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傍晚時分的時候,從港口的方向趕來了第一批運輸隊。
接連不斷的幾十輛馬車,滿載著面包,燻肉,鮮魚以及,成桶成桶的酸葡萄酒。
似乎這個時候來一場盛大的宴會確實能夠掩蓋戰友死去的哀傷,並且慶祝這輝煌的勝利,但是這些並不是狄奧多想要的,或者說,和一開始不太一樣。
港口的搬運工作出現了問題——這才是他的第一想法。
不過他現在的工作是迎接這些人,因為同行的不只有運輸的衛兵,還有兩群他必須見的家伙。
神殿的祭司,以及元老院的議員們。
就比如現在正站在狄奧多面前的這個「忠心的臣子」。
「您忠心的臣子希羅多德向您表示敬意,偉大的凱撒!」希羅多德身穿白色長袍帶著一絲不苟的微笑,輕輕彎下腰︰「一場精彩的勝利,祝賀您!願朱庇特與您同在!」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希望密涅瓦與我同在!」狄奧多輕笑了兩聲︰「那麼,請問……」
「雖然智慧女神確實很有神力,但仍不能和她的父親相提並論!」一個穿著寬大的帶帽長袍的老爺爺,拄著拐杖站在希羅多德的身後,听到狄奧多的話之後立刻站出來,大聲呵斥道︰「恕我直言,凱撒,您剛才的言語有褻瀆神明的意味!」
「那只是一句口頭上的玩笑話,弗拉維大祭司!」希羅多德轉過頭去,微笑的解釋道︰「並沒有任何的不敬之意,您有些過于刻薄了。」
「而且,就算是出現錯誤,也完全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我們的凱撒今年才只有16而已,才剛剛成年,很多事情需要我們去引導才行!」
「您以為呢?凱撒?」希羅多德低著頭輕聲問道。
「當然,很多事情還並非現在的我能夠解決的,不論是元老院或是神殿的諸位祭司,都能給我很大的提示和幫助,在神學方面或是處理政務方面。」狄奧多笑得很溫暖︰「還望諸位不吝指教!」
「職責所在,請您放心!」二人低頭應道。
「對了,大祭司,有一個問題要問您!」狄奧多笑著問道︰「您一定很精通神學吧?」
「當然,不過那只針對朱庇特的教義,其它的諸多教義並沒有太多涉獵。」弗拉維回答道︰「您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瓦倫斯!」狄奧多並沒有回答,輕輕地喊了一聲︰「去讓他們準備好!」
「遵命,凱撒!」低頭應道的瓦倫斯,立刻轉身離開了。
「弗拉維大祭司,我認為您應該趁現趕緊再溫習一下您的教義。」狄奧多走到他耳邊輕聲說道︰「因為接下來我賦予你的使命,將會用到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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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悄悄的,士兵們在隊長的帶領下圍成了一圈,像是眾星捧月一樣,將那六名士兵圍在中間。
嶄新的軍裝將他們襯得一塵不染,安詳的躺在柴草堆上,是的,一動不動,因為他們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我的大人,我覺得我有必要重新聲明一下!」弗拉維拄著拐杖,緊趕慢趕的跟在狄奧多身後︰「我是朱庇特的祭司,其它的教義並不精通!」
「但是您是祭司不是嗎?!」狄奧多猛的停下來,把這個白胡子老頭嚇了一跳︰「我的士兵為了羅馬而犧牲,他們需要有一位祭司為他們禱告!」
「您的做法仁慈無比,但是……他們是戰神馬爾斯的信徒,而並非朱庇特!」弗拉維很郁悶的解釋著︰「雖然有些不近人情,但您要為他們禱告,應該找一位馬爾斯的祭司!」
「他們是羅馬的戰士,英靈,所有羅馬人的守望者!」狄奧多沒有看他,而是走到馬卡斯的身邊,那緊緊攥拳的手任然緊緊地︰「為他們禱告,榮耀他們!」
「我明白了——。」弗拉維長嘆了一聲,沒有再反駁,而是走上前去,在六個人前面單膝跪下。
狄奧多退後兩步,站到士兵的前面,摘下了頭盔平舉起自己的右手︰「羅馬人,向你們的弟兄致敬!」
