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細一想,吳旭然的單戀會郁郁而終,自己也有不小的責任。回到宿舍,面對當做若無其事的簡潔,我思考著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和吳旭然既不傷感情又能和好如初,甚至還能進一步的繼續發展下去。我請林舒幫我出主意,結果林舒知曉情況後直截了當地跑去問當事人為何要拒絕吳旭然這麼好的男人。果然對我這種妄稱膽大心細實則優柔寡斷的人來說,林舒這樣單刀直入無所畏懼的人的確算得上是勇士中的勇士。
簡潔若有似無地笑著回答︰「就是因為他太好了,我才不能接受
簡潔的回答讓我心里的疑團像滾雪球般越滾越大,想到先前提及她手腕上的傷時露出的復雜神色,我就不忍再追問下去。可我真的很想走進她心中雲霧繚繞的冰山一角去一窺究竟,不是因為膚淺的好奇與同情,而是單純的希望一向小心翼翼活著的簡潔能夠認為我是值得她坦誠相待的朋友。
下午沒課,我和簡潔一同呆在畫室里趕作業。本想著趁此機會與她深談一番,豈料中途卻被學生會的人叫了去,留我一人泄氣地在畫架前擺弄著顏料。
沒過多久,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我原以為是簡潔回來了,轉頭一看竟是陸堯。
「你怎麼來這?」
「我來找簡潔,她手機打不通,打到你們宿舍,林舒說她在這
「簡潔的話被學生會的人叫去了,她說很快就會回來,你要有事的話就坐著等等吧
說完,我轉頭繼續剛才的作業。期間,我的目光偶爾瞥到陸堯時,他總是不自在地揉著他的後腰。我多嘴地問了他一句你腰怎麼了,他揶揄著說是因為昨晚背著一頭母豬上六樓時不小心弄傷的。我同情地看著他,轉念一想發覺不太對勁,便質問昨晚上是不是他送我回的寢室,誰知他竟狂妄地說︰「你得好好感激我,要不是我熱心腸,你早就被林舒當成廢棄物品給處理掉了
看出來了,陸堯的毒辣明顯和林舒是同一級別的。
「那昨晚听我吐苦水的那個人是誰?」
「這還用問嗎?其他人你不挑,偏就拉我一人涉險,好在我海拔高,沒被你吐的苦水淹死
「那我昨晚都跟你說了什麼?應該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吧?」
陸堯面露難色,緘默不語。事到如今,在吐出的苦水都快要被蒸干的情況下,再計較都吐了些什麼也于事無補了。「不管我說了什麼,你必須全部給我忘記,當然,我相信以冷酷自居的你一定不會放在心上的就是了
「那得看我的心情了
陸堯似乎總是喜歡跟我對著干。我氣歸氣,但在這件事上明顯是他略勝一籌,在者說,惹惱了他絕對無益于我接下來要開啟的話題。
我問︰「你和簡潔是多年的好友對嗎?」
陸堯點了點頭。
我又問︰「那你知不知道旭然跟簡潔之間發生的事情?」
他又點了點頭。
我不甘心地再問︰「既然這樣,身為兩人好友的你夾在中間應該怎麼做才好呢?」
在陸堯用腦袋回答之前,我已大聲斥責他好好用嘴回話。
陸堯無畏地聳了聳肩,冷漠地別開視線,玩弄起身旁桌子上的顏料盒,「我從不喜歡干涉別人的私事
「盡管他們是你的朋友?」
「即便是親密無間的朋友也會有不想被對方干涉的事吧,像我就是
見陸堯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我敢肯定,關于簡潔,他一定知道些什麼。可依他說言,盡管是以厚臉皮自稱的我都能听得出來他是在暗諷我多管閑事。不過也許真的是自己太多管閑事了。
就在我陷入沉思時,陸堯朝我走了過來。他俯,朝我臉龐逐漸逼近,我一臉訝然。等意識到時,他放大的臉孔已經佔據了我整個瞳孔。我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端詳他,眼前如絲絹般散發光亮的俊臉一定有不少女人為之沉迷吧,而那雙仿佛要將人吸進去的深邃眼眸,有著和外表截然不同的熱情,因為難得一見,才會讓我不舍挪開視線。
沉默的空氣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我像個卸了發條的人偶陷入了待機狀態。陸堯突然伸出拇指指月復輕撫我右邊的臉頰,他肌膚的熱度和溫柔的觸感像電流般游走在我身體的每一處,我的兩邊臉頰霎時變得通紅滾燙。
約莫幾秒後,意識復蘇的我捂著臉跳到離他兩米開外的牆邊,嘴里支支吾吾地問他想要干嘛。
看著我驚慌失措的模樣,陸堯反倒像是逮到老鼠的貓一樣,嘴角壞壞地上揚。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那迷人的半邊酒窩。
他說︰「別誤會,你臉上沾到了顏料,我只是想要幫你擦掉而已
為了掩飾臉上的燥熱,我用手背在臉上胡抹一通,雖然知道他是無心之舉,可心安的同時涌動出的細微的失落感是怎麼回事?
