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恥,簡直太他/媽的無恥了,
別看弓樞弓將軍生得一副正直憨厚的相貌,看來是個真真正正的粗莽大漢,但說來,僅憑著沖鋒殺敵的一股猛勁兒還遠不足以讓一個士兵模爬打滾幾十年坐到他現在的這個位子的。弓將軍在戰場上的作風非常虔誠的奉行著打得過就追,打不過就跑的將無恥貫徹到底的原則,有時候簡直讓人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把他的頭摘下來狠狠當球踢,簡而言之,這面容粗狂的大漢可遠不如他相貌上看上去的一樣憨厚純良,用楊釗的話來說,那他/媽的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老軍痞子。
弓樞從林將軍那里領了軍令回來後,次日就率軍北上,只帶上僅僅兩千精兵,暗地里不動聲色的向著蝕谷的方向進發,前腳剛進入蝕谷的時候,軍中難免有些惶惶之意,軍心不穩,然而,在蝕谷中多走了兩日,想著該出事的也早就該出事了,幾天的風平浪靜,心思逐漸也就穩下來了。
偶爾也有下面伙同而來的偏將腆著臉問問弓老頭這蝕谷里的道道,弓將軍大手一揮,說道,「自個兒回去問大將軍去
三軍對壘,目前看來,表面上倒是一片平靜,暗里的洶涌暫且不論,大規模的戰役至今倒還是未曾爆發過,平靜了一段時間,也是時候該打破這番僵局的時候了,反正到時候即使自己不出手,對方逮到機會也一定會出手的,這場仗早晚都會打下去,倒不如先下手為強。更何況,大慶的兵力雖然最強盛,但一方面士兵比不上戎狄軍的勇猛,而另一方還要面對戎狄和永安侯外禍和內亂的兩相夾擊,情勢也頗有些不容樂觀。
此番北上先攻內亂表面上看來未免有些太過冒進,但從長久利益上來說卻是一筆十分劃算的生意,為我軍爭取下了此戰的先手,也打破了此番三軍對峙的僵局。林將軍給弓樞下達的軍令狀之中,有主令弓樞下先手最好能斷了永安侯一方的糧草,然後再想辦法盡量多折他的一些兵。有了蝕谷的掩護,永安侯一方的軍隊佔據著天然的地理優勢,派軍把守在靠近蝕谷一側之地守衛軍糧,本以為是萬全之策,然而,永安侯一方的上將左鐘怕是自己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竟然真會有人橫穿蝕谷從一方守衛最薄弱的攻破他的防守,劫走他的糧草。
本著有便宜不佔王/八/蛋的想法,弓將軍無恥的劫走了左鐘停在緊靠蝕谷一側的糧草,然後也不和左鐘的部隊正面的對上,看到人圍過來,弓將軍抹了一把臉,然後幾乎轉身就跑,「小的們,我們該收工了笑得一臉心滿意足的無恥至極。身後也跟著一個無恥的將領一起長壞了的偏將也嘻嘻笑道,「佔了便宜就跑,哪還有等著被人趕的道理搓了搓手,嬉笑道,「兄弟們,我們該跑路了然後弓大將軍就率著大部隊順著來時的小道跑得跟個兔子一樣撤回了蝕谷。
弓樞吃準了左鐘吃過蝕谷的大虧,定然不會貿然派兵追擊下去,而事實也確實相差無多,前方傳來消息後,左鐘雖然心疑弓樞那王/八羔子不損一兵一卒自由出入蝕谷的法子,但到底心生忌憚,所以,他決定暫時忍下這口氣,他還確實就不敢貿然把人往蝕谷里面趕,左鐘曾經親眼見過一個進了蝕谷被生生啃成了一副白骨森然的骨架子的士兵,曾經深切的體會過對蝕谷深入骨髓的一種恐懼,因為親眼所見的恐懼,所以才更為的忌憚。
本想著就當是被一只無恥的老王/八給咬了一口,忍忍也就過去了,可問題是,弓樞那王/八羔子截了一次糧之後還不滿足,後面的糧草不再送上來之後,弓將軍就開始瞄上了他的兵,gan他女乃/女乃的,這不要臉的老痞子每次趁著月黑風高放倒了他幾百個兵後再給我玩游擊戰,看著情勢不妙,放完刀砍完人之後撒腿就跑,跑得比兔子還順溜,追到蝕谷之端後,他再率兵只好怏怏地回去。
——無恥!簡直太他/媽的無恥了!