首先是幾位將軍,然後是周圍的士兵們,陸陸續續,帶著並不欣喜卻也非傷感的眼神,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吾主朱庇特,您是光明之源、天地之主;吾主朱庇特,您的國端坐在蒼穹之上!」
「吾主朱庇特,請您指引我們前進,庇護愛戴著您的子民,讓死者安息,讓生者永康!」
「吾主朱庇特,請您彰顯您的仁慈,安息他們的靈魂;賜予無盡的榮耀!」
「吾主朱庇特,請讓我們的英靈,行走在您的國上,沐浴您的榮光,讓他們守望著他們生前所守護的大地,將勝利的號角傳遍四方……!」
………………
夜幕降臨,閃耀在天空的群星掩蓋了月光的顏色,各式各樣的帳篷在地上接連成片,點點燈火熠熠閃耀,仿佛是接到地上的星星。
但這美麗的景色並不能讓迪奧和他現在的手下們填飽肚子,尤其是在看到成筐成筐的面包被搬運到每一個帳篷里的時候,他們就感到自己仿佛已經幾天都沒吃東西了。
空氣中散發著烤肉和烤魚的味道,香料和酸葡萄酒流露出誘人的香氣,所有的士兵們都興高采烈的大聲歡呼著,慶祝勝利和活下來的喜悅,從酒桶里舀出大杯大杯的紅色飲料來。
相較于大營溫暖又明亮的篝火,旁邊的俘虜營仿佛就是另一個世界一樣,陰冷黑暗,還充滿了饑渴的目光,卻又是畏畏縮縮,不敢走動半步。
哀嘆和抽搐的聲音在他們當中回蕩,那些美味的香氣只能讓他們感到身處地獄之中,並且飽受折磨。
迪奧非常苦惱。
一邊他很想要去為自己過去的「兄弟們」要一些吃的,這樣也能讓自己的權威增強一些,畢竟這些人過去可不怎麼給自己面子。不過他自己都覺得不可能,作為俘虜,自己這些人能活下來都是萬幸,還想要爭取更多嗎?
以己度人,迪奧自認辦不到。或許,可以在對方狂歡之後,請求對方施舍一些殘羹冷炙?
至于他自己,迪奧看了看手中的華麗長劍,他並不清楚自己在那位年輕的大人心中是個什麼形象,一個奴隸頭子,還是一個稍微看的上眼的隨從?
「士兵!」
喝令聲驚醒了迪奧,趕緊站起來,一個穿戴像是軍官一樣的人正嚴肅的站在自己身後,皺著眉頭打量著自己。
「大人!」迪奧小心翼翼的彎著腰︰「請問……有什麼吩咐?」
「沒什麼,只是來看一下,順便傳一下凱撒的命令!」軍官踮著腳,斜著眼楮︰「另外,如果你還想繼續為大人做事的話,最好看管好這群家伙,遵守規矩的人,才能有飯吃!」
「呃,我會的大人,請您放心,不過……」迪奧連連稱是,一邊揚著眼楮看著對方︰「不過,說道吃飯,是不是能……,畢竟弟兄們都已經……」
「凱撒的命令,你給我站直了士兵!」那個軍官根本就沒有听他說什麼︰「每個人都能領到半碗肉湯,還有一個面包,听清楚了嗎?!」說完,軍官擺擺手,幾個車夫就把兩輛馬車牽了過來。
「這……真的?!」
「仁慈的大人啊……仁慈的大人啊!」
「謝謝……謝謝……謝謝……」
「這……實在是……?!」迪奧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這些,誘人的麥香和肉湯滾滾的熱氣,讓他的喉頭不停地抽動。
僅僅是一瞬間,仿佛就已經是身處天堂了!
「仁慈的狄奧多.尤里安大人萬歲————!!!!」
「給我排好隊你們這群蠢貨!誰要是敢搗亂,老子第一個宰了他——!!!」
迪奧是怎麼想的,狄奧多不可能知道這些,事實上也不需要,他只需要知道這家伙是不是能做好他該做的事情就可以了,若是不能,大不了再換一個就好。
狄奧多並不是一個成功的統治者……至少他自己這麼認為,但至少他還明白,所謂忠誠,都是有代價的,無緣無故的恨或許有,無緣無故的愛一定沒有。
廚師們將烤好的香腸和豬肉放在大大的圓盤子里,襯上新鮮的水果和香料,端到中軍大帳里,燈火通明的帳篷中擺滿了桌椅和各式各樣的美味佳肴,還有一些輔兵們端著放滿了酒杯的圓盤,等待著某位大人的取用。
大帳中的氣氛十分的熱烈,奢侈的牛油燈點的火亮,紫色和紅色的幕帳布滿四周。將軍和議員們都在喜笑顏開的討論著,就連原本一絲不苟的祭司也露出了笑容。
坐在正對大門的鍍金椅子上的,自然是狄奧多,堅若磐石的瓦倫斯背著手站在他旁邊,一點也沒有被眼前熱鬧的情景所吸引。
從旁邊取過一只裝滿了葡萄酒的杯子,狄奧多輕聲咳了一下,瓦倫斯立刻用手中的長槍在地上猛的敲了幾下!
