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翠容道︰「安命侯爺現在越來越會做事了,這麼大的事都敢隱瞞。」
薛正點頭道︰「所以老主人震怒,才親自來陝西處理此事。」
梁翠容深思了一下才道︰「那些人有沒有什麼線索可查?」薛正道︰「這些人幾乎沒有開口說話,突然出現拔刀便上,救下遼國人之後驅趕他們快些入宋,我們的人待侯爺換回來後追趕遼國使團,那些黑衣人又追趕上來拼殺一陣,遼國使團大半便是那個時候混戰之中所我們的人所殺,這些人一直看到剩余使團的人逃遠了才向北而去。」
梁翠容一愣︰「向北而去?這麼看來他們應該是遼國人。」
薛正點頭道︰「他們所用的武器多是遼軍常見的彎刀,多半和遼國人有關。」
梁翠容道︰「那可能是遼國耶律大石所派護送的衛隊。」
薛正看了一眼梁翠容道︰「你難道真的這麼認為麼?耶律大石將入宋的這部分藏于出使西夏的使團之中,是一件極其隱秘之事,便是出使西夏隊伍當中有的人都不知這些人忽然失蹤去了哪里,遼國人怎麼可能還要派出這麼多人來護送他們呢?」
梁翠容道︰「那依你之見,這些人是從那里來的?」
薛正道︰「暫時還沒有查到,不過有消息說遼國雲內州守將劉成川所部最近調動活動頻繁,雲內州又是離大宋陝西最近的一個州郡,王爺懷疑是雲內州派出來的。」
梁翠容噢了一聲,道︰「走吧。」她方要打馬向前,薛正卻是停了下來。
梁翠容看他不走,奇怪的回頭看他,薛正低聲道︰「王爺問起你和那傻小子的事了。」
梁翠容慍怒道︰「不許你這樣說他。」薛正道︰「難道他不傻麼?」梁翠容回頭來怒目望著薛正,薛正忙道︰「好好好,他不傻,總行了吧。」
梁翠容這才臉色平和一些,道︰「王爺怎麼說?」
薛正道︰「老主人只說了一句︰‘知道了。’沒再說別的。」梁翠容沒再理他,打了馬緩緩向前,薛正打馬跟上前去道︰「莫非你當真的要嫁給那小子?」
梁翠容淡淡的道︰「我已經嫁了。」她著重的把「已經」兩個字音說的重了,薛正恨聲道︰「這麼說你是認真的了,這麼多年來我對你如何,你難道一點都感覺不到麼?」
梁翠容停了下來,軟語對薛正道︰「薛大哥,我知道一直以來你都對我很好很好,我從小的時候你都一直很照顧我,只是從我哥哥去世,我求你看在你們兄弟一場的份上,看在我的份上為他報仇,你都不敢,從那時起我就已經對你失望了,我喜歡的是為心愛的女人拼命的男人,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大丈夫,只是你卻做不到。」
薛正惱火道︰「難道他能做到了嗎?」梁翠容低聲道︰「正因為他做到了,我才決定一輩子跟著他,我們當時那麼逼著他,他都沒有想過放棄我,他明明可以逃走因為我的緣故卻沒有逃,他是從內心深處尊重我關心我照顧我,我就是騙了他他也很快的原諒我,薛大哥,就算是我本事再大,我也是女人,而且年紀也不小了,總是不能一輩子走南闖北的和人斗心思去騙人,我也希望能找個好男人好好的跟著他,相夫教子安安穩穩的,薛大哥,希望你能明白我。」
薛正慘然笑道︰「那你心中是一直在怪我了。」梁翠容道︰「剛剛開始時我是在怪你,只是想想,當時那李都頭武藝遠勝于你,勢力又大,你不敢去很是正常,怎可怪你,只是以後什麼事便不再盼望你能幫我了。」
薛正低頭在想著她說的話,過了一會兒道︰「你根本就不是一個平常的鄉野村婦,你注定就是做大事的人,難道你以後打算跟著他洗衣做飯喂豬麼?這樣一輩子你甘心麼?」
梁翠容道︰「你錯了,我不是做大事的人,我只是一個輔助別人做大事的人,誰又能知道他以後不會飛黃騰達榮耀一身呢?若他真的平庸一生,我便是洗衣做飯喂豬也沒有什麼不好的,總是比現在這樣整天提心吊膽要好上萬倍。」
薛正冷冷的道︰「只怕老主人不允許你嫁給他呢。」梁翠容黯然不語,半天才道︰「我和他已經拜過天地了,這件事誰也阻止不了了,無論是誰,惹的我急了,我……」她沒有說下去,咬了牙齒忽然將坐下馬猛抽一鞭,那小紅馬吃痛低廝一聲,揚蹄飛奔向前。
薛正看著她的背影,重重嘆了一口氣,你所愛的人不喜歡你,又有什麼法子呢,即便是你做的再多,只要讓她對你有了看法,對你失望了,便再難糾正過來,他就算可以用狠毒的手段對付鄭大車,那是因為他知道她絕不會怪他,可是若是他動了那個傻小子一根汗毛,她絕對會不擇手段的讓他後悔一輩子,想想那個李都頭最後的死相,薛正不由的心中打了個突。
那個傻小子為什麼命那麼好呢?