早知道這老軍痞很無恥,也沒想到會無恥到這個地步,撩了他一回的胡須還不夠,還非得撩上第二第三回,他已經忍得夠久了,就這麼個毫無章法無賴一樣的打法近半個月之內盡然就損了他近千的兵力,而那老痞子的士兵們一個個都還活蹦亂跳的,折損的兵力兩個巴掌都已經數的過來了,每次被他逮著機會,幾個士兵圍攻他營里的一個,一次解決幾百,再幾百,攢著攢著就開始變得不對勁了,那老王/八/蛋竟然整整已經坑了他近千的兵力了!忍了半個多月,左鐘終于還是坐不住了,憑什麼弓樞那王/八羔子的兵就能在蝕谷之中來來回回的折騰,沒理由他的兵就不能在蝕谷里轉上幾回,有一回氣暈過了頭,遣著幾百個士兵往蝕谷里面趕,但到底還記得自己往後退些,左鐘惜命,他怕死,所以他決定先拿自己手上的幾個兵去試試水,試試這一片蝕谷是不是真的已經變得不再如同傳言中那樣的恐怖。
蝕谷是一處坳谷,左鐘站在山上的時候,正好可以清楚的一攬谷中的場景,但這谷太深太廣,他甚至看不到另一邊形成此處坳谷的崖,他親眼看到自己手下的兵在蝕谷之中一個個不支的倒下,然後,便是一片鋪天蓋地的黑雲,伴隨著一陣令人感到驚恐的密集的嗡鳴聲,那群該死的令人恐懼的小東西爭先恐後的撲向了他命令沖入山谷之中的幾十個士兵的身上,倒在山谷中的人的血肉在被他們毫不留情的啃食,像冰雪消融一樣的化開,在被無情的啃食著,最後徒剩下了一具白骨森然的骸骨,憑著自己十分出色的視力,左鐘甚至能看見他手下的其中一個士兵半邊臉被啃噬著半邊臉還帶著暈睡前詭異的笑容,半只眼珠子吊在了眼眶外,面頰深深地下凹,露出凸顯的鸛骨,森然的白骨……
整個山谷之中除了那一片鬼東西的嗡鳴之聲已經別無半分的聲響,靜,靜的可怕,靜得嚇人,讓人從心底生出的透著骨子里的寒意。那群見鬼的東西,不知道從哪兒來,悄無聲息的就出現了,它們喜好血肉,卻似乎對徒剩下的一副骨架沒有半分的興趣,踏入尸骨之中,腳下很容易便會听得一聲咯 的聲音,是人類或是牲畜被這一群怪物啃食之後留下的骸骨被踩斷的聲音。
蝕谷還是那個蝕谷,左鐘印象中鬼見鬼愁的蝕谷。
「撤!快給我撤!」左鐘發白著臉色咬牙對著身後自己手下的兵聲嘶力竭的喊道,調轉了馬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這片廣袤無跡卻森然恐怖的蝕谷,除了深深的恐懼以外眼中逐漸沉澱出幾分深沉的怨毒之色。
——那個該死的老匹夫!
前方傳來軍報的時候,林將軍在營帳里核對軍中的賬本,翻開手中剛到手的軍報,林將軍仔細的看了幾眼那比鬼畫符更有些不靠譜的軍報,半晌後,言道,「請楊釗楊將軍
約莫盞茶的功夫,楊釗入帳。消瘦的五官,寡淡的眉目,面目柔和,隨著幾分的儒氣,只從相貌上來看,楊釗看來倒更像是個官家老爺,一樣的氣度,一樣的像個儒雅的教書先生。而在戰場上,楊釗卻似乎與傳聞中那個日進斗米,力大如牛,能以一敵百力拔山兮氣可蓋世的楊將軍半分也靠不上邊,然他確實是楊釗。
林將軍指著自己面前攤開的由弓樞弓將軍執筆的鬼畫符一樣的玩意,問楊釗,「信上所述為何?」
楊釗︰……
弓樞弓將軍的軍報向來都是由他自己手下的親兵代筆再送回來的,然而,弓將軍似乎這次打仗頗有些打上了癮,便宜佔得爽了,興奮之下就自己動手撰寫了一份軍報,弓將軍自然是大字不識一個,所以他只畫圖,然而,能從他鬼畫符一樣的圖畫里讀出準確的意思的似乎也就只有與他共事近二十年之久的楊釗楊將軍了,在軍情緊張的時候,軍中的密保大多數都是由弓將軍的鬼畫符來替代的。
楊釗掃了幾眼林將軍面前的圖,言道,「稟將軍,弓將軍近日已經撤出了蝕谷,是繼續北上和左鐘的兵杠上,還是班師回營,擇日西行攻往戎狄?」
