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9,
由左眼處傳來疼痛以其所在為起點,迅速地、一寸寸地攻陷著神經縴維所能感受到和所能承載到的全部疼痛感知量。
夏佐使勁地抓著掌下的金屬操控台,用力之大甚至連左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都被生生翻折了過來……
然而,由于左眼的突發狀況,他甚至都感受不到手指處的痛楚。
在這種情況下,那句突兀地出現在他腦海里的「e……to……me……」並未能吸引到夏佐太多的注意力。
自然,他也無法清楚知曉到的是,
「e……」
——先前被他以目光鎖定的那只守衛者和吞噬者的腦袋像是被外力擠壓般地猛然爆開,
「to……」
——潛伏在附近、正在調動更多的蟲族前來支援的那只宿主腦袋步入了上兩只蟲族的後塵,
「me……,」
——整個戰場之上,所有的宿主齊齊地迎來了一次頭部爆裂開的集體死亡,,!
就像是被生硬地插入了一個終止符,整個蟲族的攻勢都為之一遏。
向來對戰機把握敏銳的魯道夫雖然並不知道這一突變的原因,但卻把握住了突變帶來的反攻契機。
完全是出于長期征戰帶來的下意識反應,上將直接下令道︰「隱形戰艦出擊!」
失去了宿主的反隱形探測功能後,隱形戰艦只需要避開吞噬者吐出來的酸液,便可完美地隱藏自己的行跡。
隱形戰艦的目的並不是殲滅敵人,而是沖散蟲族此前借由宿主建立起的牢固戰線。
飛行緩慢卻無任何對空戰力的守衛者、行動迅速卻無任何對地能力的吞噬者……一旦抓住其速度上的差別甚大的弱點,有針對性地沖散其陣型後,只需分別用空對空和地對空的兵種加以克制,便能取得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你還好嗎?」睚眥一向平靜的聲線里透著掩飾不住的緊張。
在夏佐剛出現異狀的時候,它就已經調出了自己的醫護系統對他進行最基本的檢查了︰
一切正常。
「……好。」夏佐咬著牙說,強迫自己堅持住這一次的疼痛來襲。
——這是他的眼楮,即便痛得會有即將昏厥的錯覺,也應該由他來做主……
——不管是什麼生物機械還是什麼家族傳承,如果……
——如果一直是這種莫名其妙的狀態,甚至還會有負面影響……
——那還……不!若!不!要!
當這一念頭出現在夏佐的腦海里時,他因為疼痛而雖然愈發不穩、但仍可勉強維持平衡的能量場遽然引爆,無聲的氣浪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層層高涌著推卷而去!
斬翼搭載的初級智能在一照面之下,就陷入了死機狀態。
由于這次能量震蕩並不是在睚眥內部爆發的,所以並未對睚眥帶來特別大的傷害。
不過,此時的睚眥也無法像之前隨意外放出自己的探知和掃描系統了。
對于夏佐而言,自此開始的短短幾秒的時間卻漫長得如同經年。
能量場初一爆發時,左眼中的劇痛仿佛被放大了數倍……緊接著卻像是被增大到無可增大時,被什麼不知名的東西強硬地反壓了回去。
這種感覺極難形容︰原先已經擴延至似乎在全身無處不在的疼痛,被壓迫著從它們蔓延的路徑一寸寸地重新又逼了回到起源地。
夏佐從來都不知道,本應是無形無質的疼痛在被壓緊著濃縮起來後,居然會被聚成一種近乎沉甸甸的壓力。
如今,這股壓力全數擠進了他的左眼里。
接著——
像是一個小氣泡一樣,他覺得有什麼脆弱的、輕薄的、易碎的東西……
「啪」地一聲,在他左眼里炸裂成無數的碎片,然後在下一秒中迅速被他的瞳孔所吸收,甚至給他飽受折磨的、灼痛難忍的眼球帶來了一絲清淺慰安的涼意。
如果不是身上和額前還存在的冷汗的提醒,夏佐一定不相信方才他身上所經歷過的那些巨痛是如此地逼人欲瘋。
因為現在,它們全部像是沒有折磨過他一樣從未存在過。
試探性地睜開眼楮,夏佐當下就驚在了那里︰
那些鋪滿了視野里的紅點和光線……
消失了。
「謝謝你救了我,」那個光甲被毀的士兵在發現自己逃過了一劫立刻向夏佐道謝,「……隊長。」
然後他操縱著光甲還完好的左臂,敬了一個歪歪斜斜的軍禮後,飛快地撤離出戰場進行休整和更換光甲。
夏佐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眼楮里「作祟」的生物機械帶來的痛苦來勢洶洶、去勢匆匆……他依稀覺得有什麼東西發生了改變,卻一時分辨不太出來。
就在他這一愣神的時間,由于失去了宿主而陷入暫時混亂中的蟲族也反應了過來,並且接續上了被打斷的攻勢。
但與之前相比,它們的攻擊凌亂無章法了很多。
距離夏佐最近的一只飛龍理所當然地將他作為了自己的目標,立刻弓起了身子,咆哮著撲了過來。
夏佐條件反射地把手重新放到武器操控系統上去,接著……
接著他就在那只蟲族的身上看到一個微弱的紅點!
