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瞳覺得自己真的要放下了。
182天,已經182天了。12點鐘一走過,半年就來了。
12點,12點,原本身穿華麗舞裙翩翩起舞的灰姑娘,一旦到了12點,還是會變回原本那滿身是灰的丑小鴨。
多久的時間啊,分手了那麼久,她竟然還是在意著伊卡諾的一舉一動,心里隨隨便便胡思亂想。
可伊卡諾呢,他還在意著她麼?他們從相識到戀愛,加起來已經有三年半了。整整三年半。他一定會記得她的,因為……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應該很難被時光沖走的吧?
可是,他是不是像她在意他一樣在意她這個人呢?
安瞳一點也不知道。也許誰都不知道。除了伊卡諾自己。
這麼雜七雜八、毫無厘頭地想著,一輛橙黃色的雙層大巴車從遠處高樓大廈交織在一起的地方緩緩行駛過來,輪胎下濺起的水花是那麼歡樂,像無憂無慮的小精靈一樣蹦起來,又快速跌落。
就好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突然失足,就跌入了地獄一樣。
安瞳微微吃了一驚,她也不知道自己腦袋里頭怎麼會有這種很悲觀還有點邪惡的想法。
「嘎吱———」顏色很亮很溫暖的大巴車慢慢停下,滿車身都是雨水,恰似一個很累很疲憊的老漢,忽然來了一聲沉沉甸甸的嘆氣。
車門不快不滿地打開,讓安瞳覺得它像一個不緊不慢,做什麼都緩慢、正確而優雅的年輕人。
拍了拍光滑白暫的額頭,左手重新拿起兩個大包一個小包外加一把雨傘,右手則拖著女敕黃拖箱,淋著細細密密的細雨,有些狼狽地闖入大巴內。
從牛仔褲袋里費力地掏啊掏,安瞳終于掏出了一枚閃爍著銀光的一元硬幣。
這種光澤讓她感覺很陌生,很疏離,便匆匆把它扔進了投幣箱。
安瞳選了一個靠窗的空位,將左手的大袋子小包裹放到身旁的藍色椅子上,努力想要清除腦海中的一切,可「伊卡諾」三個大字囂張極了,牢牢地霸佔在腦袋里,揮之不去。
無可奈何的長嘆,最終在想念下甘拜下風。
手里拿出手機,不自覺地隱身,上了線。
嫻熟地來到群里,很低調地「hi」了一聲以後,便關掉頁面,隨後,看到了「伊卡諾」這三個對她來說有些刺目的字眼。
她眼楮不自覺地瞟了一眼頭像,那個帶著耳機的少年面容依舊模糊,缺少了那份亮著時的橙色溫暖。
此時此刻,它灰暗。它死氣沉沉。
一抹苦澀的微笑爬上嘴角,最後,被扯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呵,這麼多時間來,一直都是她自己在自作多情而已。
幻想著某一天,他說他要下線了,可當她上來時,發現那頭像還溫暖得亮著;
幻想著某一天,他會親自在學院里找到她,告訴她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個笑話;
幻想著某一天,他依舊在她最愛去的甜品店里等著她的到來,並再獻上美食;
幻想著某一天,他會親口承認,他並沒有怎麼樣,他仍舊是那樣深愛著她的……
可這一切的一切,終究全是天方夜譚,終究全是逝去的曾經……
他和她除了同學和前男女友,已經沒有關系了,沒有任何關系了呢。
想到這一點,心中那一片最柔軟的地方馬上被針密密麻麻地扎著,又像被人狠狠地揪著一樣,安瞳感到一陣刺刺的疼痛感和鈍鈍的淡淡麻木感。
自己依舊是愛他的,
是吧?
自己依舊是想他的,
是吧?
自己依舊是懷念他的,
是吧?
懷念他的擁抱,懷念他的手心,懷念他對她的一聲聲叮囑,懷念他身上純天然的淡檸檬香……
不知何時,鼻尖,鼻尖,眼眶,睫毛,都布滿了一顆顆小小的晶瑩,小小的濕潤,好像早晨的晨露,一不小心就會掉落,隨後消失于世界。
啪嗒,啪嗒,啪嗒……
雨依舊淅淅瀝瀝地下著,打在模糊的玻璃窗上,發出輕微的響聲,好像在陪著安瞳她,正懷念著泛黃的那一片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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