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七七咳出一口血來,這口血濺在地上,鮮紅的色澤。愨鵡曉
她終于從「入微」狀態中冷靜了下來,變成了原來那個平凡無奇的風七七。
可是她的腦海中,還保留著數十萬年前的記憶,關于她悲慘的身世,關于她這麼多年來的踽踽獨行。
萬鈞之重的「勢」從她身上逐漸褪去,神靈無上的威壓消失,雲翳默默的站在她的身旁,而雲寂則站在兩個人的對面。
城頭上,三個人,呈掎角之勢。
雲翳緩緩的站在了風七七面前,定定的說道︰「這個人,是我的對手。」
「我要殺了他,為了我自己,還有死在他手上的人。」
風七七默然無語,退讓一步,意為請便。
雲寂看見走上前來的雲翳,忽的便笑了,一邊笑,一邊有大口大口的血從他口中涌出︰「真好……真好,你終于又可以飛了……你這對翅膀,是從哪里來的?」
說著,他的眼楮忽然亮了起來︰「是不是,是不是你最後還是戴上了那頂羽王的桂冠?我早就說過,你會成為一代羽族之王,只有你可以帶領羽族走向輝煌,咳咳……雲錚他算什麼?不過是螳臂當車的小卒子罷了……他哪里能阻擋得了神的意志呢?」
雲翳抬起自己的弓箭,箭尖瞄準了雲寂的心髒︰「你口口聲聲說遵循神的意志,可是今天這個戰場,卻是你為了弒神而布下的,你難道就沒有任何話想說嗎?」
「我從進辰月教的第一天就知道,辰月教徒只是神的使者,神讓我們活著,只是為了吩咐我們去傳達神的旨意。神讓我們死去,我們就必須引頸就戮。」他二哥回答道︰「你知道我是幾歲進入的辰月教嗎?那年我才六歲……剛剛能把話說利索,就跟著他們去讀那些艱深的奧義古文……然後到今年,整整四十年過去了啊……」
他抬起頭,看著灰暗的天空︰「我已經厭倦了這樣的生活了。你不是一直在奇怪,為什麼我握有滔天的權勢,卻只是為了讓你當上羽王嗎?」
說著,雲寂微微一笑︰「那我現在就回答你好了……我這一生,不求長生,但求速死。死之前,我要將羽族托付在一個值得托付的人手上……我拜托風凰師妹給我佔星,她告訴我,你就是我一直期待著的那個人!」
「原來如此。」雲翳慢慢將弓箭拉開︰「你求速死,那弒神也是你速死的一部分嗎?莫非只有神才能殺死你?」他說這話的口吻已經帶上了十分不屑,辰月教就算詭異,但教眾畢竟都是血肉之軀,要求死的話,抽三尺白綾或者從山上往下一跳,都是解決問題的法子。雲寂繞這麼一個大彎子,目的只為求死?鬼才信!
雲寂點點頭道︰「果然是我的弟弟,真是聰明……我布下這局棋,目的當然是為了……殺死她!」他的手指指向風七七,而風七七只是抬頭,冷漠的看了他們一眼。
為了殺她,寧願親兄弟拔刀相向,寧願點起連天的戰火,旌旗從寧州席卷到其他幾族,這樣大的手筆,還真是叫她受寵若驚。
「她一旦回歸本體,九州的末日就要來臨了啊!」雲寂厲聲喝道︰「所以今日,就算你已經成為了羽王,我也要違背王的號令,殺了你身後的人!」
他說著,竟然直接朝著雲翳撲了過來,雲翳一驚,手中的長弓松開,箭頭直沒入雲寂的胸口,可是雲寂卻絲毫不為停留,他身後的妖媚魘女跟著他一並猱身撲上,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
風七七後退一步,卻不料一腳踩空,竟是退到了城牆邊緣,她危急之下居然並不慌亂,低下腰快速的將一只落箭袖起,轉手向著雲寂射去!
雲寂根本不在乎身上是不是又多了一箭,這對他來說不過是早死和晚死的差別罷了,所以這份力道只是讓他稍微凝滯了一下——就是這麼一下已經足夠!
雲翳迅速的拉開身子一個側後翻,橫在風七七與他之間,他素來優雅淡然的眸子里燃燒著憤怒的火,手中刀柄翻轉,刀尖筆直的沒入了雲寂的胸膛!
「若你真的求死,那這最後一段路途,我送你,二哥。」他低聲的說道︰「你死了之後,我會為你追加封號頭餃……你依然是我們皇室的二哥。」
雲翳松開了手,這個時候他二哥早就已經支撐不住,斜歪著身子向下倒去,雲寂現在站著的正是城頭的一塊外凹角,他這麼一掉,就必然會從城頭頂上栽倒下去,到時候三十丈高的城牆,不要說他現在已經身中兩箭一刀,就算是他平時完好無損的時候,也是必死無疑。
可是他圓睜著眼楮,死死的握住雲翳插在自己身上的刀,像是想要說什麼。猛然間,雲寂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口舌尖血濺在了那個魘女的身上。
他嘶啞著嗓子喊道︰「浩瀚之主!神威降世!破盡虛空!魑魅皆殺!」
那個魘女露出欣喜的神色,她陶醉的閉上眼楮,舌忝了舌忝自己身上的血,一下子便興奮起來,舌尖在嘴唇上反復游移,像是在回味鮮血的美妙味道。
雲翳臉色一變︰「糟糕!」
雲寂帶著滿足的微笑,從城頭直直的墜落了下去,很快,下面就傳來人體與地面踫撞時的沉悶響聲。
可是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去關注他了,所有人都驚恐的看著那個魘女——她是雲寂最為可怕的心魔,也是雲寂最後用來殺死神的武器。
魘女的皮膚漸漸裂開,像是身體里有什麼要掙月兌而出,她的身軀比一般的心魔整整長大了一圈,雙足用力在地上一蹬,便沖著風七七跳躍而來!
風七七連番大戰,哪里還有體力去對付這種東西,雲翳想幫到她,可是這里地方狹小,他被擠在一處地方,片刻之間是肯定趕不及去救援風七七的了。如果他要是飛起來……那沒等他打開翅膀,風七七便早就被魘女吞噬干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