那個點雖然很小,但在蟲子黃褐色的外殼上顯得是那樣醒目,仿佛在無聲地邀請著向它進攻一樣。
向來信任自己直覺和本能的夏佐在頭腦做出判斷之前,就已經操縱著斬翼拔出背負在身後的長槍,沒什麼取巧和花樣地直直一槍刺去!
槍尖正中紅點,撲到一半來的飛龍一聲悲鳴後就縮緊了身體,連掙扎都不帶掙扎地直直向下墜去,然後在墜落到半途中時就僵直著舒展開了丑陋的身軀。
夏佐︰「……」
——雖然飛龍的防御較守衛者較為薄弱,但也只是「較為」的程度……
——一擊必殺什麼的……
——會不會太夸張了!.
「干得漂亮!」鮑曼毫不吝嗇自己的表揚之語,和將軍一起關注夏佐的光甲的戰場表現,已經成了他在戰爭間隙中的一大愛好,「我等下一定要把小朋友一槍殺掉飛龍的視頻拷下來,直接扔到康納德的臉上羞辱他。」
「他的進步簡直讓人驚訝,」道森也加入了對夏佐的討論,「誰能相信短短幾個小時里,他就能從一個剛上戰場的新兵成長為一個足可指揮小範圍戰斗的好手?而且我敢打包票,就是和蟲族打過好多次交道的老兵,都不一定知道飛龍頜下有一處分泌寄生孢子的腺體是它們的命門。何況就算知道,也不會做出那樣干淨利落的一擊。」
「那他剛剛那一槍是誤打誤撞還是早有計劃?」鮑曼若有所思地問。
「這就需要問本人了吧?」道森回答,「不過我傾向是誤打誤撞。」
魯道夫伸手接通了夏佐的通訊器,這在進入戰爭以來還是第一次。
「你怎麼樣?」上將簡單地問道。
「……」通訊器地傳來了低低的喘息聲,「……還好。」
「返回基地,」魯道夫說,「現在、立刻。」
「這是命令,士兵。」他隨後補充道。
操縱著斬翼安全地回到曙光號上之後,夏佐再也壓抑不住從身體深處傳來的虛軟,倚在駕駛椅上半天都積攢不出多余的力氣走出駕駛艙。
他眼中出現的那些光點和光線,仿佛比身處廝殺激烈的戰場還要耗費他的體力和精力,特別是最後出現在飛龍身上那個微弱的紅點。
當長槍出手而中的那一刻,夏佐就感到了極大的乏力……不,是月兌力感從身體各處悄然卻迅速地滋生而來。
他不知道魯道夫是怎麼知道,自己那時的身體狀態已經無法繼續作戰的。但事實上即使沒有那道命令,他也無法在戰場上多撐上分毫了。
光甲的駕駛艙被外部命令打開了,上將的身影出現在艙門外面。
睚眥從操控台上的角落上騰空而起,急急地套在了男人的指節上︰「我不知道他怎麼了,沒有外傷,身體各項指標也都很正常……」
魯道夫走過去,輕輕抬起夏佐的下巴,對上他那雙有些迷蒙的黑色眼瞳︰「能認出來我是誰嗎?」
夏佐無力闔上了眼楮︰「……你不該在這里,我們還在打仗……」
上將伸手把他抱在懷里,有些心驚于他背後制服觸手的微潮。
他來不及說出什麼安慰的話語,便帶著人急匆匆地走出了光甲。
「不要讓我再後悔自己做出的決定。」在來到醫護艙後,魯道夫才低聲這樣說道。
而此前上將後悔自己做出的那個決定,是安排夏佐去第九軍校入學.
