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機會叫趁虛而入 隱痛(二)

作者 ︰ 花犯夫人

晚霞的余暉籠罩在眼前的別墅上,一切都那麼虛幻飄渺。尤其是站在門前溫潤如玉的新郎,一身黑色西服,胸前簪著一朵紅花。與白色婚紗的高挑新娘攜手並肩而站,宛如最美好的畫卷。

他們禮貌的對著每一個來賓頷首微笑。新娘宛如高傲的天鵝,微微彎下優美的脖頸,整個動作是那麼高不可攀,就像宮廷里的公主。她,本就是這里的公主。而許斌,就是公主的王子。相得益彰,令人驚嘆。

鄭易雲摟在寧真腰上的手掌,明顯的感覺到手上這個身體僵硬了一下。他溫和的側臉在她的耳邊說道︰「寧真,被冷到了吧,進去就好了

她一直以為她可以控制住自己,自己瘋狂愛上的男人,本就不屬于她。她留了念想,接受孤獨的命運。她一直以為她很理智堅不可摧,哪怕他另娶他人,甚至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就算親眼見到,也能雲淡風輕。她以為在這場飛蛾撲火里,她從來就沒有渴望過長久。開至燦爛、然後完美謝幕,彼此是彼此心里的朱砂痣。已是最好,不是嗎?

直到這一刻,親眼看到他攜手未婚妻,她才明白,這顆朱砂痣,咯的心疼。是哪個最粗心的醫生,在手術過程中不小心把縫傷口的針遺落在了她的月復中,看似無關痛癢,卻時時陣痛。

四目相對。許斌攜著未婚妻的手陡然放了下來。

眼前的寧真如同從水墨畫中走出來的古典女子。因為寒冷而泛著嫣紅的雙臂和長腿,縴細漂亮。不堪一握的腰身在水粉色的旗袍下勾魂攝魄。雖不傲人卻玲瓏有致的身段,惹人遐想。淡妝敷面,飽滿光潔的額頭、挺秀的鼻梁、紅潤的雙唇,在鵝蛋臉上令看者熨帖,尤其是經過修理後宛如湖面波浪起伏的眉形,加上蒙上霧靄般的波光粼粼的眸子,仿佛含著淚水,欲說還休。

這雙眸子曾在那一晚深情的如泣如訴的看著他,他總是以為她的眼里含著淚水,總會情難自禁的吻過去。或許,波光,早就投入了他的心湖。他不曾忘記她。沒有一刻忘記過她。

許斌的未婚妻明顯的感覺到他的不對勁,他望向這個旗袍女子的神情,分明有了痛楚難言。

許斌的未婚妻,陸氏的唯一千金大小姐,陸音,自幼便是想要什麼有什麼。標準的高挑美人,一米七的窈窕身段,加上削尖的錐子臉和剔透的大眼楮,嫵媚勾人,難得的是,陸音的身上,還有清純的味道。陸音是和許斌同校的,只不過比許斌晚三屆,今年才二十五歲,全身都洋溢著大小姐的矜貴和張揚。

鄭易雲笑著摟著寧真走了過來。「陸音、許少,恭喜恭喜!」

「這位是?」陸音微挑的大眼楮笑吟吟的轉向寧真。

「陸音,這是我的女朋友,寧真話一說完,陸音的臉色幾不可見的僵了一下。其實這幢別墅是陸音的,昨晚許斌和陸音兩人在這里過平安夜,一夜濃情蜜意。陸音知道許斌是有意喝紅酒的,心照不宣,半推半就順理成章。陸音喜歡許斌,喜歡很多年了,所以即使在兩人還未結婚的情況下,便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給了他。可是昨晚許斌酒多了,情到濃時,他的嘴里喃喃的吐出了兩個字︰「寧……真……」

加上今天許斌看寧真的眼神,女人的直覺直接讓陸音對寧真產生了敵意。

寧真得體的笑著看向陸音,眼楮里沒有一絲端倪。「恭喜兩位訂婚之喜!」

陸音貌似沒有听見,直接自顧自的跟鄭易雲說笑︰「學長,這跟談柔分手後,你的眼光都差了很多了嘛赤|果|果的針鋒相對。許斌的臉色分明有了難看,卻並未開口。

鄭易雲眉頭間一絲厭惡一閃而過,冷淡的回道︰「在我眼里,寧真就是最好的似是輕飄飄的瞥過許斌,眼神幾不可見的斂了一下。

鄭易雲也沒怎麼寒暄了,徑自向大廳走去。華貴的大廳,一盞接一盞的水晶燈,宛如宮廷。暖氣很足,寧真卻有了瑟意。尤其是舉著高腳杯談笑的華服來賓,讓她很不適應。寧真恍然明白,她和許斌的距離,不亞于灰姑娘和王子吧。

鄭易雲摟緊她的腰,在她的耳邊輕聲說︰「不要介意陸音的話,她就是千金小姐,不過一個花瓶罷了。我的寧真,才是最好的

「我的寧真,才是最好的半真半假、宛如嘆息、更似囈語。

後來鄭易雲帶她見了他的前女友談柔。寧真明顯的咋舌了一下,談柔的丈夫,是一個略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看起來就像個暴發戶。當然,寧真的表現倒是坦然的很,不過看向鄭易雲,眼楮里分明有了疑色。