陸堯一邊捂著肚子笑得合不攏嘴,一邊指著我嘲弄道︰「你手髒成這樣,越抹越像大花臉了,哈哈哈哈
他那肆無忌憚的笑聲將我先前的羞澀徹底攪了個粉碎。
「來,我來幫你擦
我甩開他的手,繃著臉埋頭繼續作畫。隨著聲音的靜止,畫室里的空氣也逐漸變得凝重了起來。
陸堯興許是意識到自己的玩笑惹火了我,收起笑臉,故意放低了姿態︰「那個,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你剛才的表情很有趣,忍不住就……」
他的道歉听得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我不理他,回到位置上繼續擺弄調色盤,顏料越調越亂,情緒越來越糟。
耳邊又再次響起聒噪的響聲,「安冉,你有在听嗎?喂,你木頭啊?」
「說!」我沒來由的覺得不耐煩。
「那個,我想說的是,剛才……似乎……」
「我回來了。咦,陸堯,你怎麼跑這來了?」
簡潔的出現正好打斷了陸堯。擺月兌掉這一尷尬的局面原本應該松一口氣的,可對于陸堯接下來想說卻沒說完的話,我竟覺得有些遺憾。
陸堯回過神,恍惚想起了來這的目的,無視我迅速將簡潔帶到了走廊外。
盡管他們不在我的視線範圍內,但站在除他們以外空無一人的長廊上,加上畫室門大敞的環境下,我還是清楚听到了他們的對話。
「阿姨打電話給我,說你好多天沒給家里打過電話了,雖然我跟他們說了你一切都好,但你還是打個電話回去比較好吧。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根刺,可是你別忘了不管他們曾經做過什麼終歸都是你的家人
「知道了,我會打電話回去的
簡潔的語氣里我多少听到了一些故意為之的成分,但父母親既然想到了打電話問陸堯,那就必然是真的擔心了,我想,簡潔是真的感到愧疚了。
「那就好,之前還擔心你是不是能夠適應,看到你真的放下過去肯重新開始,我也就放心了,我要說的就這些,拜
陸堯完成了使命正欲離去時,卻被簡潔叫了住︰「陸堯,昨晚半夜表姐打了越洋電話給我,向我問到了你,還讓我代她向你問聲好。陸堯,你不願意接她的電話,是不是表示你還放不下?」
「放得下放不下都已經是過去式了,沒有再提起的必要
此刻陸堯的語氣跟先前的關切不同,充滿了無措感,我似乎能夠想象得出他瞬變的冰冷表情。待他說完這席話,長廊里開始回蕩起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我和簡潔吃完晚飯回到宿舍,林舒正坐在床上抱著腳丫涂著指甲油,而且是大紅色的那種。說實話,上中學的時候林舒從來不會刻意打扮自己,即便是素顏馬尾,千篇一律的校服都清麗得好似出水芙蓉一般。林舒跟其他工于外表的女生截然不同,對待外在總是顯得很淡薄,她曾用不削地口吻對我說過︰「外表算什麼,不過一副皮囊而已,內在散發的氣質才是鑒定一個人美不美的標準的確,她說這話不假,可是親愛的,你能不頂著一張人神共憤的臉蛋抒發這樣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嗎?
林舒是個非常古板的女人,卻也偶爾會陪著我一起瘋。記得剛上高中那會兒,我在課上偷偷翻看雜志,看到扉頁大篇幅的姐妹淘的彩照,于是一時興起,硬逼著她陪我去剪劉海,照著那張雜志彩照依樣畫葫蘆,我剪左斜劉海,而林舒則是將那陪伴了她多年的平劉海剪成了右斜劉海,我說這樣別人一看就知道咱們是登對的姐妹淘了,所以高中那三年我總是走在林舒的左邊。高三後半學期的沖刺階段,林舒嫌劉海礙事,總是用夾子夾在額後,那段時間她瘋一樣的迷戀上收集各式各樣的精美發夾,自那以後她就沒再修剪過劉海,日復一日地扎起簡單的馬尾,亮出她那閃閃發亮的美人額。她每次在教室里埋頭啃書的時候,精致的臉上總是架著一副黑框眼鏡。戴著那幅煞風景的眼鏡,又將頭發高高扎起,古板得像個老修女,我有時真恨不得給她頭上罩上一塊黑面白邊的粗布。進了大學以後,具體來說,應該是看上秦睿教授之後,她開始在意起外在來,到了現在,頭發已經變成了三七分的柔順長發,配著她那範冰冰式的標準瓜子臉,簡直美艷到不行。
跟我一起回來的簡潔被林舒召喚了過去。林舒從床頭翻出一整合從兩元店里淘回來的廉價指甲油,讓她從里頭隨意選擇一款顏色。我問為什麼不叫上我,她的回答是懶,反正叫不叫你都會來。為求報復我選擇了里頭最貴的一瓶,也就是她涂在腳上的那一款。林舒不允,說這顏色不適合我,隨便拿了手邊一款橘黃色就打發地往我腳上一通涂抹。簡潔自己選了一款少女系的淡粉色。結束訓練回到宿舍的若琳,見我們三人圍坐堆,趕忙沖了過來,抓起第一眼就瞄中的咖啡色指甲油,月兌了鞋襪就往林舒眼皮底下擺,結果被一臉嫌惡的林舒呵斥先去洗腳。
在涂指甲油的期間,若琳竟然一句未提她的韓偉斌學長,而是一反常態地聊起了王博,在她一副媒婆的嘴臉對著林舒掰著手指列舉王博各種優點的時候,我和簡潔全程都在事不關己的吹干自己腳上剛涂勻的指甲油,因為我們心里都清楚,她一定是收了人好處的,否則不會這麼賣力吹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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