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下,微風輕柔的浮蕩著,劃過平靜的水面,帶起一道道的波紋,不時會有傳來幾聲水鳥的叫聲,讓坐在小漁船上的漁民多了幾分樂趣,憨厚的笑容浮在辛勤的臉上,隨後又用破舊的草帽遮住了頭,低下去,一份力一份力的將沉到水底的漁網拉上來,那里面裝著的,是一家人兩三天的吃喝。
打魚的漁民是很少有一直待到正午的,他們的工作時間僅限于凌晨到午飯前。太陽升到中間的時候,港口里那些永遠是匆匆忙忙的商販們就要急趕慢趕的跑來,將最新鮮的肥魚,以及一些別的水產品用大車拉走運到凱撒里亞,希圖能賣個好價錢;差一些的呢則會被制成咸魚干之類的東西,賣給那些沒錢買好鮮魚卻又想要嘗鮮的莊戶人和工人們,他們不會太在意口感,或者是不是太腥了。
結束工作後的漁民們,大都也不會立刻回家,而是先到小酒館里喝上一杯,摻了水的啤酒雖然淡卻是管夠,通常還會帶上一兩條鮮魚,讓老板幫自己做上一條當下酒菜,另一條就算是酒錢加鍋爐錢了,等喝的醉醺醺(也只是兩三倍罷了)的,才會笑呵呵一搖一晃的回家,躺倒在床上悶頭大睡,等待第二天的凌晨。
所以相較于凱撒里亞那似乎每天都有新鮮事,人們都在忙著工作忙著城市的完善,忙著這忙著那,港口的生活就要悠閑的多了,你總是能在酒館和樹蔭下面見到幾個微笑著聊天的人,拎著叮當作響的陶壺,或是把玩著小杯子,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在這個地方,像是連時間也慢了下來,而這里的人也大都樂于見到這一切。
但是有些人是不這麼想的。
距離碼頭最近的一個裝潢相當不錯的酒館前的大門口,站著兩個穿著紅色軍裝的羅馬士兵,和普通的步兵或是騎兵都不一樣,他們只有一件半身瓖皮甲,頭頂的頭盔被紅色的裹頭巾給代替了,也沒有盾牌,腰間掛著一柄單手劍,蹬著一雙布靴子,挺直了腰板兒,雙目炯炯有神。
酒館里面,原本的一張大桌子被靠到了牆邊上,周圍遠遠地坐著一群喝著小酒的商販和漁民,對著上面掛著的木牌子指指點點的。
——《羅馬艦隊新兵招募登記》——
桌子後面坐著一個明顯是軍官的男人,支著身子坐在前面;旁邊還有一個大概是同僚的軍官,很懶散的躺在靠背椅上,閉著眼楮像是在睡回籠覺一樣。
和很多軍官不同,雖然他們也留著胡子,但都是修理的很整齊的,可他卻是布滿了整個下巴包括一大截脖子,胡子茬長長短短,頭發也有些偏棕色,身材上略顯魁梧,但個子又不高。
一個有些害羞的少年正站在他們面前,手無足措的站在原地,眼神還有些躲躲閃閃。
軍官嘆了口氣,然後帶著很職業的微笑問道︰「請問,你是要加入光榮的羅馬艦隊嗎?」
「啊啊——,是的!」少年趕緊答應下來︰「就是我,我準備加入。」
「能說說為什麼嗎?啊如果困難的話就不必了!」
「沒事。」少年害羞的撓了撓頭︰「事實上,我父親就曾經是一名羅馬艦隊的水兵之一,當然他現在已經是一個水產品商人了。」
「哦——,」軍官感嘆了一聲︰「原來是世家子弟!」
「其實……」少年越來越放得開,笑著回答到︰「因為家里已經有哥哥了,我是弟弟,所以不用考慮繼承家業的問題,所以才決定,像父親一樣,加入羅馬艦隊,成為一名關榮的水兵!」
「嗯——,很好!」軍官肯定的點了點頭︰「志向遠大,有抱負!」
「加油吧,孩子!朝著光明的未來前進吧!」軍官站起身來,用力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讓他差點沒站穩。然後從桌子上拿過一個小牌子,不由分說的遞給了少年︰「你現在拿著這個,到海軍營地的大門口集合,那里會有人負責接待你的!」
