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點了點頭答道︰「自然,他是佛門高人,非同小可。」
這時阿紫贊揚鳩摩智,便等于是在提高她心內所愛的王星天的地位。游坦之連忙向鳩摩智行下禮去,道︰「大師,小可不知怎樣感激你才好。」
鳩摩智並不出聲,只是向游坦之作了一個手勢,又向阿紫指了一指。游坦之陡地明白,對方完全知道自己的心意,他這時只打手勢不出聲,當然是在為自己遮瞞了。
游坦之自小不得父親、伯父歡喜,後來更是在江湖上顛沛流離,受盡了苦楚,從來也沒有人關心他、照顧他。遇到的人都當他是腳底下的泥,可以隨意踐踏,像鳩摩智那樣體諒他、了解他的人,還是第一次遇到。
一時心中感動之極,雙腿一曲,竟不由自主跪了下去。鳩摩智袍袖一拂,一股大力,將他托了起來,道︰「王施主,若是你不嫌棄小僧,我們結個方外之交如何?」
游坦之忙道︰「大師,小可……怎敢?」
阿紫听言說道︰「王公子,雖然鳩摩智大師是吐蕃國的國師,只要你到了遼國南京,遇著我姐夫是遼國南院大王,你的身份自然也低不了,倒不必過于自謙。」
鳩摩智听了一呆,遼國乃是當時一等強團,南院大王是一人之下的大臣,看來這瞎眼小姑娘倒是個金枝玉葉,說道︰「這位女施主說得不錯,王施主不必太謙了。」
游坦之搖手道︰「大師。我……」鳩摩智一揚手,一股勁風逼了過來。♀
游坦之此時幾乎連氣都閉了過去,下半句竟是說不出來,只听得一股細若游絲的聲音鑽入了耳中︰「你若是再加推辭,必然被段姑娘看出破綻。我如今也不能與你多說,今晚子時,我會前來看你,到時再作詳談便了。」
听言游坦之連連點頭,看阿紫和哲羅星兩人像是根本未听到鳩摩智的話,心知鳩摩智這一番話是專對自己一人而說的。
他咽下了一口口水。道︰「大師既不見棄。小可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鳩摩智听言「哈哈」大笑,說道︰「想不到無意之中,竟結識了王公子這樣一位英雄人物,實是教人高興。」
游坦之則衷心地道︰「小可若能時時得仰大師豐采。已是心滿意足。」鳩摩智轉過頭去。對呆在一旁面色發青的哲羅星道︰「佛兄。我看王公子也用不著你,不如向王公子求個情,準你自回天竺去吧!」
事到如今。哲羅星不但不能再叫游坦之帶著去找波羅星,而且那本梵文易筋經又被鳩摩智奪了去,心中怒極恨極,漸漸萬念俱灰,道︰「王公子,我想回天竺去了。」
听到折羅星的話,游坦之自是求之不得,忙道︰「大師請便。」
阿紫道︰「這兩條蛇兒,我也不要了,你帶著它們滾遠些,可別再教我撞上了。」哲羅星垂頭喪氣地帶著兩條大蛇,一齊向西離去。
鳩摩智道︰「兩位請便,小僧身有要事,且謀日後相會。♀」游坦之听得鳩摩智要走,不禁悵然若失,但想及他今晚子時又會前來,才忍住了心頭的悵惘,道︰「大師請。」
鳩摩智臨去時又是微微一笑,在寶相莊嚴之中,使人感到親切崇仰,真如神仙中人。
游坦之看得呆了,直到阿紫催促,他才如夢初醒,兩人繼續緩緩前行。
游坦之只盼天黑,天黑之後,又只盼子夜到來。
夜深露宿,阿紫早已在草地上睡著,游坦之卻來回踱步,翹首相望。到了午夜時分,果然看到鳩摩智如行雲流水也似飄然而來,游坦之連忙跪了下去,鳩摩智伸手扶起,道︰「我們既已為友,如何還行此大禮?」
游坦之連忙說道︰「大師,小可萬萬不敢高攀,即使與大師為奴為僕,也覺自慚形穢。」
鳩摩智微笑道︰「別吵醒了段姑娘,我們走遠些。」他攜了游坦之的手,向外走去,只不過走了小半里,他已以七種不同的武功來試游坦之的內功門路,卻只試出對方的武功像是星宿派的「化功**」,但功力之深竟是難以測度,而體內所蓄至陰至寒的毒質也已到了不可想像的地步。