按照長官的要求,卡特中校第一時間將檢查結果發送了過去。
「只是體力耗費過高?」魯道夫抽空看了一眼光屏。
屏幕上的醫生看起來很是羞愧︰「……就目前的檢查結果來看,我只能給出這個解釋。」
「原因呢?」上將追問道。
于是卡特醫生更加無地自容了︰「……因為戰斗?」
他實在有些無法忍受長官平靜目光注視下的壓力︰「我再次建議您向維促會的那位首席醫師請求幫助……」
魯道夫沒有說話,而是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戰場上去。
守衛者和吞噬者屬于蟲族三次進化的高級兵種,不管是產生其的能量還是時間上都需要成倍于普通兵種的付出。
所以在打退了這波攻勢浩大的來襲後,蟲族只有派出更多的兵力才有可能取得成效,然而……這需要更多的時間和能源。
至此,人類終于得以在這個以蟲族為主場的星球,站穩了腳跟。
現在,大批的、比之前更多的工兵在重盾光甲的保護下,爭分奪秒地建立起了層層高聳的行星要塞。
接著是兵營、艦隊停靠港、防御地堡、炮台塔……
「我到現在還是有點奇怪,」順利完成兩項艱巨任務的康納德大校意氣風發地走進了艦橋,「那些狡猾的宿主們是怎麼一下子全部完蛋的,難道都拜服在了我的軍褲之下?」
鮑曼搖了搖頭,然後調出了一個戰場平面圖︰「根據記錄分析,宿主的死亡幾乎是在一瞬間發生的……以這里為起點。」
大校用指尖點了點平面圖上的某一點。
接著當時的場景被回放出來︰
圍繞著兩架斬翼,先是兩只蟲族腦袋毫無端倪地炸裂開來、然後是一只宿主、再接下來是所有的宿主……
這一幕被翻來覆去地播放了三遍。
康納德擰起了眉毛,伸手指住了異相初起之時距離那三只蟲族最近的兩架光甲︰「這是我的哪兩個人?」
鮑曼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是一名叫彼特的下士和……」
他停下了話語,目光在自己長官和康納德臉上別有深意地逡視。
「誰?」康納德沒看懂他的暗示,「你說話不要吞吞吐吐的好不好!」
「夏佐‧奧法里斯。」鮑曼正色道。
康納德︰「…………………………」
「我可以解釋的!老大!」大校痛哭流涕地說,「是我是你的人不是他是我的人……」
「有什麼能力譜系是可以導致蟲族集體死亡的嗎?」鮑曼好心地為好友的口無遮攔岔開的話題。
道森搖了搖頭。
然後艦橋里的所有人一起望向了軍團長。
「夏佐現在什麼情況?」魯道夫問光屏中的卡特。
「幾分鐘前醒了過來,」醫生回答,「不過精神狀態好像不太好……」
他又看了一眼戰場,在堅固的防御工事被建立起來之後,這場戰事已經接近了結束的尾端。
上將站起身來,既沒有呵斥康納德的蠢話,也沒有回答鮑曼所提出來的疑問︰
「……我過去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人氣配角即將出場我會縮嗎?
另外,有想听我聲音的妹子還有嗎?,可以去我微博上瞄一眼xd
希望不要破壞我在你們心目中萌萌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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