「謝謝您!我會加油的!」激動的少年含著淚花,鄭重的接過了小牌子,然後捂著通紅的雙眸跑出了酒館,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是個好孩子!」軍官晃了晃腦袋,看見他不在了,才一坐到椅子上去,重重的吐了口氣,整個人都仰了過去。
「口才越來越好啦,要不要考慮去學學辯論什麼的?」
懶散的強調從身後傳到軍官的耳朵里,讓他皺著眉頭起來,一同伸過來的還有一個有點舊的酒壺,軍官一伸手把它搶過來,不由分說的先喝了一口,冷笑著看著身後的「同僚」︰
「要是沒有我的口才,你連一個水兵都招不到,我親愛的艦隊司令官,康斯坦丁大人!」
康斯坦丁聳了聳肩膀,用短劍的劍柄撐著身子坐起來,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了一下,又從軍官那里奪回了自己的酒壺,使勁灌了一口,這才睜開眼,看了看桌子前空蕩蕩的,斜著眼看著軍官︰「你招著幾個人了?」
「四天了,才十六個!」軍官沒好氣的說道,很夸張的比劃著︰「這還要算上剛才那個!」
「哦——!」康斯坦丁絕望的捂著臉︰「這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招滿一百二十人?就剩兩天了!」
「事實上是一天半。」軍官繼續打擊他︰「你為什麼不考慮去城里想想辦法?」
「得了吧,我要是敢這麼干,昆圖斯得活剝了我。」康斯坦丁使勁的搖了搖頭︰「在咱們大本營都不行,城里就更不用說了!」
「你可是司令官啊,地位僅次于麥希穆斯的司令官啊!」
「你見過幾個手底下只有六百號人的司令官?!」康斯坦丁借著酒在那里耍酒瘋︰「而且像我這麼重要的將領居然到了第二十章都還沒有出場?!」
「你不是第二章就露了回臉嗎?」
「那連名字都沒有提不算。」康斯坦丁打斷了他,並且抬手制止了還想說話的軍官︰「停,別再說了,再說讀者就要罵湊字數了。」
因為種種問題,現在的凱撒里亞還養不起一只無比龐大的艦隊,縮編和重整勢在必行,大批的水兵轉職跳槽,這些專業的水手們開始干起了曾經的老本行,當漁民,有些門路人緣又好的則干上了水產品商人,他們活躍了港口經濟,促進了城鎮發展,一時間軍民同樂,皆大歡喜。
只有康斯坦丁一個人無比的抓狂。
狄奧多只給他留個十艘戰艦的名額,也就是六百人,而且戰艦在平時不準出港。後來為了成立港口的警衛隊又抽調了一部分,所以準許他新組建一只部隊,當然,也只有一百二十人而已。
「干淨整潔的宿舍和療養設施,種類豐富的食譜,酬勞是陸軍的一倍半,每年還有六十天的休假!」康斯坦丁越說越氣,氣得渾身抽搐,奮起一腳把旁邊的水桶踢了個翻轉︰「這麼好的條件上哪找啊?怎麼就沒有人願意加入羅馬艦隊呢?!」
「這個,呃,年輕人都是很有夢想的,而且很有崇拜心里。」軍官擦了把頭上的汗,小心翼翼的陪笑道︰「你知道這求不得的,是有傳統的而且歷史悠久。」
確確實實,相較于歷史悠久的羅馬重步兵,羅馬軍團,甚至是騎兵,羅馬艦隊雖然存在時間也不短,但是在戰績上基本沒什麼建樹,幾乎都是作為輔助部隊的存在,這也和早年的造船技術有關,雖然羅馬帝國一直有一支強大的艦隊,但是根本沒什麼對手,也就沒辦法體現其價值。
等到造船業的興起和發展,那都已經是公元五世紀之後的事情了,西羅馬滅亡,東羅馬稱霸兩洲。但在此之後,地中海上橫行的都是意大利半島上威尼斯人,西西里人**人的海軍,東羅馬的海軍百分之八十的時間內都是樣子貨的存在,就是個擺設,並且隨著塞浦路斯的丟失,一點點的和東羅馬一起沉淪到了歷史的深淵之中。
榮耀萬分的步兵,屢建奇功的騎兵,沒啥名氣的水兵。懷揣著夢想和未來的羅馬青年們會選擇哪一樣,自然是不用多說的。
