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一卷宦海沉浮如涯謹行]
第92節第九十二章漫長的等待
其實,郭業紅看到這個小品兒對自己和自己的家,能夠如此盡心盡力,是這般地關注著自己的健康,現在都已經是半夜兩點多鐘了,但她一听到是自己的聲音之後,她能夠馬上第一時間就向自己表示,說她可以馬上趕回來。
這時,郭業紅就在想,自己在這之前,還一直在這里,無端端地懷疑小品兒與自己丈夫伍可定有某種牽扯不清的關系,她甚至在覺得自己的這點覺悟,簡直還不如一個還沒有完全成年的小女孩,如今她真的是覺得自己都快要抬不起頭來了。
就在郭業紅還在那里極度郁悶之時,她家里電子鐘刺耳地響了一下,她抬頭一看,原來是已經到了半夜兩點半鐘,但至今為止,她還是沒有听到門外走道傳來絲毫的動靜,由此看來,不知道這個伍可定到底怎麼啦,究竟踫到了什麼樣麻煩事情呢?讓他到現在還不願意回家呢?。
郭業紅當然也很想讓自己能從憂郁中解月兌出來。她總是在自己對自己說,他一個大活人的,能有什麼值得去為他擔心的呢?他就是真的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自己又能夠怎麼樣?莫非也和別的女人一樣,和那些出軌的男人去吵去鬧?別說你自個兒現在是這樣的一種喪失雙腿的情況,就是你四肢健全,男人要到外面去找女人還不是照樣去找嗎?
在這之前在和「我的長矛我做主」聊天的時候,他就是這樣對自己說的,他說現在是物欲橫流、世風日下的狀況下,人類已經無法阻止中國女人紅杏出牆中國男人身體出軌了。已婚男女要是沒有個什麼紅顏知己或是藍顏知己什麼的、沒有個婚外情一夜什麼,這出門都要抬不起頭來,甚至都不好意思向朋友打招呼了。而且現在的人們打招呼,不是再像以前那樣問你吃了嗎?而是在問你離了嗎?或是問你昨夜爽了嗎?
可郭業紅此時此刻就是不能不想伍可定,這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同時也希望他就是自己的最後的一個男人,但現在這種狀況,已經沒有辦法滿足他作為一個男人的正常生理需求,所以伍可定不回來,她其實真的叫做根本無話可說,因為他才是三十出頭啊,這麼長的日子,你要讓他怎麼熬啊……
「我的長矛我做主」說道,我是男人,而正因為我就是個男人,所以我才了解他們,他們總是希望自己能擁有不同的女人,總是希望自己可以妻妾成群。郭業紅當時就回答說,女人卻不一樣,她們只想一生一世愛一個男人,只想與這一個男人保持有身體方面的接觸。「我的長矛我做主」說,是的,女人的憂郁大部分來源于她愛的那個男人,因為她總是不能確定,他會在什麼時候又愛上別的女人。
這也是一個沒有辦法找到答案的問題,郭業紅有著知識分子的內斂與理性,她不想讓自己太糾結了,所以她便努力使自己不去想它。
按照郭業紅的自理能力,她可以自個兒上床睡覺。但她卻不想,因為自己的老公沒有回來,她實在是沒有心情上床去躺下,所以她決定就坐在輪椅上等著,直到伍可定回來。但她這時也未免在擔心了,她想找個伍可定不會徹夜不歸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可是盤古開天地第一回啊,那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啦?所以,她現在做出這樣的決定,對她來說,這多少都有一些自虐性質在里邊了,也多少會讓伍可定感到心疼吧?這時,她開始玩那款名叫《別讓那只鳥飛了》的游戲。
沒錯,不是《憤怒的小鳥》,而是《別讓那只鳥飛了》。
