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利撒留是在前一天晚上才回到軍營的。
騎兵聯隊的勇士們,用最快的速度將所有逃走的土匪們像是趕羊一樣抓了起來,順便還將城堡里看家的兩百多小嘍一網打盡了。
話說這還多虧了那些「逃兵」們的配合,幫貝利撒留叫開了城門,甚至還讓那些嘍自己走了出來,著實省了一把力。
在此期間這些人的配合堪稱「天衣無縫」,帶著對昔曰「戰友」的「刻骨的仇恨」以及對貝利撒留等人的「正義行動」的絕對支持,讓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此役最大的戰功落到了騎兵聯隊的頭上。並且再一次證明了「真流氓,假仗義。」這一普遍真理。
至于那些個小嘍,他們剛出城堡就發現自己被一倍于己的敵人包圍了,然後義無反顧,熟練無比的——投降了!
誰的命不是命?何況這些人比離開城堡作戰的人還要可憐,那些人基本上還能算是科爾斯特的親信,科爾斯特的附庸,多少是老大吃肉,自己還能喝湯的。他們這些人,最多是附庸的附庸,說得不好听比奴隸強不到哪去,都是被抓來的原來附近的小強盜,免費給科爾斯特打工的,和迪奧還有他的那群兄弟目前是一個情況。
此役至此為止終于告一段落,在道路修正完畢後,狄奧多的「微型帝國」將正式把這里納入他的第一塊領地。
………………
「您找我,凱撒?」
一身戎裝的麥希穆斯輕聲走進略有些小的帳篷里,背著手挺直了腰桿問道。
狄奧多坐在一張有些夸張的靠背椅上,面前擺著一個長條書桌,摞著一堆卷軸和幾本厚厚的大部頭,正靠在椅子背上休息著。
細長的燭台照亮了整個室內,腳底下還鋪著紅色的地毯,旁邊擺著一張略顯單調的單人床,證明這里既是主人的書房也是他的臥室。
麥希穆斯斜過眼角,瓦倫斯正站在帳篷外,來回巡視著,只是偶爾還會把視線到自己這邊來。
「啊,麥希穆斯!」狄奧多語氣歡快的說道,站起來走到他面前︰「別站在那里,快點進來說吧。」
「瓦倫斯,去幫我問問廚師,今天中午吃些什麼?」狄奧多朝帳篷外喊了一聲︰「讓他晚點送來,我暫時還不餓,謝謝啦!」
輕輕點了下頭,瓦倫斯轉身離開了,略帶懷疑的看了看同樣在看著自己的麥希穆斯。
「好了,別站在那了!」狄奧多伸手示意了一下,微笑著側過身︰「快進來坐下吧,現在外面還是有點冷的!」
點頭示意,麥希穆斯也不客氣,走到書桌面前,在前面的一個小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可能會問我,為什麼要把你找來,對吧?」狄奧多一邊問,一邊坐到自己的椅子上,笑了笑︰「說說吧!」
「是的,是有這個疑問。」這個中年軍人一直是一副沉著冷靜的神色,或者說這雙看過太多事情的眼楮已經永遠是處變不驚了︰「而且,還非要將您的御衛隊長支開?」
「我想你一定很清楚,接下來的曰子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簡單,直接。」狄奧多低著頭,兩只手支著下巴︰「但是再小的勢力,只要有人,就不可能簡單。」
「還麻煩您說的更清楚一些。」
「那我就直說了,麥希穆斯。」狄奧多抬起頭,眼神直直的盯著他︰「你是怎麼看待元老院的?」
「凱撒、這個」中年人稍稍有些手無足措︰「他們,都是您的重臣,協助您處理政務,治理領地,還有、為民口舌。」
「這個問題讓你很為難嗎?」狄奧多歪著頭問道,「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真罕見啊,似乎從來沒見過你這樣!」
「抱歉,大人!」
「不不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狄奧多擺了擺手︰「昨天晚上的宴會上,你都看見了吧?」
麥希穆斯點點頭︰「是的,不過我並不認為那是對您的不敬,希羅多德大人只是把自己認為對的說了出來。」
「我並沒有否認他說的,沒錯,我還很年輕,還欠缺鍛煉,似乎有一群經驗豐富的人指點也確實是對的,但是……」狄奧多頓了頓,嚴肅的看著他︰「這並不等于我要將所有的事情都拜托給他們!」
「您不信任他們?」
「應該說是,不能將所有的權力都交給他們。」狄奧多說道︰「我需要有一群更加專業的人來處理事務,而不是全部仰仗元老院,或是到神殿里求神問卜。」
「麥希穆斯,我需要你的幫助。」
「但是,凱撒。」麥希穆斯沉聲道︰「軍人的責任是保家衛國,上陣殺敵,而並非從政。」
「我需要一個真正懂軍事的軍務大臣,並且對我忠心耿耿,麥希穆斯,這些你應該比我懂。」他掰著手指頭,看著眼前的這個中年軍人︰「訓練新兵,安排巡邏隊,城鎮的警衛負責,軍隊序列安排還有獎勵軍功等等等等,這些不可能直接交給軍隊長官來負責,就算再信任他們也不行!」
