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巧不巧,她今日竟然穿了這樣的衣服。
雲奴兒一看到方進石,微微一笑道︰「你來了,今晚已經這麼晚了,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方進石道︰「路過這里,來看看你。」
方進石這話太假了,不過雲奴兒並不在意,她走近了些問道︰「你要喝酒麼?我陪你。」方進石擺弄著桌面上的茶杯道︰「今日有些累了,不想喝了,你等的人來了麼?」他說的是遼國使節,雲奴兒自然知道他所指,她微微搖頭,嘆息道「也許永遠也等不來了。」
這話也是大實話,若是那遼國使節半路遇襲身亡,或者他途變節不來了,也是極有可能的。
方進石坐在那里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雲奴兒道︰「我看你很累,要不我彈個曲給你听吧。」
方進石又是只點點頭,雲奴兒拿過琵琶,抱著彈了起來,彈了首柔柔的曲,一曲終了,方進石道︰「我以為你會給我彈那首《怒馬狂奔》,誰知你給我彈了《小雅》。」
雲奴兒道︰「你現在越來越會听曲了,名字都叫的出來了。」
方進石道︰「這首《小雅》,我剛認得你時,你給我彈過,自己還說彈過錯了幾個音,這次重彈,竟然沒有了上次的歡悅的感覺,反倒是好似有著無盡的哀傷,我卻是不懂了。」
雲奴兒怔怔的看著方進石,長時間都沒有說話,方進石微笑道︰「怎麼了?我說的不對了?」雲奴兒低頭道︰「我何曾有什麼哀傷,縱是有也是心痛亡國之傷。」
方進石道︰「那不同的,我看你從昨晚到今晚,必定有些你極是難過的事,能給我說一下麼?」
雲奴兒道︰「除了遼使之外,再沒有什麼事了。」
方進石道︰「強顏歡笑總是讓人感覺不同,我就猜上一猜……難道是因為那個人麼?」
雲奴兒心頭巨震,雖然她久經歷練,已經控制的讓人覺察不到神色間的異常,可是手指忍不住擅動了一下,她走近了方進石站在他身邊道︰「什麼強顏歡笑,難道在你眼,我對你是虛情假意麼?」
方進石看著她笑了道︰「你想的太多了,你對我是真是假是好是壞,我分的很清楚。」
雲奴兒竟是不敢再看他的眼楮,他的眼楮好像一把利箭,可以洞穿她所有的心思,她站在方進石身旁,低頭不知說什麼好。
方進石坐在凳上,伸手攬了她的腰,將她抱過來坐在腿上,雲奴兒抬頭看他一眼,想裝若無其事的笑一下,卻又感覺自己笑不出來。
方進石拿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輕揉,然後放在唇邊親她的手背,用不經意的口氣道︰「記得我說過要保護你,你說許多年以前有個人也對你說過同樣的話,只是那人已經死了。」
雲奴兒道︰「他……他確實已經死了,難道你不相信我的話?」
方進石搖搖頭道︰「當然不是,我是擔心你,若真是為了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不開心,卻又何必呢?」
雲奴兒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她抱了方進石的脖在他耳邊輕聲道︰「有你在這里,我再也不會為其他任何人傷心了。」
方進石贊許的點了點頭,雲奴兒軟語在他耳邊道︰「那你此時會不會不開心?」
方進石道︰「我一直沒有不開心的。」雲奴兒道︰「我要讓你更開心。」方進石道︰「什麼?」
雲奴兒不再說話,坐在他的懷扭了腰肢,身盡力前傾挺起了胸膛,她目光閃著媚笑,方進石低笑了用手按了上去,雲奴兒卻捉了他的手腕,按在自己前胸,送了他的手滑進了自己的衣襟里。
雲奴兒臉色紅潤,向前盡力挺胸讓他撫模,軟語道︰「我知道你最是喜歡這樣了,你開心麼?」方進石趁空親了她一下,低笑道︰「開心的要死了。」
雲奴兒抱了他的頭去親他的耳朵,低聲在他耳邊道︰「抱我去里面去。」方進石抱起她站了起來,走到珠簾之後的里屋,這里屋儼然是一間閨房,一張小牙床靠牆而放,帳和被都是粉紅色的,房間有一些花香的味道,聞起來都沁人心脾。