這是伍可定替郭業紅專門買的,他怕她一個人在家難以打發時間,買來讓她消遣的,可誰能料到,她一玩就上癮了,在那個虛擬的空間里,她感覺自己已經完全變成一個健康正常的人。
這時,《別讓那只鳥飛了》的游戲打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棟具有皇家風範的豪宅。游戲者進入之後就是這里的主人,可以享受豪宅里應有盡有的生活設施,現實生活中一切有錢又有閑的人想出來的活動你都能做,比如說打高爾夫球吧,比如說邀請當今世界頂級明星參加家庭舞會,再比如說到全球任何一個地方去旅游,甚至與情人秘密約會、看書、喝咖啡、處理商務活動什麼的,總之,這里就可以說是應有盡有了,而且在這里你可以呼風喚雨隨心所欲的人。
而維系這一切,讓你按照自己的意願想怎麼樣生活就怎麼樣生活的前提條件是,這棟豪宅里有一只鳥,它的嘴里叼著一只籃子,在這棟豪宅里的每一個房間里飛來飛去,不管你在干什麼,你都不能忘記往這只鳥的籃子里放東西,就像是給汽車加油給玩具上發條一樣。放什麼東西?游戲里有一份菜單,上面有包括金錢,、親吻、花朵、微笑、哭泣在內的152種日常用品和日常行為,而它們被賦予的時間價值是不同的。如果你忘了,過一定的時間,這只鳥就會從豪宅里的某個窗戶里飛了出去,緊接著,豪宅就會轟然倒塌,並且野草叢生,你就會變成一個轉眼失掉一切的人,你的孤獨的身形也會慢慢地小事在黑暗當中。
這款游戲的主題似乎是告訴了游戲者,這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什麼免費的午餐。
免費午餐?「我的長矛我做主」以前就提過這事。是怎麼回事來著?下次得好好地問問他。
郭業紅很想想點別的什麼事情讓自己分分神,她現在不是度日如年,而是度分度秒如年。
隨著郭業紅這款游戲的時間逐漸增加,她卻很難進入更深層次玩游戲的狀態。那只鳥總是很容易從某扇窗戶里飛出去,那座漂亮的豪宅也再次隨之轟然倒塌下去。
好在由游戲引起的低落情緒是很容易過去的,因為游戲可以重新開始。這就是游戲的魅力,也是她跟現實生活最根本性的區別。而現實生活就冷酷得多,你不可能同時去走兩條不同的道路,你也不可能兩次在同一條河洗你的腳,你在做出一種選擇的同時便放棄了別的機會。
郭業紅這時繼續仔細傾听門外的動靜。可惜,除了游戲時緊張刺激的音樂,門外一點動靜都沒有,毫無伍可定就要回來的一點點跡象。
伍可定每次在外面吃飯總是要打包一點吃的東西回來,而且打包的東西都是郭業紅愛吃的。郭業紅蠻享受,嘴里卻老是說他。一是說他居心不良,就想把她喂成一頭大肥豬;二是問他這樣打包好不好,會不會影響他在別人眼里的形象。但每次伍可定卻總是在說沒什麼,然後對她抿嘴一笑。
伍可定他偶爾也會在家吃飯。而且他吃飯總是吃得很快,往往就是三扒兩扒地就把他自己給搞定了的。
看到伍可定這麼著急忙慌吃飯的樣子,郭業紅就總是在說他道︰「你總是吃那麼快干嗎,你等著要去救火啊?」
郭業紅在這樣說他的時候,伍可定卻總是在笑,卻並不因此而慢了下來。因為此時坐在輪椅上的郭業紅吃飯的樣子,真的是一種典型的細嚼慢咽。但伍可定卻實在是沒有這個耐性慢慢一點一點地吃,當他老先生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那份飯菜吃完了之後,他就會特地移一張椅子坐在她的旁邊,帶著欣賞的表情看著她吃,手從來就不停下來,有時候幫她夾夾菜,有時候捏捏她的胳膊,或者扯扯她的耳垂。
這一切都做完了,伍可定會起身站在她身後幫她松松肩膀或揉揉太陽穴。伍可定在她面前是一個沒有一點脾氣的人,兩只眼楮永遠笑眯眯地望著她。伍可定並不是在她出了車禍之後才這樣的,只能說他將那種向郭業紅涎著臉傻笑,隨時隨地獻殷勤的習慣堅持了下來。
