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晚自習的鈴聲余音未了，陳紅綃、喬玲玲兩人笑語殷殷走進了教室。漂亮的女生無論走到哪里注定都是男生關注的焦點。正如今天的喬玲玲，平時絕少笑容的她今日一反常態，鮮花般的嬌顏巧笑嫣然，配上一米六五的身高，在燈光掩映下是那麼的亭亭玉立。一張明媚的笑臉在一頭漆黑柔順長發的映襯下越顯妖嬈嫵媚。
尤物啊，方逸城似乎听到了大多數男生的心聲。因為他也有同感。
迎著眾多熾熱的目光，臉蛋微微泛紅神態頗顯忸怩的喬玲玲款款回到了自己座位。
「玲玲，你真漂亮。」喬玲玲坐定，前排女生扭頭真心贊揚。
喬玲玲臉上羞意十足，隨手拿起課本輕輕拍擊對方頭頂︰「胡說什麼，快看你的書吧。」
「你覺得玲玲不漂亮嗎？」陳紅綃回到座位，突然冷不丁問了方逸城這樣一句話。
方逸城一呆︰「怎麼說？」他真沒想到同桌會這樣問。
「我注意很久了。每次玲玲進教室，基本上所有男生的目光都會被她吸引——除了你。我就想知道，你是覺得玲玲不漂亮嗎？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沒有被她吸引。」陳紅綃歪著腦袋。
方逸城微微一笑，心道︰喬玲玲再漂亮，也不過是青隻果一只。再說，她現在還沒有到完全長開的時候，再過五六年，你再看他，那才叫一個漂亮。現在嗎，即便是再過兩三年的你，也比現在的她要漂亮十倍。你們最漂亮的時候我都見過，現在又有什麼可吸引的。
只是這話他只能在心里想想，說出口那是萬萬不能的。
「難道你覺得自己比不上她？我倒覺得你比她更有味道呢。」方逸城狡猾的偷換了概念。
「騙人。」盡管如此，女生心中還是甜絲絲的。即便是好朋友，誰又真正甘心落後于別人呢？
少女忽然抽抽鼻子，疑惑道︰「你喝酒了？」
方逸城食指撓撓臉頰︰「我以為你只是眼楮好使，沒想到鼻子也這麼靈敏。」話剛說完，突然又沒頭沒腦加了一句，「是不是好看的鼻子都特別靈敏？」
丁當沒有反應過來的陳紅綃愣愣的問了一句︰「你說什麼？」話音未落，猛然反應過來什麼意思的女生一張俏臉騰地變得通紅。就連白皙的脖頸也在瞬間染上了一層胭脂。
如果說剛才方逸城夸她有味道還有點抽象不著邊際的話，那麼現在夸她鼻子好看那就是具體到不能再具體了。被同桌男生再次夸獎，女生的矜持終于不再。羞道︰「你胡說什麼，誰的鼻子好、好……」女兒家家的，最後一個看字終是不好意思吐出口。
下了晚自習，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陳紅綃對喬玲玲道︰「玲玲，你覺沒覺得我那個同桌有點怪？」
「確實有點，我看了那件襯衫，確實是名牌。挺貴的。」喬玲玲淡然道。她的家庭條件不錯，虎豹襯衫她還是知道的。
「襯衫？什麼襯衫？你在說什麼？」陳紅綃迷惑萬分，兩人是不是說到兩岔去了。
「你不知道？」喬玲玲表示一下驚訝後明白了。兩人同桌，方逸城不會跟她提起，自然沒有人有機會跟她說，「他賠了史文杰一件襯衫……」
听完喬玲玲的講述，陳紅綃大為驚訝，這個同桌今晚的表現太出乎她意料之外了︰「為什麼他要賠，這事跟他又沒有關系？」
「顯得他有錢唄。只知道花父母錢，不學無術的紈褲一個。」喬玲玲鄙夷道。
「不是你說的那樣。」陳紅綃輕輕搖頭，表示不贊同她的看法，「玲玲，今天我發現了一個怪現象，我發現他翻看課本看的都是後面章節的內容。語文書也就算了，物理化學數學每門課都是這樣。我就弄不懂了，他真能看得懂？」
喬玲玲看法絲毫未改︰「華而不實，嘩眾取寵。」
陳紅綃不說話了，貌似贊成好朋友的話，實則心里不以為然︰每本書他都是很鑽心的，絕不是像玲玲說的那樣華而不實嘩眾取寵。只是，他真的看得懂？女生感到不可思議。
「紅綃，怎麼還不洗涮？」喬玲玲倒完洗腳水回來，陳紅綃依然拿個鏡子照起來沒完，「你臉怎麼啦？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怎麼從教室一回來就拿個鏡子照呀照的。照什麼呢？」
陳紅綃有點不好意思的放下鏡子︰「玲玲，你說我的鼻子是不是……哎呀，算了，不說了。」逃也似躲開喬玲玲目光，倒水洗涮去了。
迷惑不解的盯著陳紅綃稍顯慌張的背影，喬玲玲百思不得其解︰紅綃，今天這是怎麼啦？
