著夏殤身上的寒氣,身子是暖和了,望著廟外的瓢潑大雨,和漆黑一片的環境,心情卻越發低落。
原本三個月內要趕到玄天門,時間上便有些緊,現在若這場大雨下個數日不停,怕是不能在規定的時間內到目的地。
不過天氣也並非人力所能掌控的,純粹只能看運氣了。
夏殤背靠柱子取出包裹中的書籍翻閱起來,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熟讀華夏國的史書,讓他驚喜的是,此地通用字恰是他原先世界的繁體字,倒是易學易懂。
若是要從頭重新學習另一種與以前所學截然不同的文字,他鐵定會瘋掉。
幾日下來,已經將此地人的舉止、言行學的似模似樣,頗有神韻了。
而方孝許是一人孤身上路,寂寞了良久,也不管夏殤想不想听,將自己的事一股腦兒說與他听。
「夏賢弟可是要進京參加殿試麼?如果是的話,正好同行,一路上相互間也好有個照應。」
「你若京中沒有親戚,可同我一起租間屋子,一道讀書必定事半功倍。還可省下房錢,多買些書籍,你說可好?」
「抵足而眠,連榻夜話,我們必能成為至交好友。」方孝越說越覺得興奮,硬拉著夏殤要他答應。
夏殤被纏得實在無法,只好當作未听見。
「外婆在家等著我,這次一定要考到狀元,到時候為百姓做些事,讓她老人家也享些清福……」
「可惜前些天錢袋被人搶了,不然我才不漏夜趕路呢。哈,不對,應該說幸虧被人搶了,才能認識賢弟啊。」
夏殤呼吸一滯,面帶尷尬,懷疑若方孝知道自己就是搶劫他的人,不知還會否感到榮幸。
他一心兩用,邊閱覽買來的書籍,邊承受著方孝熱情的聊天,寺廟另一面更是不時傳來嘈雜之聲,他不耐煩地抬頭,瞥向圍著火堆的幾個大漢。
他們扯著嗓子大聲談論,做成這筆貨送到地方可以賺多少錢,又說前日在城里看到個漂亮小娘子這些不著調的話,不時爆發出陣陣大笑。
其中一人見到夏殤時常望向他們,不禁舉起拳頭,恐嚇道︰「臭小子,看什麼看!再看,老子就把你丟到外面去!」
夏殤白了他們一眼,沒有搭理那些形似土匪的貨商。
恰在此時,一名撐著油紙傘的妙齡女子,踩著大漢的話音踏進廟中,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嘈雜的聲音皆戛然而止。
這女子頭戴黑檀木花簪,面色緋紅,艷如桃李,一身的冰肌玉骨恍若凝脂,大紅色的齊胸襦裙繡滿粉色桃花,愈發襯得臉頰和脖頸嬌女敕雪白。
蓮步輕移,身猶若風中細柳,步步踏去,芬芳馥郁的香氣便隨之襲來,稱得上是艷麗不可方物。
「天池薄雲墜幽谷,暮春暗香浮碧水。
含苞未語靨嬌羞,綻蕊漸笑舞旖旎。
不慕絮柳清減意,哪堪繁花斑斕色?
風婉綽恰牡丹,碧血澄湛染枝梢。」
方孝被迷得不輕,雙目痴傻地望著女子姣好的面容,低聲吟誦詩詞,怔在了那。
幾個大漢也看直了眼,兀自費力地吞著口水。霎時間整座廟內鴉雀無聲,不復先前的吵鬧,女子也不多言,收起油紙傘,獨自站到寺廟中心,整理起儀容,渾然無視那些火熱的目光。
夏殤不可置信地瞥了眼方孝,明明人都被迷得暈頭轉向,竟還能吟出這種酸詩,被曹植鬼上身不成?那人家也是七步成詩,他倒好只見了別人一面,就足以蓋過「仙才」曹植的風範。
看方孝的神情,估計此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念了些什麼,這是被徹底迷掉了心智。
無可否認,美人如玉,那精致的容顏,讓夏殤的心跳也情不自禁地漏了一拍,雖然這種妖艷的女子非他所喜愛,但確實足以令世上大部分的男子皆為之動心。
更何況古代身份顯赫的女子許多都是鎖在深閨,難以外出,平日街上所見頂多只能算是清秀可人,很少會有這種傾城的紅顏,比之那些大明星也不遑多讓,還有可能更甚一籌,也難怪眾人紛紛失態。
不過夏殤畢竟是現代人,像這種美人胚子,就算沒有機會親自接觸過,可電視里的那些不同風格、路線的漂亮女明星,每天電視里不停地播放,那勉強也稱得上算是見到過美女的人吧。比起廟中的其他男人少了份狂熱、多了份冷靜,很快他的雙目恢復了清醒。
這女子美則美矣,可第一眼見到她,總覺得何處有些不對勁。
青絲飄散、容顏嬌媚、肌膚細膩、身傲人、裙衫艷麗……
一切完美無缺,可哪里不對勁呢?
夏殤兩只手不斷互相交換地捏著手骨,忽然死死盯著女子下方的裙擺,瞳孔急速收縮,死死咬住下唇不做聲。
「是羅裙!」
廟外傾盆暴雨已下了多時,只撐著一把油紙傘,為何這女子的妝容、衣裙未濕半分,樣子不見一點狼狽。
山林中大雨瓢潑,到處是泥漿水,她裙擺及地,從廟外進來該沾滿泥濘和雨水,可現在卻是整潔如新。
她是如何做到的?這不可能。
再者試想此處荒山野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一個艷麗女子孤身上路,竟有本事安全到達這里,恐怕絕非僅僅是運氣好能解釋得了的。
夏殤認定這女子的來歷有蹊蹺,他可不是那群色迷心竅的男人,眼楮都瞎了,一見到美女,對眼前的一切事實視而不見,連帶著腦子都成了漿糊。
此刻,夏殤只盼快些天亮,莫要再發生任何意外才好。他私心決定但凡能勉強看清一點山路,即便大雨未停,也要立刻啟程,離開這間寺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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