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不當初 風雲突變

作者 ︰ 雨中闌珊

齊昊三年臘月十二日,朝廷頒布詔令,冀州州令楊雲山升遷調任大理寺少卿。♀

齊昊四年正月二十日,新任大理寺少卿的楊雲山,奉皇上密旨遠赴邊城等地,查辦當地官吏挪用、侵吞朝廷撥發賑災款項一案。楊雲山挾天子之權威,對貪婪枉法的當地官吏一查到底,朝野上下莫不為之側目。

三月十六日,大理寺少卿楊雲山結束在邊城等地的公務,啟程返回京都。與之同行的人中,除了原有的隨行人員外。還有幾名被押送回京的重犯。

據知情人透露,楊大人此次收獲極大,不僅查獲了當地官吏挪用、侵吞朝廷撥發賑災款項一案,追繳回被貪墨掉的髒銀。還查獲了朝中大臣參與此案的來往密信。——為此,楊雲山等人返回京都的路途上,多次遭遇偷盜、刺殺、搶劫等突發事件。

四月五日黃昏時分,大理寺少卿楊雲山及其隨行人員約三十六人風塵僕僕進入滁州城。因天色已晚不便再趕路。楊雲山及其隨行人員當晚便在滁州官驛住下。

滁州州令胡琿土聞訊後,立即登門拜會。當晚,胡琿土便以滁州府衙的名義,在滁州最高檔、最有名的酒樓「醉仙樓」設宴,為楊大人一行接風。滁州當地官員聞風而至,意欲與這位朝中新貴攀上交情,日後有所依仗。就連一向與胡琿土不睦的駐軍統領安撫使陸進良也參加了當晚的宴會。

據人說,當晚宴會賓主俱歡,皆大歡喜。美中不足的是,楊大人旅途勞累,身體多有不適。因此早早地退了席。也有人悄悄地說,楊大人入住的官驛,當晚還遭了賊,好在發現的及時,沒掉什麼重要物件……。

四月五日辰時正,滁州州令胡琿土率滁州一眾官員,在城門處送別楊雲山及其隨行人員。站在城樓上望著遠去的車隊,胡琿土大人難免有些遺憾,本想趁著這個機會與楊大人好好攀些交情,可惜時間太短。連私下里說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不知怎麼搞的。上午回到府衙後,一向心寬體胖地胡琿土大人總感覺的有些心緒不寧,心里七上八下的。午膳都吃不下多少東西。幕僚于安見他眉頭緊鎖,憂心忡忡的樣子,還上前勸說了兩句。

正是惆悵不已,卻听有人沖進來,嘴里大聲叫道,「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楊雲山一行人馬在翠疊山遭遇襲擊!」

猛一听見這個消息,滁州州令胡琿土當場傻了眼。他張大了嘴巴,瞪大眼楮看著闖進門來的衙役,「你……說什麼?」

那名衙役吞咽了一下口水,將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最後補充一句,「是翠疊山的一個山民趕來報信的。」

「天哪!」胡琿土半晌才猛地扭過來,看向一旁的幕僚于安,兩雙眸子里傳遞著同一個訊息,「出大事了!」

胡琿土雖然官運不通,在滁州州令的這個位置上坐了約十年。小小的州令當的他都有些渾渾噩噩。可他畢竟活了大半輩子,混跡官場多年,是個快成精了人物。不過一會兒功夫,他就醒過神來。立即派出衙役快馬加鞭將消息傳于駐軍統領——安撫使陸進良,命他帶上所有官兵趕赴事發地救援楊大人一行。

滁州駐軍約三百人,由安撫使陸進良統領。雖按朝廷的規矩,一旦地方發生緊急事宜,當地的最高行政長官有權調動駐軍。但安撫使陸進良依仗著自己朝中有人撐腰,腰桿子硬。根本不把胡琿土這位州令大人放在眼里。對滁州最高行政長官胡琿土下達的命令,不是找理由推諉,就是干脆置之不理。

胡琿土這會兒也擔心陸進良如以往一樣推諉,延誤救人時機。遂一邊命人去傳令,一邊命于安將州府衙門的全部人手召集起來,由他親自率著。有用沒用,反證先用了再說。

一大幫子人緊趕慢趕地出了城門,前呼後擁地往翠疊山趕去。走了大半的路程,遇上了前呼後擁的安撫使陸進良。救人如救火。胡琿土急得滿頭大汗,顧不上與陸進良多做解釋,只是一個勁兒催促,「救人要緊!其他的再說。」

