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應對即將到來的,或者說有可能到來的戰爭,寂靜之森很早就開始了一系列的準備工作——大量的武士和獵人被征召,巡狩隊的規模也被擴大了。不僅僅是許多聚落的諾多戰士們,一些歷史悠久的諾多家族也響應了號召,派出了自己本家的年輕人和成熟並且經驗豐富的游俠,加入了巡邏邊境的任務。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阿爾達利亞家族目前唯一的長子——博德.阿爾達利亞。
諾多精靈的政治體系很有意思,他們之間並沒有明顯的聚落劃分,任何人都可以選擇離開自己的家鄉加入另一個聚落,並且被看做是很有能力的表現。
同時他們又非常看重家族家族觀念,姓氏被當做傳承的珍寶,無法證明自己出身的諾多精靈甚至都沒有自己的姓氏,只能在成年之後,隨便取一個音節很少的姓氏,若是能出人頭地,這個精靈名字的第一個音也會被後代加入到姓氏里去,傳承悠久的家族借此來展現自己家族的歷史悠久,門第顯赫。
而寂靜之森的政治,也就成了家族式政治——姓氏的音節有四個或者四個以上的家族,輪流擔任寂靜之森「梵拉」(引導者)的職務,任期是終生,並且這個家族將擔負留守安度瑞亞的職責。
這個神奇的制度,看起來頗有些「禪讓」的味道,但也是建立在精靈們奇特的思維前提下的——對于死板規則的憎惡,極為重視道德和誠信,並且崇尚自然和原始。想要在精靈社會中建立起法律是不可能的,他們只听從古老的習慣和自己內心的判斷。
這一良好的習慣和傳承,被諾多精靈們看作是文明的驕傲,鄙視人類所謂的「條條杠杠」那種枷鎖般的法律,在他們看來,沒有比用強制手段約束他人更加值得唾棄的事情了。
但是現在,韓德爾開始有些痛恨這種「習慣」了。
安度瑞亞外的訓練場上,氣呼呼的看著正在進行「軍陣」訓練的武士們,那表情真可以說是痛不欲生。
被委派為負責訓練戰士們的韓德爾自然身份不低,事實上確實如此,韓德爾出身約瑟家族,是附屬于阿爾達利亞,並且掌管有關諾多的歷史資料,而韓德爾,他對于古代的諾多祖先們與外敵的戰爭十分感興趣。
他可能也是唯一一個知道過去的諾多人是如何與外敵作戰的人了。
普通諾多戰士配備標槍和雙手刀,組成的步兵散陣沖擊敵人,並且投擲標槍用以試探;而精銳的游俠們,則作為弓騎兵從兩側射箭搔擾。如果勝利就拔刀沖陣,如果戰局不利游俠們就負責掩護步兵撤退。
這種戰術在過去面對還很原始的其他種族時候可以說屢試不爽,直到遇上人皇阿拉貢的軍隊之後才遭到了第一次打擊,但在精靈們強悍的箭雨以及滿腔血勇的武士們手里,依然可以稱之為很有威懾力的戰斗方式。
但是盡管這種戰術對于紀律姓要求不是那麼高,可它的前提是建立在過去那些戰士們極強的默契配合之下的,久經戰陣的武士和游俠們,即使不用說也早已培養出了相當的紀律姓,知道如何進攻,何時撤退,誰負責掩護誰負責帶隊,都已經爛熟于心了。
六百年沒有打過仗的諾多精靈們,一直維持著以狩獵隊為基準的戰斗單位,這些大森林里的戰斗專家們,不僅僅是沒有紀律,甚至都沒有「配合」的觀念!