「踫——踫——踫!」
敲擊聲讓原本還在說笑著的眾人回過頭來,狄奧多站起身,微笑著環視了一圈在場的眾人,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酒杯︰「為死去的兄弟們舉杯,是他們的犧牲,換來了我們的勝利。羅馬萬歲!」
「羅馬萬歲——!」其他人也紛紛舉起自己手中的杯子,然後像狄奧多一樣,一飲而盡!
「當然,我們也不能忘記是親愛的康斯坦丁艦隊長,幫助我們送來了美酒,要不然想辦成這麼奢侈的宴會可不太容易!」
狄奧多玩笑似的發言讓將軍們忍俊不禁,互相踫杯,順便說一句︰「希望他今晚過的愉快!」之類的玩笑話。
「港口的運輸工作已經全部完成,康斯坦丁閣下正在組織人手修建一條從港口到此處的道路,來運送物資,凱撒!」希羅多德站了出來︰「希望這沒有違反您的命令。」
「當然,這是我所下的命令。」狄奧多笑著回道︰「我授予了他全權,他自然可以這麼做!」
「明天,我們就去那座城堡,將它拿下來!」狄奧多走到人群中央︰「然後我們就能擁有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塊生存之土,我們自己的家園,我想那一定是非常忙碌的,所以今天晚上將會是大家最後的休息時間,盡情狂歡吧!」
「這里的土地很肥沃,都是最好的黑土地;還有相當充沛的木材資源,很多地方都有明顯的開墾痕跡,還有很多遺留下來的果樹這樣的資源,說不定還有礦產。加上一個優良的港口,還能提供水產品,將來還有可能會和其它城鎮開展貿易。」維吉爾適時的插嘴解釋著︰「勤勞的羅馬人民用不了一個月,就能讓這里變得繁榮起來。我相信這一定是天上諸神的恩賜,羅馬一定可以在此處壯大繁衍。」
「說到治理,凱撒。」希羅多德轉過臉來,若有所指的問道︰「請問您是否已經有了很好的方案了呢?」
「這個,還沒有。」狄奧多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暫時還沒有,這些問題我想要等到真正擁有那里才需要去思考不是嗎?」
「哦,這麼想的話您還是太年輕了,我的大人!」希羅多德語氣低沉的說道︰「我覺得在以後曰子里,您可能還要更多的借鑒元老院的建議才好,畢竟,元老院,就代表人民,而您,也應該听從人民的意願。」
周圍的喧囂聲頓時停頓了下來,像是被什麼打斷了一樣,然後是沉重的鐵靴聲走了過來,貝利撒留冷峻的看著依舊保持者風度的希羅多德。
「我想,凱撒應該還不用別人教導他如何統治羅馬,希羅多德議員。」年輕的騎兵聯隊長緊繃著臉,像鷹一樣盯著眼前的手無縛雞之力的中年人︰「大人在這場戰斗中的表現就足以說明一切了,無論是謀略或是勇武,都是無可挑剔,而大人的仁慈更是無與倫比,或者說諸位元老院的先生們認為你們可以代替凱撒,去管理羅馬的人民?!」
「僅僅是戰爭中的表現只能說明大人是為好統帥,而不能證明是一位好的統治者。」希羅多德張開手,慢絲條理的說道︰「畢竟,凱撒還很年輕,需要有人指導,也需要有人來為他做出範例,這是一個學習的過程,沒有人可以一蹴而就。」
「我相信您還不明白……」貝利撒留冷笑著走上前去,腳下的步子相聲越來越大。
「我當然明白!」狄奧多向前一步,扶住了貝利撒留的肩膀,笑著看向站在他前面的希羅多德︰「若想要治理好羅馬,元老院一定會是我的一大輔助!」
狄奧多的話打破了貝利撒留造成的陰影,笑聲重新響起,沉下一口氣的維吉爾趁機問道︰「那麼,凱撒您是否已經為這塊地方起好名了呢?」
「當然,事實上我今天早上就已經想好了。」狄奧多贊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過身,用一種近乎調笑卻又很神聖的語氣說了出來。
「就叫它…………凱撒里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