他們兩人本來就不是這個圈子中的,也沒人過來打招呼。晚宴尚早,兩人就舉著高腳杯,站在一處偏僻的地方聊天。從鄭易雲的只言片語中,寧真總算把鄭易雲和談柔的過往理了個大概。

這是一個再俗氣不過的再現實不過的故事,或許,也可稱之為愛情故事。

鄭易雲和談柔是一個學校的,兩人隔了兩屆。談柔是一個小鳥依人笑容甜美的女孩,性格活潑,也不能說是愛慕虛榮,換句話說就是對物質要求很高。鄭易雲本就是大男子主義,照顧女朋友是理所當然,所以他們轟轟烈烈的談了幾年。可是在鄭易雲工作的時候,兩人開始有了矛盾。工作初期是艱難的過程,而談柔在花錢上毫無節制,鄭易雲雖有風度卻難免有了隔閡。

談柔這樣的女孩就像菟絲子,事事依賴鄭易雲,無論是精神還是物質上,讓鄭易雲疲憊不堪。即使這樣,鄭易雲並沒有主動結束這段關系,那個時候,他依然是愛她的。可是談柔後來在朋友的介紹下,認識了不少有錢人,對物質的渴望也就愈發強烈。所以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投入別人的懷抱。

這是鄭易雲每每想起,就為之悲哀的過往。或許,他的心里,還滋生了對這些天之驕子的排斥。鄭易雲年紀輕輕就憑自己的實力坐上分公司的總經理,不可謂不野心蓬勃。

談柔和陸音是同宿舍的關系很好的小姐妹。開始,他們三人也經常走動。自幼被富養的千金小姐倒沒有嫌貧愛富的心態,平時滿口的「學長」也叫的歡快。所以即使知道他的前女友也會來參加訂婚宴,他還是給了陸音這個面子。

或許,鄭易雲想要彰顯的,是自己的面子。如今他事業有成,加上這個冒牌女朋友,他不遜色于任何人。談柔放棄他,本就是談柔的損失。

而鄭易雲的話語里,還涉及到了陸音。

「陸音這下子總算是得償所願了。她以前追求許少,那可叫一個瘋狂。甚至還打電話給我,問我男人都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層出不窮的念頭,讓人無從招架。現在想想,還真沒想到,許少這塊冰山都被她攻克下來了鄭易雲似是隨意的說道,聲音里面都是笑意,仿佛想到了當年的趣事般。

寧真驟然僵硬,沒有注意到鄭易雲眼里的似是而非、半真半假。

奔騰而出的痛楚,宛如浪濤席卷,把她覆沒其中,無從呼救。愈是這樣的痛,她的臉色愈是得體溫和、淺笑盈盈,笑意不達眼底,分明有了彷徨。「哦?看不出來還有這麼有趣的一出?這許少有什麼好,讓堂堂陸家大小姐這麼瘋狂?」

「也只有不諳世事的千金大小姐才會喜歡這樣的男人吧,」鄭易雲眉色不動的繼續說道,若是細听,仿佛意有所指,「許少在我們學校的時候,可是可望不可攀的才子啊。幾乎文學社、書畫社、吉他社這些文藝的社團,都由他來擔任社長的。晚會上他抱著吉他唱的歌,那可是紅透了整個學校!」

「陸音就在這驚鴻一見中便被許少給迷住了,許少對她,一直是若即若離吧……後來我畢業離校,那個時候我和談柔還在一起,談柔與陸音一直保持聯系,陸音的一腔熱血還沒冷下來。不過許少除了才子這個口碑外,平時都是很低調的,好像也沒什麼事業心

鄭易雲話鋒一轉,「我雖然不了解他們這個行業,但是陸氏與許氏聯姻,其中的利害,我還是明白的。要不是陸音的一往情深,陸氏肯定舍不得把這麼個大小姐嫁進許家吧……畢竟國企集團,這可是香餑餑……」

寧真一直保持著得體的笑容,心卻仿佛漂浮在海水上,隨波逐流、身不由己。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奈何,初識、恨晚。

她終于明白,她有多晚。所有人都在青春階段有過那麼一場過往,即使不是轟轟烈烈,也是流光溢彩。而她,那麼多年,都沉浸在對何清的思慕中。後來與許斌來那麼一場,是飛蛾撲火,是絕望瘋狂,說到底也是對自己命運畫的一個感嘆號吧。

她從來沒有被人愛過,或許也從沒愛過他人。她的靈魂,跟現實,隔在兩個空間。她以為她和許斌知音相投,殊不知,有多少人想做許斌的知音?她不過是在最恰當的時間,在許斌最低沉的時間段,成為了許斌排遣寂寞的缺口。

那些風花雪月的幻覺,原來真的只是幻覺。

「寧真,你知道嗎?我真想你夜夜陪著我,我們一起在空無一人的馬路上散步,讓路燈拉長我們的身影,然後肆無忌憚的擁吻,然後我們奔跑在馬路上。不知道為什麼,我滿腦子都是瘋狂的暢想,都是和你一起,我們一起做所有浪漫的事。如果,我們在最好的年華遇到彼此該有多好?寧真,你為什麼來的這麼晚?」

多好的設想啊,一起做所有浪漫的事。

終究這些事,沒有人陪她做過。而他從不缺人陪他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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