「那貝利撒留呢?他對您可謂是忠心不二!」
「他不行,他還太年輕雖然我也沒什麼資格說這話,而且他沒有你的資歷和威望,還有調動全局的能力。」狄奧多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是鷹旗百人隊的百夫長,調動你的話,我有足夠的理由來說服元老院。無論如何,至少軍隊我是絕對不可能讓其他人來染指的,還是那句話,再信任也不行!」
輕輕轉動手中的鵝毛筆,狄奧多在紙上隨意的涂寫著「軍務,外交,財政,法律,監察,這些都必須交給專門的人和部門來負責,並且設置成體系,或許以後可能還會出問題,但這絕對比什麼都交給同一群人要好得多。」
「他們會同意嗎?我是說……元老院。」
「放心吧,執政的權利和地位我並不會讓他們交出來,而且,除了軍務之外的其它職位,暫時還會在元老院當中選拔,我想一定會有‘有識之士’願意去擔任的。」狄奧多笑了笑︰「所謂忠誠,除了生死相依之外,給予其看得到的未來也是必要條件之一。」
「您想要改變傳統?!」
「沒有變革的勇氣和信心,又怎麼當好凱撒?!」
麥希穆斯沒有再提問,而是皺著眉頭蜷縮著,雙手握拳,卻還是不停地微微顫動,眼神捉模不定。
狄奧多輕笑了一聲,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等待著他的答案,對,那只是時間問題。
狄奧多並並不是個真正的統治者,但他至少知道世界上所有的統治者都在做一件事——分權和集權。
看看中國的朝代史就能明白了,從最早的共治天下,然後是三公九卿制,三省六部,內閣,軍機處統治者不可能把權力都攬到自己身上,但是也不會一股腦的全部交給別人,他們都會分權,讓手下人沒有機會大權獨攬,同時又會集權,無論如何都還是自己說的算。
各司其職不僅有利于提高辦事效率,還能降低[***]幾率——當然[***]這東西,要是想徹底杜絕永遠是都是個笑話,現代政斧都辦不到的,也別指望古代能辦到,他真正要的,是對方沒有機會利用自己賦予他們的權利,再反過來要挾自己——這種事在羅馬歷史上的元老院,一點也不稀罕。
歷史上的帝國時代,羅馬皇帝們還曾經啟用過一些獲釋的奴隸作為自己的左右手,以擺月兌元老院的束縛,這些人也曾大權在手,並且忠心耿耿——因為他們的權勢都來自皇帝,但這並不是狄奧多想要的,他想要的是真正能運行起來的體系,而不是幾個花錢雇來的僕人。
狄奧多真正希望的,是能復制出中國古代的科舉制——歷史證明,這個制度最起碼在古代,是最高效,也是最完美的官員制度,而且還一直在沿用。
但這會是個大工程,阻礙也會比預想的還要大——一個制度,如果沒有人認同,那它就形同虛設,所以,對狄奧多來說,能完成一點就是一點,無論多少對自己都是有好處的。
「凱撒!」瓦倫斯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希羅多德議員求見!」
麥希穆斯驚愕的回頭了一眼,狄奧多笑了笑,坐起身來︰「讓他進來吧。」
白色的身影走到了狄奧多的面前︰「祝您身體安康,凱撒!」
「那些問候的話語還是等一會兒再說吧。」狄奧多看了看旁邊的麥希穆斯,回過頭來︰「我現在想知道,元老院的答案是什麼?」
希羅多德長呼了一口氣,不溫不火的眼神向下低垂︰「元老院的諸位同仁們經過仔細商討,決定接受您的提議,並且願意幫助您組建其它職能部門,制定規章制度。不過,有一個要求!」
「什麼?!」
「特里布斯!特里布斯不能再次召開!」
「公民大會?放心好了。」狄奧多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我並不是那種自以為是的人,也還沒有重建共和的打算,至少目前看來這種制度還遠沒有元老院來的高效。」
「很多優秀的凱撒都曾經這麼說過,也曾這麼做過,但無一例外的,他們都是極為貪婪的人。」希羅多德嘆了口氣,按了按額頭︰「他們生前掌控權利,死後卻不願予以別人,哪怕是是自己的後代!在快要去世的時候將權利‘還給’人民,賺足了名譽,借用掌控民心的手段打擊元老院,讓人尷尬!」
「我說道做到。」狄奧多輕聲說著。
「希望如此。」
「那麼,我所推薦的人選……」
「元老院亦是有信譽的,軍務大臣和財政大臣由您來任命。」希羅多德回道︰「另外,我們會給您推舉一位優秀的大法官,相信您會滿意的。」
「最好不過!」狄奧多點了點頭,把目光轉向麥希穆斯︰「那麼,元老院的答案我已經得到了,你的答案呢?」
麥希穆斯站起身,背著手腰桿挺得筆直,目光正視著狄奧多。
「遵從您的意志,凱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