若是換了平日,這位手握兵權的安撫使陸進良定是要好好的問個究竟的。許是他亦有一番見識,曉得輕重緩急。知道茲事體大,沒什麼心情做任何猜測和研究。不但沒有以往那般推諉。反而態度積極,行動勇猛。沒有多說一句話。便一馬當先地往前沖去。

朝中新貴,皇帝的寵臣,大理寺少卿竟在他的轄區遇襲?胡琿土一路走一路嘆氣,心下月復誹不已,「我怎麼這般倒霉?在這里任職多年未曾听聞過有匪徒搶劫殺人之事。好不容易來了這麼一個朝中新貴。還想著日後興許能攀上些交情呢。哪知道交情沒攀上,禍事從天降。楊大人居然在自己的轄區里遭匪徒襲擊……。」他想著自己是不是該請道士做做法事,去去自己的霉氣。

翠疊山處于滁州邊界地帶,從城里到翠疊山路程較遠。兩個時辰後,滁州府衙派去救援的人終于趕到了事發地。只是一切都晚了,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過了。

地上躺的都是些血淋淋的死人。♀大多數尸體面目全非,支離破碎。已經看不出其原本的模樣。清理現場的官兵們,只能通過尸體上遺留著的一些不同顏色的布料碎片,大致分辯出尸體的身份。涼風吹來一股血腥氣味在空氣中彌漫。不少人當場干嘔起來。

清理結果出來︰事發現場沒有發現大理寺少卿楊雲山的蹤跡——確切地說,是沒有發現一具尸體上的布料與其官服吻合。除了在灌木叢中找到兩名受了重傷,仍昏迷不醒的人員外,其余人等俱已死亡。

「完了……。」這樣的結果不是胡琿土期待的。他再也支撐不住,身子立時軟了下去。若不是旁邊人攙扶著他,早就癱坐在地上了。

這會兒,胡琿土死的心都有了。他已到了垂暮之年,見多了官場上的風風雨雨。早已死了往上升遷的那個野心。攀附上司也只是盼望著能在任上再平平安安的熬個幾年,而後告老還鄉。想不到自己什麼好事沒輪上,禍事卻是一點也躲不掉。他腦子一時轉不開,越想越害怕,不由地心生恐懼。

幕僚于安輕輕地擦拭下額頭的冷汗,望著臉上陰晴不定地胡琿土,輕聲勸解道,「大人,切莫灰心。只要找到楊大人,尚有一線生機……。」

「說的不錯,興許楊大人沒死。只要他還活著,我的腦袋就不會掉。」胡琿土听了于安的話,心神清明不少。他立即下令搜尋楊大人的下落,「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老天保佑,楊大人福大命大!」胡琿土站在高處摩挲著自己的烏紗帽,愣愣地發呆。他心下明白,若是楊雲山不死,自己的這條老命自然不會丟。說不定上峰看在自己這般賣力的份上,還能幫忖著說幾句好話。若是萬一,楊雲山真死了。上面追究起來,別說自己這頂烏紗帽了,這條命能否保住都不曉得……。

為尋找在翠疊山事件中失蹤的大理寺少卿楊雲山,胡琿土下令滁州府衙的官吏和衙役全部出動尋人。安撫使陸進良也將自己的人手全部派出。一干眾人將翠疊山以及周圍地區仔仔細細的搜尋了好幾遍。在大家幾近絕望之時,事情終于有了進展。

九日傍晚,一隊搜尋人員在人跡罕至的崖底發現了一具殘尸。此時離當日事發,已相隔四日。之所以稱之為殘尸。是因為找到該具尸體時,它已肢體不全,面目全非,根本無法辨認其真實面目。身上多處被野獸吞噬。搜尋人員將殘尸身上遺留的衣服碎片拼湊在一起,得出結論是件官服的衣料。而這件官服恰巧與楊大人當日所穿的官服衣料相似。接著,又有人在殘尸旁的草叢中找到了一塊刻有「雲山」字樣的玉佩。♀

滁州州府衙門的官員根據現場遺留的衣料和玉佩一致認定,搜尋人員找到的這具殘尸,正是大理寺少卿楊雲山大人。至于為什麼會在崖底發現遺骸,應是他被匪徒追殺,不幸失足墜崖身亡。