方進石抱了雲奴兒走到牙床前,將她輕輕的放了上去,他月兌了雲奴兒的鞋,將她的身體放好,雲奴兒側了身,好讓他去解自己的衣帶,方進石卻是扯了里面的被,輕輕蓋在她的身上,溫柔的在她耳邊道︰「今晚天冷,蓋好被別凍著了。」
他拉了雲奴兒的手將她的手放入被,然後抱了她的臉,在她的唇上親了一下道︰「我走了,你好好睡覺,我明天來看你。」
雲奴兒茫然的看著他做這一切,等他說了這句話,才相信他是真的要走,雲奴兒道︰「你不能留下來陪我麼?」
方進石微笑著搖了搖頭道︰「我明日很早就要起來準備酒席,我要請朋友們慶祝我喬遷大喜,你好好休息吧。」
雲奴兒想要再說什麼,方進石已經轉身大步的離開這小樓,他唯恐自己的腳步太慢,害怕自己會更改主意,他是那麼的喜歡雲奴兒的身體。
只是他想讓自己變得更男人一些,好的男人是不會趁人之危的,他料定雲奴兒必定有事隱藏著,他明天就是喬遷大喜了,是不是這也說明他已經成家立業了,再也不是沒有什麼擔當的毛頭小。
雲奴兒在牙床上躺了半天,快要睡著了的時候,靜夜里傳來了幾聲琴聲,她不想起來,但最終還是爬了起來,她穿好鞋,將琵琶里的短劍拿出藏在袖,這才緩步下了樓。
雲奴兒走到院,那個琴師躲在樹下等著她,一看她到,前面帶路到了後面停了小船處,依舊搖了小船到了湖對岸的那大船上。
雲奴兒上了大船,走進船艙,昏黃的燭台下,那個漢正在用刀雕刻一塊木頭,只是他不是平常的那種制成形狀後削去多余的,而是在一塊厚木板上挖空了,雕刻內部的,這是在做泥塑女圭女圭的模具。
這漢看她進來,放下手的刻刀道︰「你來了?」雲奴兒道︰「這麼晚了還在刻這些,也不早些休息。」
漢道︰「我好久沒有使這刻刀,有些生疏了,以後我和你到了草原上,那里的人可能會喜歡我做的泥女圭女圭,若混不下去也多個掙錢的門路。」
雲奴兒低頭嗯了一聲,這漢又道︰「以前你不是也是因為喜歡我做的女圭女圭,才最終跟著我的麼?」
雲奴兒听了他這個話,忽然覺得自己非常的悲哀,她黯然不語,那漢撿起刻刀刻了起來,接著道︰「那個韓忌下午來過。」
雲奴兒抬頭道︰「有什麼消息?」
那漢道︰「他說那使節有證據證實已經到了汴梁城,只是不知那里出了岔,要你多加留意。」雲奴兒沉默了一下,道︰「知道了,我回去了。」
那漢停下手的刻刀道︰「那個姓方的今天晚上沒有來看你?」雲奴兒平淡的道︰「來了,又走了。」
那漢有些意外,追問道︰「怎麼走了?你怎地不留下他過夜?」
雲奴兒依然平靜道︰「他說他今天很累,不想留下。」
「累?」這漢嘿嘿一笑,陰笑了道︰「男人這個時候怎麼會說累?除非是你冷落了他,不對,就是冷落了他趕也趕不走的,除非他不行。」
雲奴兒咬了牙道︰「你心里一定是這麼認為的,你巴不得他不行的是不是,你甚至還想著梁翠容還是完璧是不是?你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她還未把話全部說完,那漢暴怒,手的那把刻刀月兌手拋出,直向雲奴兒飛來,雲奴兒將頭一偏,那刻刀未能打她,穿破船艙的篷,落入湖。
雲奴兒恨聲道︰「雪里飛,你竟對我用刀!」她搖了搖頭,眼淚幾乎都要流下來了,卻終于堅強的沒有流出來,那漢正是雪里飛薛正,他看著雲奴兒痛苦的望著自己,心有些後悔方才的沖動,他不敢正視雲奴兒的目光,低下頭看著地上。
雲奴兒死死看著他道︰「你一定要我這麼做,你是想讓她痛苦,讓她後悔,讓她覺得錯了是不是?你一直只是利用我是不是?」
薛正卻沒有回答她任何話,只是沉默,雲奴兒低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的道︰「我怎地也問起這種可笑的話來了。」
她走向船舶門口,薛正依然沒有任何動作言語想要阻止她離開,雲奴兒卻是到了船頭,扭頭回來向薛正道︰「他行不行,下次我見到你時,一定告訴你。」
她說完此言,再不回頭,縱身躍上大船邊的小船,揮劍斬斷纜繩,自搖了木槳離岸,那個琴師不敢偷听兩人說話,躲到岸上遠遠的,此時看她忽然自己搖船離開,趕忙跑到船頭喊叫,雲奴兒充耳不聞,自搖了槳離岸而去。
她此時的心頭已若冰結,悲傷氣苦,搖到湖心,淚水已然收不住,她丟了木槳,任那小船在湖漂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