鳩摩智早已存了利用游坦之之心,此際意念更決。
可是游坦之對這一切卻是毫無所知,不一會兩人來到了一座林子之中,游坦之又要跪下行禮,被鳩摩智輕輕扶住。
游坦之見此又哀怨道︰「大師,你神通如此廣大,對我又這樣好,若不受我一拜,我怎能安心?」
听言,鳩摩智呵呵一笑說道︰「如今我只是與你為友,若是我有意收你為徒時,你再拜我不遲。」
游坦之一听此言,竟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起來。
當日他拜丁春秋為師,見丁春秋仙風道骨,飄然不群,已是十分高興,以為有了這樣的師父,便也不會再給人欺負了。
卻不料他和丁春秋之間的關系由阿紫而起了重大的變化,正想另投明師,這鳩摩智雖是陰險深沉,卻是寶相莊嚴,令人一望便生出崇敬欽仰之心,何況丁春秋對他用強,而鳩摩智卻幫了他一個大忙,是以當他听出鳩摩智言下頗有收自己為徒之意,實是高興之極。他手舞足蹈了一會,猛地想起,這大輪明王是個和尚,自己若是拜在他的門下,豈不是也要剃發為僧,又怎能和阿紫長相廝守?一想及此,不禁猶豫起來。
鳩摩智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意,微微笑道︰「日後你若有意拜在我的門下,算是我的俗家弟子也無不可。」
游坦之大喜過望,道︰「大師,那麼弟子——」猶未講完,鳩摩智衣袖一拂,一股勁風將他的話逼了回去,道︰「我尚未答應收你為徒,你何以自稱弟子?」游坦之搔耳抓腮,不知怎樣才好。
鳩摩智道︰「你若真的有心拜在我門下,先要積幾件善功,才能蒙我收錄。」游坦之忙道︰「尚請大師指點。」
鳩摩智微笑道︰「有一個大惡人,姓段名譽,你可曾听到過他的名字?」
游坦之將「段譽」的名字念了兩遍,道︰「未曾听過。」鳩摩智道︰「這人的外貌像是一個王孫公子,看不出他有什麼壞處,實在卻是個窮凶極惡之人,天下四惡之中的老三凶神惡煞南海鱷種,便是他的弟子。」
游坦之听聞後,吃了一驚,連忙問道︰「那段譽是岳老三的師父?那當真惡得可以了。」
他無甚見識,這時听了鳩摩智一面之詞,便深信段譽是個大惡人。
鳩摩智點了點頭,面色認真的說道︰「你要積善功時,第一件事便得去對付這個大惡人段譽。」
游坦之猛地吃了一驚,道︰「大師,這……段譽既是這樣的大惡人,武功自是高強之極,我……我只怕……」他說到後來,兩排牙齒打顫,竟是語不成聲。
鳩摩智道︰「你看我神通如何?」游坦之道︰「大師神功絕世,小可見所未見。」
鳩摩智道︰「這就是了,我教你一招功夫,你見了段譽,只消和他手掌緊握,就可將他制住了。」
游坦之半信半疑,望著鳩撥智。鳩摩智裝模作樣,在游坦之的身上拍了幾下,道︰「我已將功力度入了你的體內,你若是未見段譽,千萬不可和人用力握手。」
游坦之點了點頭,道︰「那麼,段譽在什麼地方?」鳩摩智道︰「你明日一早,由此向東過去,走出七八里便可以踫到他了。他正在一個杏林之中呆坐。」
游坦之攤開自己的手掌看了半晌,道︰「好,我明日一早便去。」鳩摩智見狡計已售,站起來說道︰「我們就此分手,等你事成之後,我自會再來看你。」他有心賣弄,話才出口,身形倏地飄超,一股輕風過處,人已無影無蹤。游坦之咋舌之余,更喜得遇明師。
鳩摩智是因為受過大理段氏的氣,自己卻無可奈何,又看出游坦之與段譽的武功,大有相似之處,只不過一個至陽至剛,一個卻至陰至毒,才利用游坦之的無知,要他去和段譽一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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