林將軍道,「他倒是聰明,佔足了便宜,把人逼到了快狗急跳牆的時候撤兵倒是撤了個干脆利落狗急了還會跳牆,弓樞此次佔足了左鐘大軍的便宜,若是再撩撥下去,指不定就該要跳牆了,況且,幾番撩撥下來,左鐘也聰明的加強了晚上士兵的巡邏和防守,糧草也不再囤積在一地,讓弓樞幾次都找不到下手的機會,然後,弓樞便聰明的率軍撤出了蝕谷。事實證明,這個決定比弓樞想象中的還要英明上很多,楊釗吃了弓樞的幾次暗虧之後,狠下心決定火攻,蝕谷他自然是不敢進了,率軍在蝕谷處點起了火把,決定采取火攻。
或是越燒越旺,綿延了幾近百里。然而,或是一燃起來,蝕谷中的尸蟲受了驚嚇,開始不再固守在蝕谷,火勢不停,它們便沖出蝕谷襲向了永安侯的大軍,一大片的黑雲涌過,往往伴隨著便是一片的慘叫之聲,這次唄啃咬殆盡全身的血肉的士兵是被活生生的咬干盡身上的血肉死亡的,他們親眼看見自己的身體,手腳,半邊的頭顱,身體以一種肉眼所見的速度被啃咬殆盡,左鐘一直率軍撤出了百里之外,才算是堪堪免過了此次的尸蟲之患。
壞就壞在,左鐘錯估了尸蟲對火的畏型,本以為,蟲必畏火,這是世人皆知的通里,然而若放到尸蟲的身上,卻又似乎有些大不一樣了,尸蟲本性屬陰,能耐過鬼火,本身具有一定的抗火性,大火不會讓他們即刻死亡,只會讓它們受驚,然後失控,尸蟲被大火逼出了蝕谷,見人就啃,遇人就咬,首當其沖的便是左鐘的軍隊,它們鋪天蓋地的而來,等到大火燃盡,再鋪天蓋地的而去,尸蟲終于再次退居蝕谷之中了,此次一役,還沒正式打起來,左鐘便已又損了近千的兵力!——那些該死的鬼東西!而更讓左鐘氣得吐血的消息,弓樞早在幾日之前就已經撤出了蝕谷之外,這場大火不僅白白的讓他損了近千的兵力,尸蟲噬人的場景一時之間更是鬧得軍心惶惶,卻全然沒有傷到敵軍的一兵一卒!左鐘听聞這個消息之後,一時之間急火攻心,血氣上涌,當真吐出了半口的血來。
弓樞听聞這個消息後,幸災樂禍之外又不免對自己先前撤兵之舉表現出了極大的慶幸。
這場蝕谷的大火也算是整個戰場的一根導火線,打破了三軍對壘兩相對峙的僵硬的場面。大火一起,宣告永安侯和朝廷算是真正打起來了,戎狄聞火起,在西面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林將軍沉吟片刻,又道,「戎狄暫且不急,差人向弓樞送個信,讓他率軍班師回營,莫要西行了
楊釗兩手抱拳隨即恭敬的單膝跪地表示領命,言道,「屬下領命
林將軍揮了揮手,示意他起身,楊釗遂正待退出帳外,退了半路之後,又似乎想到一事,又折了回來,張了張嘴,似乎有話要問,最後卻是欲言又止。
林將軍隨手放下自己手中正在核對的賬本,一邊平直的嘴角緩緩的勾起幾分再極快的扯平了下來,一閃而過的幾分笑意,林將軍道,「楊將軍可是想問我如何尋得讓弓樞率軍橫穿蝕谷而免受尸蟲之擾的法子?」
楊釗遂點頭,是人總該是有好奇心的,左鐘此番吃了一次大虧,功在弓樞,但若是沒有將軍所恃的應對蝕谷之法,也不至于會把左鐘逼到了這樣一番的田地,「谷中之物喚之尸蟲?」
聞言,隨著記憶中所見古籍中所述,林將軍終于緩緩的于楊釗言道,「尸蟲,喜肉食,骸骨為窟,血肉為食,一日不食肉味,僵死為同族所食,背生雙翼,好群居,小如針芒頓上片刻,才又不急不緩的繼續說道,「尸蟲畏鹽,聞之鹽味,半尺不進
「——行兵百里,隨身所附之物,腰間一囊袋足矣,囊中白鹽,尸蟲可驅
隨手點破,也不過是最簡單不過的道理罷了。萬物相生相克,尸蟲既存于世,定有天性畏懼之物,若不知,定然會心生畏懼,以為尸蟲是這天下最恐怖之物,但若知了緣由,掐住了它天性的七寸,再凶猛惡毒之物最後也能被人利用,輕易把玩于手掌之中。
而這天下間,若論博覽天下群書,通古爍今之人,他也自可算得上是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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