哀莫大于心死。又或許是胡琿土想開了,已有了充分地思想準備。看到這個結論只是蹩著眉頭,長長的嘆了口氣。他吩咐于安到書房商議,如何仔細籌劃、籌劃。將此事報與皇上知曉。

「大理寺少卿楊雲山大人的尸體已經在翠疊山崖底找到了!」這個消息一經證實。立刻被滁州的幾方人馬,通過不同的途徑,以十萬火急的速度向京都等地傳遞出去。

同樣是八百里加急,傳遞的速度卻不盡相同。其中一方專用最好的騎手,騎著最快的駿馬,完全不顧惜馬力,瘋狂的狂奔。于今日午時前便抵達了京都。另外幾方的信使,則在其之後陸續送達京都。

那先一步抵達京都的信使,往城南方向疾馳而去,帶起一路煙塵。卻沒有進入任何一處衙門。而是直奔位于京都城南「恩榮坊」上的一處氣派煌煌的府邸。只見那當街的大門樓十分寬敞,門楣上刻有大大的「李府」字樣。下面是高高的五級白玉台階,四扇紅漆鎏釘大門,左右各佇立十來米高地石獅子。右邊石獅子旁有一根青石拴馬石。整座府邸幾乎佔去了「恩榮坊」半個坊的面積,其間宅院幽深,院落重疊,大大小小的庭院分布其中。

稍有些見識的京都人,沒有不知道這處宅院的主人。——這里就是大齊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朝丞相李銳安的府邸。平日里凡有朝中官員打這兒過,文官下轎、武將下馬。至于尋常百姓,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直接繞道走人。

可那信使卻不管這套,找準了地方立即翻身下馬。疾步跑上台階,握住門環便是一陣猛敲。一個凶神惡煞的門子從門里伸出頭,瞪大眼楮剛要喝斥。卻見那信使拿出令牌在眼前晃了晃,趕緊閉上嘴打開門,將其迎了進去。

半個時辰後,從滁州府衙出發的朝廷信使騎馬進入京都,直奔皇城而去。當皇上在御書房中,看著滁州州令胡琿土呈報的奏折,為楊雲山的不幸遇難為之痛惜不已時。

京都城又迎來了一個來自滁州的信使。就見那位身著青衫的信使騎馬入城後,直奔城南的延康坊。在懸掛著「柳府」的奢華大宅院旁他翻身下馬。幾輛大車順著「柳府」大門沿著牆擺開,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在指揮僕役從車上往府邸里搬運東西。

青衫信使牽著馬拐入側巷,在「柳府」的側門處停下。不等他上前叫門,便見那木門「咯吱」一聲,自己打開了。門里候著的兩位小廝迎上前。信使將馬韁丟給一位小廝,大步向(色色小說

戶部尚書柳同聲今年已近六十歲,人長得高大魁梧,古銅色的臉上長須飄飄。額頭上鏤刻著深深的歲月紋,一只碩大的鼻子分外招眼。也許是平日里慣于保養,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了不少。

柳同聲精明能干,敏捷異常,善于臨機應變。尤其擅長逢迎上司,投其所好。他出身世族大家,待人接物溫文而雅。即使被人指著鼻子數落,他也只是掛著一種溫和笑容,從不發怒。但轉過身子他就會盡自己所能給對手下絆子,甚至不惜置對方于死地。

不了解柳同聲底細,自然當他是個脾氣溫和的文雅君子。可實際上呢,柳同聲是個氣量極小,睚眥必報之人。他內里陰險毒辣,慣于兩面三刀,是個不折不扣的陰險小人。

多年前,時任禮部侍郎的柳同聲,為了在朝中得到李氏家族的支持,主動向吏部侍郎李承德(李銳安的父親)提親,將自己最寵愛的嫡女柳月嫁與其長子李銳安。之後,在李氏家族的支持下,柳同聲從叔叔柳直毅手中奪得家主之位,踏上了柳氏家族權力的頂峰。

先皇好大喜功、愛听諛言。柳同聲雖不會治國統軍,無甚功業。卻因擅長于揣摩帝意,迎合君旨,而得先皇賞識。在李氏家族的支持下,柳同聲登上戶部尚書之位。為博取先皇的歡心,他玩弄權術,為先皇聚斂銀錢,供先皇支付各種不便公開動支國庫的費用。