「紅綃，你干嘛呢，又照鏡子？」要睡覺了。喬玲玲猛然發現陳紅綃躲在被子里又在偷偷照鏡子，忍不住叫了一聲。
「哦哦，沒事沒事，睡覺。」繼續照鏡子的某女生把鏡子往枕頭邊一丟，拉起被子蒙住腦袋，睡覺。
第二天星期六，吃過學校特意準備的半月來最後一頓午餐——兩個素包子和一份清的能當鏡子的用的由小米、沙子、米蟲、水混合而成的‘肉’稀飯——幾乎所有學生爭先恐後踏上了返家的路程。
北原區第一中學平日里的放假是這樣安排的︰兩個禮拜放一天半假。也就是說第二個禮拜的星期六，中午飯後，學生就可以回家了，返校時間是星期天晚自習以前。晚自習每個班的班主任是要點名的。
說到這里有必要交代一下那個年代學生的吃飯問題。
北原區第一中學實行的是份飯制。所謂份飯制，顧名思義，份飯份飯，指的就是一人一份，吃飯時憑飯票到食堂領取屬于自己的那一份，至于吃飽吃不飽那是另外一回事，這一份飯到底是三兩還是四兩，全憑個人造化，要看打飯工作人員手下是否有情。
飯票是提前印制好的，是那種花花綠綠的廣告紙，這個月紅色，下個月藍色，再下個月則是白色，總之一年之內是絕不會重復的，各位位看官明白什麼意思吧？那是學校為了防止‘調皮’的學生弄虛作假。
飯票印制在一大張廣告紙上。長4。5厘米、寬2。5厘米的小方格就是所謂的飯票了。飯票正上方標注有‘北原第一中學學生飯票’，下方是年月日，左右兩側各印有‘遺失不補’‘過期作廢’的字樣。中間則是或早或午或晚三個大字，最後蓋有紅嘟嘟的食堂專用章。
繼續說份飯的事，剛才說到一份飯學生是肯定吃不飽的，那麼有沒有人買兩份飯票呢？這個這沒有听說也沒有見過，到底是學校不允許還是學生限于經濟能力不得而知，不敢妄言。不過想想，如果誰家有這麼好的條件買兩份飯票，又何苦在學校吃食堂？
份飯的第二個意思請允許筆者舉例說明︰9月12號是星期六，也就是放假的這個星期六，學校有規定，因為放假，所以星期六晚上的飯票星期天晚上用。這就出來一個問題，那麼星期天一天的飯票該怎麼辦？就此作廢嗎？想來學校也是這樣想的，因為起初確是如此，對于學生手里這一天的飯票，學校采取了不聞不問的態度，應該是兩個月後，反映這一問題的學生逐漸多了起來，學校才勉為其難的答應退。但前提是必須要完整的一天才能退。而且金額上會少兩毛錢，因為有工本費。好在糧票一兩不缺。
弱勢的學生群體能說什麼呢？惹不起呀。別說那個年代。就是後世的二十一世紀，充分認識到人權的公民不照樣遭遇各種各樣的霸王條款？除了微弱的發出幾聲抗議狠狠的罵幾句娘外，能奈他何？現實的國情而已。
即便如此，學校依然沒有滿足。後來干脆明文規定︰要想退飯票，必須是連續三天的飯票連在一起才有效，注意用詞，連續三天，還要連在一起，一旦三天的飯票分成了一天一天的，那麼對不起，那是廢紙一張，扔了吧。
這就是明明白白告訴你，我不想給你退，我就是要從你們身上白白掙這兩天的錢。你有什麼不服盡管使。學生就要有學生的奉獻精神，你浪費兩天的飯票會死？既然你非要退，那麼好吧，我多給你退點，一天的不要，連續三天的才退。
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學校的這一規定直接催生出了像張懷生劉潤明等一批怪胎另類。放假的這個星期六早上他們就開始拒絕進食，反正年輕人抗餓。中午飯當然也就省了，一放學趕緊回家，回家吃媽媽做的親情飯。大部分時候星期六晚上這些人是不會返校的，擔心落下課程的會起個大早，一般還會在第一節課剛上不久就會趕到學校。像張懷生這種大大咧咧性格的人才不會在乎，不緊不慢能在第三節課時趕到學校就算不錯的了。
至于星期一的午飯和晚飯嗎，剛從家里過來，肚子里油水還很足，況且，誰從家走時，當母親的不給孩子打鬧一包包干糧？隨隨便便對付對付也就過去了。這樣一來，學校指定的標準達到了，我們終于可以不用浪費了。
北原第一中學發生過一件真實的事情︰有位學生實在不能吃食堂的那頓玉米稀糊糊早飯。每天早上的飯票他都會扔掉或是給了其他同學。久而久之，心里難免很不平衡。其時，適逢他的舅舅在中學當教導主任。于是乎一幕有趣的現象出現了。這位同學在日後買的飯票便只有中午和晚上的飯票。至于必然會浪費掉的四頓飯，有這麼一個奢攔的舅舅，還會怕浪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