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城,真的是不好意思,我們,我們實在是攔不住。」教室里,班長高偉峰告訴了他中午發生的一切後,真誠的表達著心中的歉意。不是自己的事,實在沒法動用哥哥的力量。倒不是說當哥哥的不肯幫忙,而是其一,當時的情況、時間不允許他向哥哥求援;其二,為了弟弟的一個同學得罪一個當權派,就算當哥哥的無所謂,哥哥手下的兄弟也會不服氣的。
「中午的時候,我已經向雲老師作了匯報。雲老師說他會向校領導反映此事的。」
這是下午的自習時間。方逸城的遭遇已是人盡皆知。
听完高偉峰敘述,方逸城呆了一般木然坐在座位上。他的這番神情看在其他人眼里就成了驚恐惶惑與後悔。沒有人知道此時的他已是殺機森然。陷入沉思中的方某人絲毫沒有注意到同學們望過來的眼神里大多充滿了同情之色,哎,干嗎要得罪他們呀。當然這其中並不缺幸災樂禍者︰你不是很牛?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這下看你再顯擺。
想通事情怎麼做更好的方逸城站了起來︰「大班長,願不願意跟我去找找雲老師?」
老師們的辦公室除了校領導外,都是同一年級同一科的老師共用一個大辦公室。方逸城和高偉峰找到雲老師的時候,他正在備課。
「方逸城,你的情況我下午一上班就向馮校長作了匯報,馮校長對此事表示了極大的關注,表示賠償是必須的。現在領導們正在開會討論這件事的處理決定。你先坐下,稍等一會兒。還有,你的鋪蓋雖然我幫你撿了回來,可是那臭水溝你也知道什麼情況,所以……」雲雷苦笑著搖搖頭。
「我明白的。」方逸城反過來勸導老師了,「雲老師,現在我就想知道學校領導打算如何處理那幾個人,還有,我的鋪蓋是怎麼個賠償法。」方逸城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焦急與憤怒,有的只是不同于這個年齡的平靜與成熟。仿佛說得這件事跟他沒有一丁點兒關系,他只是替別人來談判似得。
驚訝于方逸城的平靜,雲雷安慰他道︰「你先別急,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這就是那位受害的學生呀?……沒辦法,認倒霉吧。」
「又是那個什麼七龍一虎干的吧,這種學生就是一群害群之馬,有他們在一天,學校就一天不得安寧。」
「說的是不錯,可是又能把人家怎麼樣呢?」
「開除,堅決開除。對這種學生就應該堅決開除。」
「說得容易,你知道那個什麼七龍一虎的老大是誰嗎?」
「不就是公安局局長的公子嗎,他公安局再厲害,也管不到咱們學校頭上吧?他兒子如此胡作非為,他當父親的就沒有責任?」
「噓,小點聲,你呀還真是書生意氣,史白都什麼人,你還是先打听清楚了,再說這話吧。」
「是啊,千萬別做意氣之爭,領導們個個都不是傻子,知道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
辦公室的其他老師們顯然都知道了方逸城的遭遇,除了憤憤的發幾句牢騷外,一群幾乎手無縛雞之力的知識分子又能做的了什麼?
就在眾位老師紛紛發表自己的看法憤憤不平的悄聲議論之際,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光是議論別人的過錯,為什麼不問他是因為什麼被欺負的呢?」說話的老師名字叫劉彪,發音跟共和國叛逃的那個元帥有點相近。方逸城認得他,前世還為他們班上過幾天課。這是個典型的流氓無賴,也不知他是怎樣混到教師隊伍里的。平生以巴結當官的為己任,甚至領導子女都能成為他溜須的對象,比如史文龍。
他還有一個愛好,就是鑽女生宿舍,經常會在早自習時借巡查為名,在各個女生宿舍鑽進鑽出,但凡有以各種理由不去上早自習躺在被窩里的女生,這時便是他為自己發福利的時候,往往一個箭步竄過去,在不等女生反應過來的一瞬間,一把掀起女生蓋在身上的被子,緊跟著就是一個大巴掌扇在女生豐滿的或是雪白的大腿上,伴隨著威風凜凜的一聲吆喝︰「不上自習睡什麼懶覺,起床。」听起來倒也正氣凜然,只是據說那眼神,死死盯著女生的某些部位,眼中的貪婪之色讓見過他眼神的女生多少年後仍然思之不寒而栗。
大概也就是五六年後,因為代課極端不負責任,上課之時粗話連篇,還時不長的猥褻一把女生,終于被憤怒的學生聯名告到了校領導那里。終因事情鬧得太大,姓劉的最後只好去帶高三的體育課。朋友們,想想吧,高三的體育課,那就是個擺設。換做稍有臉皮的任何一個人,大概都明白學校是什麼意思,還不趕緊找個地方調走或是干脆辭職。問題是這就是個沒臉沒皮的東西,反正我不犯什麼大錯,體育老師就體育老師,只要你給我發工資就行。
他這樣說,雲雷不高興了︰「劉老師,你這叫什麼話,什麼叫不找別人的麻煩,你的意思那些人把我學生的鋪蓋扔到臭水溝里,反倒是我學生的錯了?」
劉彪不傻,雖然他的志願是巴結領導,但他也不願意因為一個學生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得罪同行︰「雲老師你別激動,為什麼你不問問你的學生呢?」
這家伙似乎知道點什麼內幕呢。方逸城心中嘀咕。
「那個同學,你能不能將你跟他們結怨的過程說給我們听听?」這位老師挺客氣的。
方逸城點點頭,一五一十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听听听听,我說什麼來著。」方逸城話音未落,劉彪就跳了出來,「一輛摩托車嗎,反正你也不用,閑著不也是閑著?借給他們玩兩天能怎樣,又壞不了。」
對他的話,性子直的直接嗤之以鼻,性格軟弱的干脆搖搖頭不再吭聲。誰都不傻,把摩托車借給那些混混,跟肉包子打狗有什麼區別?再說了,誰吃的撐著了,把摩托車借給他們?