命好的傻小子望著梁翠容和薛正騎了馬走遠,他心中有些失落,雖然他知道景王找梁翠容她不能不去,可是總是這樣剛剛見面不久就要分開,真是有些舍不得,他吐了一口長氣,拉馬過來跨上馬背,將馬鞭抽了個響亮的聲音,向著綏德而來。
此次和上次坐著李和的拉貨車來不同,他心中也沒有以前那時的那種輕松了,一路上打馬如飛,來到綏德城時已經下午半晌,他想著去陳瞎子那里總是不能空著手而去,那就太沒道理了,就到綏德城中買了些禮品和吃的東西,這時韓世忠已經抽調隨著王淵到江南征討方臘去了。
他出了北門,遠遠的黃花觀那道黃牆在望了,他一路打馬奔跑,怕是臉上灰塵滿面,就想著到那草塘河中把臉洗一洗再去那陳瞎子家中,于是就先轉了向草塘河的方向。
路途只不過三四百步遠,方進石到了近處下了馬來,拉著馬走向河邊石階處,轉過樹叢,只見一個身穿淡青色衣服的少女坐在河邊,她面前放了幾件衣服,要洗的一件攤開了放在石上,她雙手托腮,呆坐在那里望著河面一動不動,竟是那個結巴少女喬凌兒。
她就那麼呆坐著,方進石拉了馬走的稍近了也沒發覺,忽然她伸足將面前的一塊小石子踢入河中,輕輕嘆了一口氣,伸手將那件衣服拿起放入河中滌了一下提起,方進石在她背後笑道︰「那石子又怎麼得罪你了你要踢它啊!」喬凌兒猛然听到有人說話,回過頭來看是方進石,趕忙站了起來想向前一步,卻沒有動,她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道︰「是……是方大哥啊。」說完臉色竟然通紅,仿佛被人瞧穿了心思一般。
方進石微笑著望著她道︰「當然是我了,上次我有些事情走的急了,也沒有和你們告別,當真是失禮的很,對了,你爹爹現在如何了?」喬凌兒低聲道︰「他……還好,大師哥……大師哥請了……郎中過來,氣色……好多了。」方進石道︰「那就好了,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了,對了,你大師哥請來的郎中走了沒有?」喬凌兒道︰「昨日……便走了。」方進石一听大為失望,想著這次當真是白來一趟了,忍不住追問道︰「那位郎中可是姓李?他到哪里去了?」喬凌兒搖了搖頭,方進石也不知她回答的是不知是否姓李還是不知上哪里去了,不過他知道這結巴姑娘向來這樣,也就並不在意,他既然來了,都買了東西總是不能太過失禮,便想著看看喬凌兒的老子,怎麼說他和王德、張宗鄂也算認識。
于是道︰「你快些洗完衣服,我和你一起回去看看你爹爹。」喬凌兒哦了一句,趕快到將手中的那件衣服擰了干了,將所有的衣服收入提來的一個竹籃中。
方進石走前一步道︰「來,我幫你提了。」伸手去提那個竹籃,喬凌兒「哎」了一聲忙的搶著想要阻止,卻讓他搶了先提在手中,方進石一手拉了馬匹一手提了竹籃道︰「走吧。」他只是按照後世中通常的做法,卻不曾去想過他這樣幫人家,喬凌兒會如此去想,她默默的走在後面,望著前面方進石手中的竹籃灑下來的一條水痕不敢抬頭。
不知為何,這些日子以來,她總是會想起那個惱羞成怒,向她沖過來揮舞著拳頭的少年來,自從二師哥告訴她那少年隨著官兵入城去了,還說那少年捉了偷越入境的遼國大官,以後卻再也沒有了他的消息。
如今他卻忽然又出現在她的面前,難道說上天又安排他來到這里的麼?
方進石自然猜不到她心中所想的,二人走路不說話有些尷尬,方進石正想找個什麼話題來說,只听前方那黃花觀中「當當當」的響起一陣鐘聲,方進石望望天色,這半晌不夜不晨,黃花觀不知為何這時卻敲起鐘來。
;
&nbs感謝各位書友的支持,您的支持就是我們最大的動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