伍可定對待郭業紅的那副樣子是不避外人的,連小品兒都覺得伍可定對郭業紅真是太好了。有時候踫到郭業紅情緒不錯,小品兒還會把她的這個想法說出來。
小品兒是個乖巧的孩子,她表揚伍可定的話讓郭業紅听著也很舒服,所以她們兩個人的關系一直很融洽,郭業紅沒把小品兒當保姆,兩人處得像母女或姐妹。
伍可定告訴過小品兒,說你阿姨上大學的時候是我們學校的校花,當時她跟我談戀愛的時候,別人兜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但當時小品兒卻乖巧地說道︰「阿姨是鮮花,但叔叔可不是牛糞啊。」
看到小品兒這麼形容他們夫妻倆人,讓郭業紅就覺得很好笑,所以這也就讓郭業紅忍不住要問她道︰「你叔他不是牛糞,那你覺得應該說他是什麼呢?」
這時候,小品兒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阿姨很好,叔叔也很好。」
郭業紅眼皮底下的伍可定倒稱得上是一個溫柔體貼的好老公。每次半夜回來的時候,他總是躡手躡腳地進門,如果郭業紅已經睡下,便會獨自到二樓的備用臥室里把門關上睡覺。
他們家現在住的是他們搬進來沒有多久的復式樓,本來主臥在二樓,為了郭業紅方便,伍可定在郭業紅住院期間派人把房子改了,臥室和書房都搬到了一樓。每次回家郭業紅是否已經睡了,伍可定在房子外面一看一樓的主臥是否有燈光就知道了,如果熄了燈,他的車子就不泊到自己家的車庫了,而是會把車停在小區物業管理中心前面的停車坪里,然後走路回家,哪怕刮風下雨也是這樣,因為他生怕自己汽車發動機聲吵了郭業紅。
伍可定在家里時很少看電視很少讀報,總是找話題跟郭業紅聊天,昨天他就跟郭業紅說了在辦公室上網時看到的一件事,說有個女的簡直是個二百五。半年前開著一輛奔馳連撞了七個人,昨天開的是寶馬,又撞了八個。記者采訪她,你猜她怎麼回答的?她說街上那麼多的人,心里有一點點發慌。這次郭業紅沒有笑,像不認識他似的看著他。郭業紅的眼神讓伍可定醒悟過來了,覺得自己犯這種低級錯誤真是蠢得要死。
他們兩口子以前倒是無話不談的,郭業紅截癱以後這才自學不自覺地有了一些忌諱。伍可定覺得這並不是一件好事,兩個人都受過高等教育,應該有面對現實的勇氣和心理素質,否則,生活中要真的有了一些敏感的,必須刻意繞開的話題,無疑將影響兩個人的正常交流和溝通。
但長期以來,伍可定已經習慣了由郭業紅控制局面,她要有忌諱,只能順著她。所以,郭業紅只要有一點不高興,他望著她反而嘻嘻地笑得更起勁。伍可定對郭業紅是太了解了,鬧了這樣的小別扭,他會很自然地找個小借口起身離開,比如說上一趟衛生間或到二樓去拿一件什麼東西。郭業紅很能調整自己的情緒,她有時候會把小品兒支開,甚至就當著小品兒的面,就自己剛才的態度向伍可定道歉。
而伍可定在這個時候往往會把郭業紅的頭輕輕地捧在兩只手掌里或抱在懷里,也有可能會伸出舌頭舌忝舌忝她的耳垂或者後頸窩。伍可定還會進一步的自我批評,說都是我不好,我真的是一堆牛糞。伍可定做這些動作說這些話時,即使小品兒在旁邊也不覺得有什麼難為情。不知道是他們兩個人一進入這種溝通狀態時就再也目中無人了,還是都把小品兒當成了家里一位特殊的成員。
而如今,怎麼伍可定還沒回來?郭業紅一邊想心事一邊玩著游戲,小鳥飛走了,那座漂亮的豪宅也再一次轟然倒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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