剛開始的時候還好,易大師帶領的一批劍術達人們,負責教導他們一些比較直接,並且更加有效的戰斗技巧,不管是單獨練習或者兩個人一起練習進攻和防守都還算是有模有樣的;等到正式開始分隊組陣之後,問題終于暴露了。
先是隊長站在隊列前,大喊一聲︰「向左——列陣——!」
然後一百多人有一小半確實左轉了,然後就看見原本站在自己旁邊的戰士瞪著眼提醒自己轉錯了;還有幾個老實人轉了兩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轉對,滿頭大汗來回扭,最後蹩了腳「砰——!」的一聲坐倒在了地上。
至于更多的人,則是等著其他人都轉完了,再看看朝哪個方向的人比較多,不留的聲色的也轉過去,表示一切正常。
列隊訓練之後,則是沖鋒練習,精靈戰士們信心百倍的排成五列縱隊,然後開始小跑前進,朝著假定目標發起了沖擊。
剛開始還算不錯,但很快整齊的隊形就開始發生了扭曲,直到最後徹底分不清究竟有幾排士兵了。前排的幾個小戰士跑的稍微慢了點兒,後面不耐煩的士兵就直接沖了過去,然後勇敢的第一排就變成了人肉地毯,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滿後背都是各式各樣的腳印……。
「我受夠了——!!!!!」
韓德爾憤怒的咆哮著,渾身的血液直沖頭頂,大步走到正在和其他人聊天的博德身邊,竭力按耐住自己的心情,低沉的聲音仿佛是在嘶吼︰「非常抱歉,但是尊敬的博德.阿爾達利亞,我想我或許應該辭去目前這個訓練官的職務!」
「為什麼?你干的挺不錯的!」博德微笑著看向韓德爾,語氣里帶著疑惑︰「你看看那些武士們,不是正在按照你所教的方法訓練嗎?」
說完,他還指了指對面正在練習跑步的戰士們,盡管隊形歪扭七八,但還是在喊著口號,小跑前進著。
「可是戰爭不僅僅是跑步!我們必須听從指揮,排成緊密的隊列然後相互配合!只有絕對的服從命令才能贏得戰爭!」韓德爾耐心為他解釋著︰「只是一味的凸顯自己是無法贏得戰爭的!必須懂得服從。」
「哦可憐韓德爾,你越來越不像一個諾多人了,懂得太多歷史看來也並不是什麼好事情!」博德一邊笑一邊搖著頭︰「諾多人是自由的,太多的限制只會壓抑他們的發揮!何況這里是寂靜之森,獵手和武士們的世界!我們所熟知的戰斗方式才是最合適的!」
「可這是我們祖先們的……」
「你也說了,那是祖先們戰斗的方式!時代已經不同了!」博德打斷了他的話,擺擺手︰「現在的諾多人可以保衛自己的家園,而不是依靠過去那老掉牙的戰術!」
「大概吧……」韓德爾勉強笑笑,很落寞的離開了訓練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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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嗎?年輕人。」
坐在草叢里的韓德爾,突然听到身後傳來一個穩重的聲音,趕緊回過頭去站起來,朝那個男人致敬。
「尊敬的易大師,約瑟家的韓德爾向您致意!」
阿爾法笑著擺擺手,很隨意的在韓德爾身旁坐下,並且也招呼他坐下,微笑著拍了拍他的後背︰「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嗎?」
「啊,是啊,令人……痛苦!並且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訓練官模了模鼻子,眼神有些躲閃︰「而且,似乎我自己也沒什麼能力去改變這些!」
「是軍隊的事情?」
「是的!就是這些或許您也對我的這種行為有所排斥,但是!我真的是這樣覺得。」韓德爾自棄的沉下頭,卻還有那麼些不甘心︰「我竭力想要讓曾經保衛諾多的古代軍隊重現,那支曾經所向無敵的軍隊!但是大家似乎……並不贊成!」
「呵呵。」阿爾法安慰似的笑了笑,贊同地點點頭︰「確實,改變習慣和風俗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你要面對的,是所有人的懷疑和不解。當然也許會有人支持你,但是絕對不會太多。大家總是對習慣的東西保持好感,若是想要改變,那就必須讓所有對你表示懷疑的人看到你的成就,他們才會虛心接受!」
「別這麼快就灰心喪氣!你的路還長著呢,何況你還肩負著如此重要的使命。」阿爾法眼神里充滿了熱情,抓緊了韓德爾的手,緊緊地握了握︰「難道你不想看到曾經的那支祖先的軍隊了嗎?難道你不想,讓它在你的手里重現?!」
阿爾法的話給了讓年輕的訓練官動力,眼楮里帶著激動,那是夢想的顏色,他似乎已經看見了,那支威武堂堂的無敵之師!
「謝謝您!謝謝您特地來安慰我!」韓德爾感激的看著阿爾法,語氣里略帶著哽咽︰「我應該以您為榜樣,像您證明武士的力量一樣,去證明自己!」
「看起來你已經恢復原本的活力了!哈!祝你成功。」阿爾法笑著站起來︰「雖然不知道我們祖先的軍隊究竟是什麼樣的,但是我希望能看到你所訓練出來的,諾多人保衛家園的軍隊!」
「您會看見的,我向您保證!」韓德爾也笑了,優雅的點了下頭。
「我會告知所有和我一起的武士們,支持你的行動,相信這會使得他們稍微接受一些的。」阿爾法一邊說,一邊從腰上解下了自己的佩刀,把那柄漆黑的黯淡之夜扔給了韓德爾︰「拿著它吧,會有用處的!」
說完,阿爾法不再看他,背過身朝安度瑞亞走去,只剩下韓德爾一個人,雙手捧著那柄黑色的長刀,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祖先們吶,偉大的寂靜之森,求你們保佑這個年輕人。」阿爾法低聲自語著︰「保佑諾多人的土地不受侵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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