戶部是一塊要缺,專管全國戶口、土地、賦稅、錢糧、財政收支等事務地機構。戶部在六部中的地位,僅次吏部居第二位。戶部尚書是掌管全國土地、賦稅、戶籍、軍需、俸祿、糧餉、財政收支的大臣。

柳同聲任戶部尚書的這些年,貪污收賄無數。柳同聲沒有接任柳氏家主前,無論是身份地位,還是權勢實力上,柳氏家族都無法與李氏家族、于氏家族、溫氏家族相提並論。而柳同聲當上家主後,利用手中的權力,將大量經濟資源據為已有。不惜手段聚集錢財。如今的柳氏家族已成為大齊最富有的世家。大齊境內三分之一以上的店鋪,俱屬于柳氏家族名下。

為了收斂錢財,獲取更多的不義之財。這些年來,柳同聲指使親信,先後以各種理由、名目扣留朝廷下撥各地的軍餉、糧餉,甚至一些地方官員的俸祿,也常常被戶部拖欠少發。朝廷撥發給受災地區的賑災款,柳同聲每次都要以各種理由扣留一部分。轉入自己的私人腰包。若是有人檢舉揭發,柳同聲就利用手中的權利,變本加厲的進行打擊報復。

靖國大將軍蕭壘因不恥戶部官員的勒索所為,上書朝廷彈劾。柳同聲懷恨在心,不僅未有絲毫改進,反而變本加厲。一方面拖欠、扣發、或者少發北軍大營的軍餉,糧草供應。另一方面指使手下親信,搜羅所謂的「犯罪證據」。彈劾蕭壘里通外邦,對我大齊不忠。……邊城防務松散,任由外邦奸細自由出入大齊邊境,將大齊緊俏物質偷運處境,以飽自己私囊等等。

新皇登基後,因朝中局勢不明,柳同聲曾收斂了一段時間。不過,沒多長時間,他就故態復萌,重操舊業。去年發放賑災款時,再次故技重施。他指使親信下屬將朝廷應該撥發到災區的銀子只發了四成下去,其余的六成一部分轉入柳氏家族,一部分則拿出來打點朝中官員。

雖說有人上書,控告地方官吏貪墨賑災款。柳同聲也沒當回事。老掉牙的問題了,哪年不出幾樁?就是年年派人去查,又有哪一次能查出個什麼問題?——從戶部到地方,該做的手腳早就做好了。

柳同聲來到窗邊,掀起窗簾布的一角,往窗外望去。窗外是一片陽光明媚。他的心底卻是陰雲密布。唯一沒想到的,就是派去查案的人與以往大不同。那位新任大理寺少卿的楊雲山,以雷厲風行的硬朗作風著稱。去了邊城沒多少時間,便讓他查清了案情。

當初得知楊雲山奉旨去邊城查案時,柳同聲就隱隱有些不安。只是他听信了手下的進言,以為一切都布置的天衣無縫。即使楊雲山去查也查不出什麼名堂。誰知曉,一步錯,步步錯。

楊雲山不但在邊城查清案情,還繳獲了往來的密信。進而收集了不少朝中官員貪污受賄、克扣賑災款的證據。——這些證據也牽涉到柳氏家族中的重要人物。

消息傳來後,被牽涉到的官員俱慌了手腳。為了阻止楊雲山將此案查下去,大家想出了不少法子。什麼金錢收買、美人計、設計陷害、買通、殺害證人、盜取證據等等。

只是事與願違,所有的計謀在楊雲山那個倔小子面前全都踫了壁。這下子,柳同聲也急眼了。若是讓楊雲山將人證、物證帶回京都,呈遞給皇上。不但他這個戶部尚書的位置保不住,弄不好還會抄家殺頭。

權力也是一種甜蜜的毒藥,讓柳同聲欲罷不能,無論如何,這個戶部尚書和柳氏家主之位他都不想失去。為了保住自己和柳氏家族,柳同聲下了狠心。——命人假扮土匪在路上襲擊楊雲山一行,將證人和證物全部毀滅。

沉思中,柳同聲慢慢走至案幾前坐下,拿起筆不知不覺便在眼前的素箋上寫下了三個字「楊雲山」。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柳同聲立刻將眼前的素箋撕得粉碎。抬起頭注視著房門處,臉上帶著一種疑惑的表情。這個時辰,會是什麼人到書房來找他?這些日子他可是一直稱病在家休養。並以此為借口推托了不少朝中政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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