「哦,對了。」軍官突然叫了一聲,從桌子上拿過一個卷軸︰「最近一直有好多商人來找過,想要去北方,請求艦隊護送他們的商船。」
在布倫努斯大公和狄奧多簽訂了同盟協議之後,他還很客氣的將附近的幾個商路順便告訴了狄奧多,純粹的做了個順水人情,反正狄奧多早晚會知道的,所以還不如先賣個面子給他,這樣也能加強雙方的關系。
所以很多羅馬的商人開始有些坐不住了,商業的根本就只在于流通和互通有無,很多時候越是遙遠就越是有商機。當然限于這個時代的道路條件和交通條件,太遠的地方是不現實的。但是水路就不同了,海洋貿易可以極大地減小損耗和時間,逐利為生的商人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羅馬的建設和壯大,只依靠本地資源是不夠的,和外界的交流也是勢在必行。
「讓他們去找凱撒,這種事我可不能做主。」康斯坦丁沒什麼好態度,小口小口的喝著自己的酒︰「羅馬的軍隊,只听從凱撒的命令,而不是商人的命令。」
「是請求,不是命令。」軍官搖了搖頭︰「那我就這麼回復他們?」
「稍微換兩個好听一點的修辭,口氣也盡可能和善點兒。」康斯坦丁搖頭晃腦的說著︰「至少要在凱撒發出命令之前,我們不能有任何的表態。」
康斯坦丁很清楚,羅馬艦隊至少目前的存在意義,就是為這些商船保駕護航——因為凱撒里亞目前沒有什麼「領海」,也不太可能會有什麼人帶著戰艦來進攻凱撒里亞,這得益于凱撒里亞的地理位置,在湖的下方,兩邊是兩個犄角狀的凸起,很難直接進攻這里。
「其實我覺得要是能得到商人們的支持,或許艦隊可以更加強大。」軍官歪了歪腦袋︰「現在的一切都只是暫時的,將來這里一定會是一個商業化的港口城市,或者……干脆並入到凱撒里亞城市里,變成某一個區。」
「那都是將來的事情,我們現在要考慮的是現在。」康斯坦丁不可置否︰「我們是羅馬艦隊,所以我們只听從凱撒的命令,這我已經說過一次了,你知道的。」
「嗯——,好吧!」軍官站起來,朝酒館外走去︰「我會去告訴他們的,你要回軍營嗎?康斯坦丁司令官?」
「當然,不過那要在我喝夠了之後。」康斯坦丁嬉笑著︰「反正最近這段時間,凱撒是不會來的,他可太忙了!」
「也對。」軍官一笑,大步的走出了酒館,至于司令官大人,他可是不擔心,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這位先生弄沒了的,除了他自己也就沒別人了。
或許,偉大的海神尼普頓可以?軍官開玩笑似的想著。
沒走兩步,他就听見身後有一陣奔馳的馬蹄聲,然後趕忙轉過頭來——這里是港口,極少會有人縱馬奔馳,如果有,那就一定是軍隊的人!
紅色軍裝,卵形盾牌——是騎兵聯隊的人!
「停下!騎兵,這里是港口,禁止快行!」軍官站到他前面︰「我是艦隊司令官副手!」
「明白!」騎兵听見後趕緊勒住了馬韁,翻身下馬,將手里的文件遞到軍官手里。
「這可真是……」驚愕的看了一眼,軍官長長地嘆了口氣,朝士兵敬了一個禮︰「多謝你的情報!」
「那我回去復命了!」騎兵點了下頭,又回敬了一個禮,踩蹬上馬,「駕——!」一聲大喝離開了原地。
看著騎兵遠去的身影,軍官又嘆了口氣,轉身又走進了那家酒館,皺著眉頭站在康斯坦丁的面前。
「呃?你怎麼又回來了?」
「托你烏鴉嘴的福,我的長官大人。」軍官皺著眉頭語氣煩躁的回答道︰「凱撒前來港口巡查並且處理有關商路的問題,而且已經到了城鎮的大門外了!」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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