「我想,這里面一定有什麼誤會。」听完方逸城敘述,一個老師給出了中肯的評價。
方逸城開始反擊劉彪了︰「劉老師,按照你的邏輯,反正你老婆白天你也不用,閑著也是閑著,借給別人玩玩也無所謂了?反正也用不壞。」
這就是赤、果、果的打臉了。三秒鐘的安靜後,辦公室里轟的一聲爆發出了巨大的哄笑聲。其中有兩位女老師更是臉紅紅的,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得那叫一個辛苦。這個比喻雖然惡毒,但怎麼說呢,還算……恰當?
劉彪一張丑臉一會兒紅一會兒黑,眼楮里射出駭人的光芒,怒喝一聲︰「小畜生……」
「老畜生罵誰?」方逸城以更大的聲音將他後面的話直接堵回了嘴里。
「老畜生罵你。」劉彪真是被氣瘋了。根本沒有發現上了別人的圈套。他知道自己不招學生待見,但還不至于有哪個學生敢當面辱罵自己。今天這個學生實在狂妄,簡直無法無天,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不在氣焰上壓倒他,今後別說在這些老師面前,就是在所有的學生面前,只怕都會永遠抬不起頭來。
很快就反應過來劉彪落入了別人陷阱,自己罵自己的老師們再度微笑,只是大家畢竟是同事,總要留個面子,若是再次哄堂大笑,難免會有不給老劉面子的嫌疑。還有,萬一老劉一會兒反應過來,氣急敗壞之下遭了池魚之殃就不好了,還是趁早事不關己的好。于是,一個個憋住笑,心照不宣的埋頭于辦公桌。
情不自禁的一個疑問在心底升起,不由的一個個捫心自問︰如果我遇上了這種情況是否也會像劉彪那樣?
看來這年輕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呢。劉老師跟他斗嘴純粹是在找虐。
「雲老師,你來……」梁副校長推門走了進來,「你們在干什麼?」
劉彪訥訥,這種事怎麼叫他開口。其他老師更是無法張嘴,這種時候說話可就有告狀的嫌疑,那是要影響到同事關系的。
雲雷笑道︰「沒事,我正在找我的學生談話呢。」
梁副校長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你先跟我來一下。」
雲雷前腳剛跨出門,後面劉彪就罵上了︰「小兔崽子……」
方逸城毫不示弱,針鋒相對︰「老王八蛋。」
劉彪怒目圓睜︰「小兔崽子,信不信我……」
方逸城毫不客氣還之以顏色︰「老王八蛋你趁早給我閉嘴,我什麼都不信,有種你放馬過來,看小爺我鳥不鳥你。」
「各位老師,你們听听,你們听听,你們見過這樣的學生嗎,啊?這樣的學生我們一定要開除他。」劉彪發狠。罵,罵不過人家,想要動手吧,面前年輕人結實的身板,凶狠的眼神讓他實在沒有勇氣。這就是個欺軟怕硬的典型。只好想法拉攏同盟軍了。
「姓劉的,你就不配當個老師。我也不怕跟你說,學校就是開除了你也開除不了我。你要有種,咱們試試。」方逸城挑釁的眼神幾乎能讓劉彪發瘋。有池洋池區長做後台,方逸城有這個底氣。最關鍵的一點,自己沒有錯。
他的這番話引起了老師們的注意,難道這家伙有什麼背景?
「這位同學,你口中留點德,說到底他畢竟是老師身份,而你是這兒的學生,對不對?劉老師,你也消停點,跟一個學生對罵,很光彩是不是?有你這樣當老師的嗎。真是的,我都替你臉紅。」說話的是位中年女教師。如果不是劉彪平時特招人討厭,僅憑方逸城剛才那個比喻她就有針對方逸城的理由。
事情就是這樣,只要有人開了口,就像洪水找到了宣泄口。其他老師紛紛幫腔,或高聲議論或低聲私語︰「就是,丟人啊。」
「老師能做到這份上,也算是極品了。」
「這學生夠厲害的,寸步不讓。」
「年紀不大,倒是有個男人樣。」
「肯定是有後台的,騎著摩托上學,你見過這樣的學生?」
各種聲音一字不落的進入了方逸城耳里,眼中對劉彪的鄙夷之色更濃了,原來你在老師們中的印象也不怎麼樣啊。
劉彪臉上的表情可謂精彩之極,老師們的議論或多或少他听到了一部分。不僅沒有讓他反思自己的行為,反而對方逸城的痛恨愈加厲害了。今天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這個小兔崽子給老子造成的。他壓根就沒有去想,今天的事本來跟他沒有一丁點的關系,最終的自取其辱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方逸城,學校的處理結果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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